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贏了一場
這下可慘了，邱判善者不來來者不善，肯定不會給戚若離好果子吃。憑他萬年的審案經曆和那十位判官均具備的三寸不爛之舌，戚若離就遠不是他的對手。
莫說這些，戚若離先走下公案，以彎腰拱手禮相迎：“歡迎邱判來到北殿聽審，屬下不才，若有何審案不妥之處，還勞邱判多多指點。”以屬下晚輩的身份，言辭周到全麵。
邱判雖然氣勢霸道，但並沒像戚若離想象的那樣來鬧事，怎麽說這邱判也是也經曆的，不會做這等幼稚事，他先是眼神如刀剮了戚若離一眼，然後“哼”一聲坐到左側去。
戚若離趕緊坐會公案後台，有禮有節問道：“邱判，屬下即將審下一個陰魂……”
“沒聽到我剛才的話嗎？陳萼餘蕊留下，這案有誤，還得審！”凶氣霸權唯我獨尊，但一句話戳中了要點。
戚若離沒能阻住他所說，那就來場口舌之戰把，反正戚若離自認無措！
定定神，不怕這黑臉門神！戚若離眼不眨臉不顫舌不鬥，持穩說道：“邱判，屬下對陳萼餘蕊的量刑皆是依照《酆都司陰法》和陸陰司的指點來執行，他們犯四罪，入三獄，在世為牲畜道。這都是書上有理可循的。”
“戚若離你什麽身份，竟敢這麽沒上沒下地跟我說話？”邱判的肺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一直在此吼著。
關雲昭可怒火中燒地眼劍刺向他了：你什麽身份？趕在此大呼小叫！
戚若離也忍不住怒火了，喊道：“邱判，屬下尊你是上級長輩，對你以禮相待，但請你注意自己的尊位，不要失了身份，被看了笑話。另外，此處是北殿，是瞿判主管之處，不是邱判你的中殿，這不必屬下來提醒吧？”
雖是怒喊，但好在戚若離聲音好聽，像是無辜的受害者在維護自己的權益，別人總會有意無意倒向她這一側。但所有在場者均無言。
關雲昭一看局勢不妙：糟了，若離像是被激怒了，不知要謹言了，那還不出口幫她一下。
一直保持沉默無語的關雲昭這下可啟口了，端莊嚴肅虔敬：“邱判，戚若離，在公堂上如此咆哮如雷強聒不舍，成何體統？身為一殿之王，就要給下級帶好樣！本仙雖在此聽審，不得插手你們審案，但不得不鎮壓你們的不成體統丟盡禮節的吵鬧！”
一番話是在貶斥並平靜戚若離和邱判的爭吵，聽似一碗水端平，但實則是幫助若離，因方才是邱判霸道在先，若離處於言語弱勢才喊不平，所以關雲昭這般是在幫助氣勢不足的若離，也是諷刺了職位更高的邱判。
戚若離能靈通關雲昭這番用心，感激不僅，眼眸含笑致謝。邱判這老狐狸的心思也能明白關雲昭偏向戚若離，但關雲昭說得都沒錯，邱判也無可奈何，就隻有聽他所說，放低了音調：“屬下方才著急了，降魔令贖罪。”
“無事，你們繼續審案，記得不可吵鬧就是。”關雲昭總算平息了這公堂裏的明火。
但且聽邱判對戚若離的“指點”，可以說是指令：“陳萼餘蕊應當被判為輪轉為牲畜道，戚若離你做到沒？”聲音小了點，但依然是高高在上。
戚若離回答地也是自有道理：“屬下將他們判為投胎成樹木，樹木亦是牲畜道，這也合乎《酆都司陰法》，邱判請明察。”
“樹木也是牲畜道，這無錯，但是戚若離你將此二苟且之人劃為棕櫚連理樹，讓這齷齪男女來世再行肮髒之事，這是偏畸！”邱判言語快速如迅風，令人接不上話。
此時，一旁的陳萼餘蕊想為自己辯解，但戚若離止住了他們：“陳萼餘蕊你們不要插嘴，在此北殿有我坐堂！自有我主持公道！”
進而是戚若離為他們說話，對邱判含冷一笑：“邱判，方才您言語中頗有肮髒之詞，所謂‘齷齪肮髒苟且’乃是對已婚男女行不軌之事的言語，而陳萼餘蕊坦坦蕩蕩，叩天拜地，自行了婚禮，何以說他們苟且？”
戚若離舉證辯駁，邱判沒能再振振虛詞。但那霸道卻不減，隻是聲音低了。
“他們不孝不悌不養不禮！”
“屬下已判了他們入三地獄受罰，了卻今生業障洗去今生罪孽。”
“罰他們為棕櫚連理樹，讓他們來世有緣，這作何解釋？”
“邱判認為屬下對他們的判罰投胎有誤？那邱判有何建議？”戚若離讓了一步。
邱判得意了一步：“此兩男女，犯了死罪，淪為牲畜道，不可讓他們續今生緣。若為牲畜，應讓他們永世不相見，依我看，一個輪回在北嶽恒山之麓，一個輪回在南海礁石之上，由此，永不相見！”
“若如此，我等夫婦寧願投入秋水河，受盡千年煎熬冰凍之苦，也不遠來世分離！”陳萼鏗鏘直言。
餘蕊也同言：“君如此，妾隨君。”
“公堂之上那個，若無本官問訊，你們不可言語。”戚若離阻止道，但話中卻是滿滿的讚許，並傲氣了：“邱判你看，他們二人如此情真意切，難舍難分，敢問邱判，若如你所說來判他們永世不相見，那他們此生的情愛如何說？十年修得同船渡，何況他們十年夫妻！”
“為情愛而舍棄家人，這又怎麽說？”邱判雖霸道架勢不減，但言辭已初顯退卻縮減。
戚若離端坐穩笑：“瞿判多慮了，屬下特意安排他二人輪回投胎在他們家為棕櫚樹，護佑他們各自家人後代，受風霜雨雪雷電嚴寒之苦，隻為給家人蒙得一片蔭。這也是在為他們今生的棄家而走來贖罪，而他們為連理樹，那是在續他們此生未了的情緣。這有何不可？”
“戚若離待陰魂不夠嚴刑峻法，隻怕會讓他們將來肆無忌憚。”邱判此話是挽回他的麵子，但已表明他說不過戚若離了：“我看這兩陰魂，還是讓他們投胎於一個北嶽，一個南海，永不相見！”
邱判是無理說服戚若離了，就拿出他最後的殺手鐧——核對並決定陰魂的命運。
戚若離見他這般無理，那也就不客氣了，嘴角眉梢都平著，錚錚刀：“邱判若如此決定，那且看陳萼餘蕊的‘秋水河誓言’，為了永相愛，他們願投入秋水河。”戚若離轉眸向他們：“陳萼餘蕊你們說！”
陳萼道：“若來世無法和愛妻共度，那情緣永世跳入秋水河。”
餘蕊道：“在秋水河中與君日夜相守，何懼那蟲蛇鼠蟻？”
戚若離這才勾起燦爛一笑，但麵對邱判後，很快消失：“邱判，你聽到了，他們有如此決心，而酆都城也是有規定的，陰魂可以自選跳入或不跳入秋水河。若他們跳入了秋水河，那就不必受三地獄的刑法，也不必輪回，那就不必為他們此生的罪孽業障受罰了。這豈不更是違逆了有恩念恩有仇報仇有罪贖罪的酆都城原則？”
邱判無話可說了，他心裏有這副算盤：若是讓陳萼餘蕊跳入了秋水河，那就真如戚若離所說違逆酆都城原則了。雖然跳秋水河是可以的，但如果是被他逼著跳入秋水河而不能報恩續緣，那他的錯可不小了。這……
“此二陰魂執著，願承受處罰，那就依照《酆都司陰法》判他們的罪罰和輪轉。”邱判徹底讓步了，眼神卻死死摳住戚若離。
不過那又不是“望穿眼”，戚若離何懼？隻聽陳萼餘蕊向戚若離道謝：“我夫妻二人垂淚感謝酆都城青天姑娘的厚德。”隨後跟隨鬼差去受罰輪回。
他們沒有向邱判道任何致謝之詞，根本不必謝他什麽，沒謾罵他就不錯了。
邱判是碰了一鼻子灰了，不僅沒有舌戰贏他言中的無所謂的催命差戚若離，反倒是句句被她這會，最後節節敗退，在眾鬼差的眾目昭彰之下敗給了這個他瞧不起的催命差，不但沒有將上次秦阿壽一案中失去的臉麵給撿回來，反倒是來此自討沒趣，這下弄得臉更無處放了。他邱判是上級地祈，臉大，更無處放。
戚若離則小贏了一場，但她更開心的是幫助了陳萼餘蕊這對情侶。當然這少不了關雲昭在一邊無聲的慰勉和激勵，還有他剛才出場一席話震住了不可一世的邱判。所以戚若離少不了要感謝關雲昭，可又不便說，那就微微一笑，巧舌環繞輕舔一下俏唇。
關雲昭得其意，卻是勾唇淺笑，繼而凍著臉給她，戚若離得其意，不可嬉笑，繼續審案。但煩人的是邱判這尊佛卻還不走，雖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但是戚若離沒有請他啊，這位地祈剛吃了閉門羹，卻仍厚著臉在此，非要治死戚若離不可。
水來土掩把。還是這句話，戚若離接了下一個陰魂。這可是個西方韃靼女子，她的身份可不一般。
戚若離換了一本生死簿，看到：畝蘆馬賀，女，生於……卒於……，哈達族女領袖……
看到此不禁崇拜這位女子了，再看她一眼，委實嚇人，這生死簿上明明顯示她歸西時已七十歲了，但眼前這個著白色麻布衣的女子卻是三十歲左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