第二百三十七章 敵暗我明
秦雨青再次壓低聲音:“徐仙人,你為大夫人針灸久了,也見過聽過她的為人處世,這謹小慎微是其中之一。說不定,現在就有人在跟蹤你。告訴你,社玖院裏就有內奸,害得大少奶奶被劫持的內奸。隻是現在還未查出來。”
“敵暗我明,很危險啊。連大少奶奶都難逃劫難,秦夫人,你能自保嗎?”徐仙人問。
秦雨青換了稱呼:“許大哥,求你聽我一句勸。現在假裝給我開一劑含相克藥的藥方,然後,今夜逃走。明日是驚蟄,今夜必有雷雨,沒人注視,很容易逃出。然後你去找你的妻兒,安度此生,再也別回南安縣。”
“秦姑娘,我對裝睿合的逆行針灸和用藥還未結束,還未讓她達到無藥可救的地步,現在離開,我不甘心。”徐仙人也改了稱呼“秦姑娘”。
秦雨青有點想大聲說了:“許大哥,你整日用你的藥粉敷臉,改變模樣,這很危險!我覺得你已把大夫人的頭風反治得愈來愈嚴重了吧?既如此,你該為自己的安危著想,為你全家和逝去的許大夫考慮,去做個孝子,賢夫,慈父吧。待你走後,我會尋機會去向大夫人挑明,我已解決了你,她就不會追究你的生死了。”
“秦姑娘,你這樣會讓自己陷入莊睿合的獵圈中。”徐仙人擔憂她,已把她當戀人了,但隻能是單戀:“我父親醫好你,我不想讓你有任何損傷。”
“許大哥,我早就在莊睿合的獵圈中了。即使你不這樣做,她也會用其他手段害我。而令尊因我而死,請給我一次機會報答他,讓我拯救你於水火之中,報答許神醫的醫治之恩吧。”秦雨青不想再拖延,低聲變大聲了:“敏嫣,取紙筆來!徐仙人要給我開藥方!”
徐仙人見秦雨青這麽決斷,以德報恩,也就附和地大聲說:“秦夫人,你的身體,我也不便說。人有千歲命,全靠自己掙。你這樣房事過多,怎一點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我都不齒為你把脈了。”
秦雨青和徐仙人心領神會,這些話,全都是說給社玖院內的內奸聽的。
徐仙人開好藥方後,給秦雨青,指著其中兩味藥,暗示。
秦雨青對敏嫣說:“敏嫣,去抓藥吧,每味藥都要上乘的,抓回來後,我要好好檢查。”“是。”
“我就按你所說去做,秦姑娘。恐今生難見了,保重。”徐仙人略有所思地離開了。
徐仙人急匆匆來,又急匆匆離別,怎麽沒有將他初遇秦雨青後,一直珍藏在心中許久的話,給說出來呢?奇怪。
秦雨青沒有細想,鬆口氣:但願我挽救了一個人。
然後回到正房去,寸步不離地照看董友姑和鄭經。
下午,離開鄭府幾日的鄭飛黃回來了,聽到董友姑遭劫,家中幾位小姐也都遭劫一事,大為震驚:南安縣,甚至整個泉州府,誰敢這麽大膽,在街市上公然劫持鄭家大少奶奶?然後不久,四個女兒在鄭府內又被劫持?這是誰?
鄭飛黃讓鄭全出去了解情況。他沒有去問大夫人,不想問,也信不過她的話了。
鄭全將詢問到的話全部告訴了鄭飛黃。鄭飛黃思忖了一陣子:受驚最大的是友姑?而嫌疑最大的是雨青?四個小姐又是誰抓的?
鄭飛黃坐不住了,想去探望一下。
社玖院裏,鄭明儼還沒回來,鄭飛黃已坐在正屋內的正座上,此時的他,對董友姑有些不滿,覺得她有些嬌氣:同樣是被劫持,四個小姐沒什麽事,她為何痛苦不堪。對了,為什麽鄭全能打聽到這些事,這本應是明儼友姑的閨房之事啊。不過,友姑與明儼,雨青相處時的大度倒還是讓人值得一讚的。
秦雨青給董友姑打扮好,出來迎接,董友姑行禮:“爹來看望友姑,友姑不甚感激,讓爹久等,友姑失禮了。”
鄭飛黃揮手讓她們坐下:“友姑,你遭遇劫匪兩日。爹想,你肯定受驚嚇了,整個社玖院也受驚嚇了吧?這所有竹子都被斬斷了,一片狼藉。”
“奴婢回老爺的話,這是大少爺在救回大少奶奶後,聽到大少奶奶所受歹徒鞭笞和各種刑罰,心中怒火衝天,無處發泄,這才將竹子斬斷的。老爺,你看,歹徒搶她的耳環,連耳垂都被撕裂了。一連兩日,都是不斷的刑罰,奴婢都不忍再說下去了。”秦雨青照著說好的話回答。
鄭飛黃想想,說:“看來友姑被劫持這兩日,是受了不少苦,才會讓明儼如此生氣地斬斷社玖院所有竹子來泄憤。對了,明儼是如何救出友姑的?”
“爹,這是一群想劫財的窮凶極惡的歹徒。明儼去賬房支出了一筆錢,才將我贖回。”董友姑回答說。
鄭飛黃疑問不斷:“友姑,剛才聽秦希仁說你受歹徒鞭笞和各種刑罰,卻未聽說四位小姐有任何損傷,這是怎麽回事?”
董友姑沒想到鄭飛黃會有此一問,隻好臨時回答:“爹,我和四位妹妹並沒有被關在一起。我想,可能歹徒中有善心的,見她們年紀小,不忍動用刑罰吧。”
鄭明儼這才明白董友姑為何如此傷心,明儼為何如此大的怒氣,看來,友姑這次是遭遇大劫了,幸好安全救回來了。剛才對董友姑的不滿和嬌氣也都消失了。
社玖院裏,鄭飛黃繼續和秦雨青,董友姑聊著:“原來是這樣,友姑,你這次真糟了大劫難,明儼和秦希仁也跟著一起遭難了。不過,友姑,爹一向認為你是有福之人,明儼也一樣,所以,記住‘天若降福,必先以微禍儆之,看能否自救’。”
“老爺,大少奶奶所受之災禍,可不是微禍,而是大災,大劫,奴婢都為她痛哭好幾次。不過她都勇敢地一一走過來了。”秦雨青真想說出真相。董友姑輕拍她的手。
鄭飛黃想到董友姑曾產下死胎一事,確實如此,就說:“秦希仁說得對,友姑,大難過後,必有後福。剛才爹贈了你一句‘天若降福’的勵誌之詞,你可有興趣贈爹一名句?”
董友姑稍微想想:“爹贈的是勵誌之詞,友姑就贈一句與人相處之詞吧,這也是友姑的座右銘:使人有乍交之歡,不若使人無久處之厭’。”
“說得好,”鄭飛黃豎起大拇指:“友姑,此乃與人相處之妙道,你若是男兒身,若以此句與人相交,定能助你飛黃騰達。”
“爹實在過於盛讚,叫友姑如何擔當得起呢?”董友姑謙虛地說,心中也有些空虛:爹怎麽會這麽讚譽我的話呢?
“友姑,別謙虛了,你就如此,擔當得起。”鄭飛黃又問秦雨青:“秦希仁,你來鄭府後念書不少吧?可否也贈一名句相談?”
秦雨青看著鄭飛黃,心中的苦楚脫口而出:“君當做磐石,妾當做蒲葦。”
鄭飛黃有所感悟:她的‘君’在說誰呢?
董友姑全以為秦雨青是念書少才說出這句不合場合的話,就拍拍她的手,秦雨青反應過來:“老爺,奴婢說錯了,不該說這《孔雀東南飛》中的幽怨之詞,惹老爺不高興。奴婢想到一句‘量大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不知說得好不好?”
“這才對,”鄭飛黃說:“量大,身先,都是男人的胸懷,你能記住此句,不簡單啊。”
“謝老爺謬讚。”秦雨青說。
“禾苗,抱鄭經過來。”鄭飛黃說:“友姑,秦希仁,今日我和你們談論古今名言,倒有興趣,還想聽你們談談。”
“那友姑和希仁姐姐就借古人之詞和自己之語,望爹不嫌棄,能入爹之耳。”董友姑說。
“別說這些虛詞,好好想想,待會我有詞句考問你們。”鄭飛黃說完,叫鄭全過來,悄悄下令:“鄭全,回至幸堂,將剛才羅老板贈送的鑲金藍田玉龍王和玉觀音帶上,來社玖院。”
“是。”鄭全明白鄭飛黃的意思,回去至幸堂後,叫上四個人:“你們每兩人抬一尊神仙,跟著我去社玖院。”
鄭飛黃這是想給秦雨青一個驚喜。
大夫人看見了,不解地問:“這玉龍王,玉觀音,是老爺剛從外麵帶回來的吧?這又要搬出去?”
“夫人,老爺去社玖院,探望被劫持,受了驚嚇的大少奶奶,與大少奶奶和秦夫人相談甚歡,叫奴才將兩台神仙抬過去。”鄭全也照實對大夫人說。反正這事大夫人會知道,也不必瞞著她,免得得罪她。
鄭全走後,大夫人氣了一陣子:老爺,你可真夠偏心明儼,爭妍也被劫持了額,你問都沒問一句!
不過大夫人很快淫笑:家公趁兒子不在家,與媳婦相談甚歡?這可是個好笑話,將來看你們怎麽收場?
這樣,鄭府老爺鄭飛黃,一尊高貴正氣的玉龍王,一尊和藹救世的玉觀音,去了社玖院。這幾個元素加起來,成了鄭府的大新聞,一下子傳開了。
社玖院內,鄭飛黃繼續和秦雨青,董友姑談天說地。他想著:外麵的人胡亂猜測,說雨青是劫持友姑的幕後主使,但我怎麽都難以相信。怕雨青現在也是眾口鑠金吧。與她多聊聊,然她心裏安定些。反正,這裏不是館娃齋,還有孫子鄭經在一邊,誰還能說什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