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萬縷你殺了我吧
雪梨會繼續進行，上仙和上佛們圍繞雎若離的仙子身份展開了討論。玄母的意思是“事情已經如此，就別改了，反正現在雎若離也鬧不出什麽風雲”，這與惠君惠後的意思不謀而合，他們暗中一拍，就這樣，讓雎若離成仙了。
惠君失去他寵愛的卷簾金童煢踽，心中不免難過，早早離開了雪梨會，這屆雪梨會也就這麽草草結束。
雎若離醒來後是在她居住的曼珠閣裏，陸修遠在給她扇著扇子，關雲昭在等她醒來安慰她。
見她醒來，陸修遠說了聲：“若離醒來啦，沒什麽事，不要太難過。”之後就知趣地出去了。
回頭不恥地撇了一眼，眸子中閃過憤恨的眼光：哼，煢踽幫你成了仙子落了個被貶下凡還折損容顏的下場，雎若離你可真是害人精。先是那個萬縷仙子，再是玉蟾和尚，現在又是煢踽，這些與你有關的人都沒好下場。
陸修遠腳步停下，想去偷聽，但又算了：無非就是雎若離和關雲昭的卿卿我我，沒什麽好聽的。隻是關雲昭你太不把我陸修遠放在眼裏了！我也是擇仙秀成仙的五個新貴之一啊，你對我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都是為了照顧你這個不成器招人厭的雎若離。你等著，總有一日，我陸修遠要讓你知道你選錯了人！雖我喜歡蕭子鞅，但我也要讓你知道你該喜歡的是我不是雎若離！
關雲昭在曼珠閣已經是難說出一句話了，他大概想得到雎若離和煢踽鬧著玩隻是純粹好玩，並沒什麽特別，但他現在輕聲責怪：“你和煢踽都愛美，可是不應到雪梨會上去。”
“我以為會很好玩，”雎若離眼眸對著上頭卻不知上頭有什麽，或許是心中空無一物：“但其實隻有煢踽和我玩地開心，我們都愛美，是世間最美。惠君卻因為煢踽和我玩鬧而把煢踽而奪了煢踽的容顏，他怎麽做地這麽毒啊？”
“不會啊，君上隻是貶煢踽去流沙河，沒有要他魂靈也沒貶他去牲畜道，這已經是很開恩了。”關雲昭一點點說著：“而且君上沒有怪你什麽，隻是怪煢踽在雪梨會上不顧禮節，打碎了琉璃盞而已。”
雎若離如今是和萬縷一樣慘笑著：“你不懂，關雲昭，惠君他變態，他把煢踽當作他的男寵，不想看到煢踽和我玩鬧，他知道煢踽愛美就奪了他容顏，這狠啊，狠過了奪他的魂靈。如果我是煢踽，我寧肯去誅仙台被斬殺！”
“若離別這麽說，日後煢踽會將容顏修回來的。”關雲昭說地簡單，隻是他不知凡人修顏有多難。
雎若離微勾唇：“你可記得我們在酆都城審案時，有一凡間女子的駐顏術多可怕，那是用懷孕少女的胎盤來做藥引的。”雎若離搖著頭念著：“煢踽現在是不介意，但時間長了，他能不介意？但不知他會想什麽做什麽？”
日日躺在臥鋪上數著自己的罪過，最後總結出：“為什麽受罰的不是我啊？”
“若離你別這樣了，起來吧。”
……
多少天了，雎若離終於肯從臥鋪上起來，整理好頭發衣裳。支撐她起來的是：“我要下凡間去看那被貶為牲畜道的萬縷，還有玉蟾和煢踽都過地怎樣了。”
“若離你又要下凡去？”關雲昭怎能不擔心啊：這是第幾次了？再被抓回來要用什麽理由來搪塞啊？
來不及思考，關雲昭毅然決定：“我和你一起去吧。”
關雲昭隨身有不少藥丸，是從他師父那裏要來的，也是為了萬一，現在就是萬一的時候，該用上了。本來想給雎若離一些，但怕她亂用，就自己放在兜裏。
“若離，我們各自吃‘隱仙丹’就可隱去我們的仙氣，十天內沒人會發現我們。”關雲昭拿了一顆給若離。
精神好了些的雎若離注意道：“為什麽我吃一顆，關雲昭你要吃三顆？”
不待關雲昭回答，雎若離就“哦，我知道了，你別說”。不讓關雲昭說的原因就是：關雲昭的仙氣遠高於雎若離，不用三顆隱仙丹是壓不住的，而雎若離才成仙不久，估計半顆隱仙丹就能隱去她的仙氣。算了，不說這丟人事了。先去找那被降落到牲畜道的萬縷吧。
雎若離幻想道：“萬縷是著了一身鮮紅衣裳的，臉色也絳紅，那如果她是草木就應當是花中之最的紅牡丹或紅芍，如果是飛禽就應當是天鵝仙鶴，是走獸的話就當是花鹿駿馬……”
“若離別說了，我來找找萬縷現在在哪裏。”關雲昭拿著一朵萬縷花即彼岸花，念著口法對萬縷花一點，萬縷花閃著一光圈，光圈成了光線領著他們去了一花園。
雎若離終於展開了一絲笑顏：“萬縷就是不同凡響，轉為牲畜道還是萬花叢中獨紅。”
關雲昭沒回話，因為他手中的萬縷花發出的光指向了牆角陰暗處，那是不知名的野花，枝葉大多枯死腐爛，隻剩星星點點幾多小花在努力支撐著。瞧這個牆角的角度是終日不見陽光的，所以才會這樣生長不好。更可惡的是這些野花腐爛處已經有蛆蟲在繞著。
雎若離看著想吐卻吐不出來：“萬縷仙子曾在酆都城秋水河邊住過，應是見過這些蛆蟲的吧？對嗎，萬縷？你不害怕是嗎？”
那些野花的花瓣開始擰緊，整個枝條開始生長，越來越長，猶如食人花的枝葉向雎若離九陰白骨爪來了，那樣的猙獰，似是在報仇，但又無法抓住雎若離。
雎若離向她跪下祈求道：“萬縷，你終究還是恨我，你原本可以在酆都城安靜地過日子，卻因我的衝動而毀了你的安寧，現在過著這牲畜道的生活是生不如死，你恨透我了嗎？”
“若離起來，”關雲昭想要扶起淚水汩汩的雎若離，可卻賴不住她哭地心痛。
於是關雲昭做了一件改變萬縷這輩子命運的事：他將牆角推到，這樣萬縷化作的野花就可見陽光雨露了，身上的蛆蟲也跟著死去。野花可以向陽生長了。
雎若離這才心安了些：“能改善你一生，能改善你永生嗎？”
“若離我們去看玉蟾吧。”關雲昭歎道，他覺得玉蟾的命運不會如萬縷這般淒慘悲涼。
可雎若離還要去挽救萬縷的來世，於是就到了萬縷來世，她變成了麻雀鳥，這與雎若離想象的百靈鳥仙鶴天鵝是天壤之別。
雎若離嘴唇似乎是黏在一起了，好半天說了一句話：“眾生平等，萬縷變成的麻雀隻要可以孵蛋育子那就好了。你看它織的那個窩很牢固。”
但是再牢固的麻雀鳥窩也經不住那些抓鳥蛋的孩子來搗亂。有兩個男孩子爬了上去，一個將鳥窩裏的鳥蛋都放兜裏，另一個在趕著萬縷。
雎若離急了，求著關雲昭：“去幫幫她，趕走那倆個男孩吧。我命數不好，隻怕與我有關的仙都沒有好下場，更何況這兩小孩呢？我怕害了他們，關雲昭，你去趕走他們吧。”
“好，別哭了。”關雲昭一手一個將那兩小男孩給從樹上抱了下來，小男孩趕緊跑了。
關雲昭對雎若離笑著：“裏麵還有一個蛋。”
“那就好。關雲昭給萬縷做一個硬實點的窩吧。”雎若離在樹下喊著：“那些稻穗秸稈做成的不牢。”
“好，聽你的。”關雲昭兩手指一晃，對麵的樹就如被刀斧砍了些木塊，這些木塊合在一起就掛在樹上成了新的麻雀窩。
關雲昭做了這些後，跳下樹來看著：“這個鳥窩足夠擋風避雨的。”
雎若離才摸了淚滴。
卻冷不丁見萬縷麻雀朝她似猛禽一樣飛來，直衝她雙眼，雖麻雀的爪子小，但這已讓雎若離夠心碎了。
關雲昭為她擋住了麻雀的進攻，再看雎若離已是無魂了：“她認得我，她恨我，關雲昭，”雎若離眼神呐呐地歪過去看他：“幫她把鳥蛋兒要回來吧？”
“我們不宜管人間太多事，若離，這事你教我的啊，酆都城有規定，若是上仙涉足人間生活，那此人的命數將會被改變，不知是福是禍。”
又是酆都城的規定，可惡的《酆都城律》！
“萬縷，你將我的眼睛啄去吧，我不想看到你這麽痛苦。”雎若離站直了。關雲昭罵她傻：“你瘋了？”再對麻雀萬縷說道：“萬縷，我們隻能幫你到這裏，對不起。”
關雲昭想要帶雎若離去看玉蟾，可雎若離執拗地要看萬縷的再生，讓她心如刀絞的是：萬縷是一隻母豬，見著她的豬崽長大卻被拖住去宰殺。
這於人間是常事，可是萬縷它一旦見到雎若離就無端地生怨恨，雖她已沒了前世的記憶，但她記得這個女子害了她。
豬欄被衝破了，萬縷豬朝雎若離凶悍跑來，隻是豬而已，速度力量都不足，且贅肉滿身，一點不可怕，但那兩眼睛就是兩把利刃要來刺穿雎若離。
“讓她咬死我吧。”雎若離覺得自己全身已經如爛泥一般地癱跪在地上。
關雲昭無奈：再不帶若離離開萬縷的每生每世，隻會讓若離陷入無盡的痛苦中。
“走，我們去看玉蟾，好歹他曾對你有恩，你該去看他！”關雲昭想的是：玉蟾沒有被貶入牲畜道，好歹是個人，不會這麽慘。
雎若離被抓著去看玉蟾，見到他時，他還是那個二十歲弱冠之年的光頭男孩，在京城裏念著佛經，敲著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