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繁星(九)
鍾粹宮離瑤華宮不遠,隻是隻要經過禦花園,好像就一定會經過鶴圈。
“娘娘忘了,寧貴妃昨日在皇後宮外對您的態度了嗎?”
花香忍不住問道,想要替季星夢拿著字畫,對方卻執意要自己拿。
“你懂什麽。”
季星夢回道,花香再次開口:“娘娘可還記得夫人的教誨,入宮是要爭寵一步一步到最高的位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嗤笑一聲,季星夢停住腳步,臉上的表情花香從未見過,有些不安的向後退了退。
“現在還拿夫人來壓本宮?別忘了,是她硬逼著,本宮何時求過她什麽?”
一時間對夏眠的怨氣全都在此刻爆發出來,花香腿打著顫,忙跪下,請罪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請娘娘恕罪。”
呼出一口濁氣,季星夢也沒興趣對著一個小宮女作威作福,繼續邁著步子走向鍾粹宮。
也不知道寧柏汐歇息了沒,攔住了想要去通報的守門宮女,季星夢親自敲了敲門。
等了良久,寧柏汐的貼身宮女才來應門,殿內隻燃著一盞燈,看上去是剛剛醒來才點燃的。
看清楚來人後,宮女臉上露出震驚表情,忙行禮,“給德妃娘娘請安。”
話音剛落,寧柏汐也從內殿走出來,穿著中衣,身上披著件衣服,頭發披散下來,對季星夢的突然來訪頗為疑惑。
“德妃妹妹。”寧柏汐有些變扭的說道。在蕭允禎還是皇子的時候,她就在皇子府中做側妃,一直不與別人爭搶什麽,也沒人與她來往,進了宮,就顯得更加孤僻。家中也沒有姐姐妹妹,對這樣的稱呼,頗為生疏。
季星夢笑著行了個禮,“貴妃姐姐。”
一副親親熱熱好姐妹的模樣,季星夢自來熟的走過去,將手中字畫遞給寧柏汐。
眼中有些懷疑和疑惑,寧柏汐展開來看看,幹巴巴開口道:“多謝妹妹了。”轉頭對一旁站著的宮女吩咐道:“春水,好生收起來。”
春水和花香對視一眼,對方眼裏都寫滿了不解。
“貴妃姐姐,這麽早就休息了嗎?”
季星夢繼續挑起話頭,寧柏汐隻得邀她坐下,時間還早,與其她自己一個人無聊打發時間,倒不如與旁人說說話。
寧柏汐輕笑,“沒有。”
“貴妃姐姐穿著中衣,可會著涼?”
“不會。”
“貴妃姐姐可希望再開一盞燈,這樣怪黑的。”
“春水,再點一燭燈。”
這對話,無法進行下去啊。
季星夢索性也不說了,側過身子,視線在寧柏汐身上打著轉兒。
被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寧柏汐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臉頰微紅,“德妃妹妹為何盯著本宮看?”
“聽聞娘娘在南海一帶的郡縣出生,帶有異族血統,妹妹想看看這傳言是真是假。”
聞言,寧柏汐搖了搖頭,說道:“本宮生母,是中原人。”
“傳言果然不可信。”
二人相視一笑,氣氛又冷了下去陷入了尷尬,直到春水上了一杯茶,才略微有所緩解。
“那,貴妃姐姐先休息吧,妹妹先回瑤華宮了。”
季星夢說完,寧柏汐點了點頭,也沒任何送的意思,當著客人的麵,自己也就直接進了內殿。
在鍾粹宮待了一刻鍾都不到,季星夢慢慢踱著步子往瑤華宮走。花香也跟著步子慢了下來,心裏一直在糾結。
……
第二天清早,花香早早醒來,去了司信坊花了不少銀子買了隻信鴿,給皇宮外的季府送去了一封書信。
簡單交代了季星夢愈發好酒的現狀,以及對皇帝不上心,還有意和寧貴妃接觸相處。
過了二日,夏眠才收到信,花香和鳥語都是她一開始安插在季星夢身邊的人,不過季星夢對此也心知肚明,說是監視,也不完全算。
看了信的內容後,夏眠怒火中燒,忙向宮中遞了牌子,要入宮見季星夢。
一來二去,審核下來,又過了好些天。
季星夢這些日子裏,不是喝酒就是寫字作畫,每天挑出來好的,晚上天黑了,就親自給寧柏汐送過去。
有時畫的是花鳥魚蟲,有時是山水奇石,更多的,還是不同角度不同姿態的寧柏汐。
有一副,畫人物畫的傳神,寧柏汐心中也喜歡,掛在了偏殿裏。
得知夏眠要來,季星夢這天下午特意沒喝酒,一整天神色又恢複在季府時的樣子,臉上很少看到生動的表情,偶爾笑笑,也隻是經過無數次訓練的死板微笑。
這種刻在骨子裏的東西,想要忘記,的確也不好忘記。
“你這日子,倒過的逍遙自在。”
夏眠進了宮殿,沒有情感,張口的第一句話,類似於嘲弄,意義不明。
“我還沒想到,這鳥兒羽翼未豐,就要先飛走了,掂量清楚了嗎,沒有皇後的庇佑,沒有皇帝的寵愛,你能在後宮中走多久?”
季星夢看著夏眠,恢複一貫的恭順態度,回答道:“皇後娘娘可知道,自己的閨中密友,一門心思想要將自己拉下來。”
夏眠微微一愣,沒有回答,輕笑道:“裝了那麽久,可累著了?我說呢,怎麽在天彩莊那樣放肆妄為的野丫頭,到了季府卻乖順的可怕。”
“小瞧你了。”
季星夢眼睛眯了眯,玩著剛從手腕上取下來的手鏈,微歎口氣,說道:“女兒無能,皇後娘娘如同太陽一般的人物,女兒實在撼動她分毫,母親啊,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冷哼一聲,夏眠向前走了幾步,“你別忘了,你現在的吃穿都是誰給的,現在是要忘恩負義?”
“女兒可沒說過要進宮,季星河死後母親讓我頂替她的位置,可曾問過女兒是否願意?想要回天彩莊,您不應允,叫女兒如何是好,總不能一頭撞死在柱子上表明心誌吧。”
張開雙臂,顯示出四妃級別精致的宮裝,露出手腕上成色上好的玉鐲,不等夏眠開口,季星夢再次說道:“這些東西,女兒一點都不在意,想要來拿,母親盡管來拿去好了。”
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季星夢懶洋洋靠在小榻上,微微揚了揚手,“花香,送客。”
今非昔比,現在的夏眠對季星夢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一個人,季府的地位或是她自己在皇宮中的地位等等等等,這些東西她一概不在乎。但相反,這都是夏眠看重的。
縱然是再不滿,這位夫人也得忍好了,若是她季星夢一個不高興弄得魚死網破,誰都別想好過。
夏眠臉色陰沉的可怕,卻未作出任何出格的舉動,調整好情緒後,跟著花香出了瑤華宮,乘上了回季府的轎子。
“給本宮拿酒來。”
花香送完夏眠,季星夢就又囔囔著要酒,這次沒有絲毫遲疑和勸阻。
麵無表情地拿了一壺羅浮春,花香替季星夢斟滿酒杯。
“如何?這次怎的不多嘴了?”
麵前的季星夢陌生的可怕,一丁點在季府的影子都沒有,縱然是以往朝夕相對的主仆,花香竟沒有看出季星夢絲毫偽裝的痕跡。
曾經還暗暗嘲諷她的逆來順受,沒想到借住季星河,借住夏眠,借住季府進了宮取得高位過上了安樂日子,最後卻翻臉不認人。
不過,花香心中還是想不明白,裝的也好,不裝也罷,難道進了宮,除了爭奪高位,還有其他的心思嗎?
像季星夢現在過得日子,平淡的激不起一絲波瀾。
宮裏都在傳,剛進宮的德妃娘娘,成為了第二個寧貴妃。
一口一口毫無節製飲著酒,季星夢腹部傳來疼痛,手中酒杯都丟了下去,彎下腰去嘔出一口鮮血,視線神誌漸漸模糊。
……
混沌之際,季星夢感覺自己臉頰有些冰涼的觸感。
一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蕭允禎。
“醒了?”
季星夢忍著胃疼挪動身子,掙脫開蕭允禎放在自己臉上的手。
明知故問。
心裏暗暗想著,虛弱的開口道:“回皇上,醒了。”
蕭允禎沉聲說道:“朕已經下令,瑤華宮內,不會在出現一滴酒水。”
一說到酒,季星夢又開始懷念起那味道來,掙紮著坐起身子,說道:“請皇上收回成命,臣妾的身子無大礙。”
“為何?”
挑眉反問道,蕭允禎眼裏含著笑意。
被對方問住,季星夢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瞥見蕭允禎眼中的戲謔,她心中生出幾絲惱怒,現在這情況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強壓下火氣,耐著性子說道:“臣妾想每日都飲幾杯酒,既能飽口舌之欲,也能溫暖身體。”
季星夢眼前還一陣一陣發黑,眼見著蕭允禎漸漸靠近,自己後腦也被他按住,來不及躲閃,周身已經被對方氣息包圍。
唇齒被挑弄著,一陣陣酒香傳來,季星夢有些貪戀這味道,身體微微顫動,使不上力氣的雙手推著蕭允禎。
“皇上。”
好容易抽出空檔,季星夢輕喘道:“臣妾身體不舒服。”
蕭允禎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低聲笑道:“你剛才,還說沒事,太醫也說了。”
耳邊傳來一陣陣溫熱氣息,季星夢臉頰一陣陣發燙,身心一起在抗拒蕭允禎的接近。
“皇上,臣妾真的不舒服。”
蕭允禎手上動作沒有停下來,季星夢被他手掌接觸到的肌膚癢酥酥的難受,身體一直向後靠著,似乎是察覺到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季星夢整個人都打著顫。
“你在害怕什麽,朕會吃了你?”
無論做什麽事,蕭允禎都不是會被人一兩句話,或是任何舉動而改變自己行為的人。
季星夢的反抗顯得十分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