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瞿判有什麽話要對關雲昭說
待北殿公堂內隻剩下瞿判和關雲昭時，關雲昭立馬站起，陰陽怪氣道：“瞿判閉關修行，並安排戚若離坐公堂，與我何幹？這是你北殿的公務，沒必要跟我細說吧。不過提醒瞿判一句，剛才你和若離在公堂之上言語太過親密，這般私語實在不雅，以後別再有此事了。”
關雲昭說完就要離開北殿，然後找若離掰開了揉碎了說清楚這件事——瞿判在打什麽鬼主意，你一定要謹小慎微，夕惕若厲！
瞿判有法子留得住這位傲骨嶙嶙不遜的上仙：“降魔令似乎知道我要說的事與若離有關。既然如此，何不坐下聽我說說呢？”
這一下把關雲昭的火爆給勾出來了，受不了了喊著：“若離隻是北殿一催命差，你為什麽讓她替代你坐堂？這會給她帶來多少麻煩，你想過沒有？還有，你這麽做，是對若離打了什麽心思？”一下暴露了自己的所有心思。
“降魔令此話差矣，我此決定確實會給若離帶來麻煩，但是你之前給她帶來的麻煩讓她陷入困境已成為眾矢之的了，你未曾想過吧？”瞿判質問關雲昭：“你喜歡若離，卻無法護她啊。”
關雲昭回頭轉身訝異道：“瞿判你知道我和若離……”沒說完，關雲昭一揮手承認道：“是的，我喜歡若離，那又怎樣？我何曾令她入困境了？”
瞿判將關雲昭對若離的寵愛在酆都城引起的嫉恨還有因此得罪的地祇都給列數了一遍，最後總結道：“你既愛她，就別讓她惹禍上身！”
關雲昭方才如夢初醒，他認為瞿判分析的對，但誰說他無法護若離？關雲昭狂躁道：“我現在就在酆都城宣布我看中若離了，要帶走她，看誰還敢暗害她！”
“降魔令還是小聲為妙，克製一下情緒。”瞿判正定眯眼提醒道：“隻怕隔牆有耳。你要是帶走若離，隻會給她招來更大的災禍。試想一下‘玄母幼子降魔令與酆都城女陰差有染’這樣的話傳出，玄母娘娘為了保你名聲定會犧牲若離，我說的沒錯吧？”
又是玄母，是他娘親，關雲昭無法反抗，他現在真有昭告天下的打算：就算違逆長輩也要娶若離為妻！
可關雲昭是個孝子，不願去違逆他娘情，而且剛才瞿判所說的話是對玄母的大不敬，關雲昭不容他這麽說，鋥鋥地望著，一字一詞：“瞿判，我娘親不是你說的那種陰險小人，她不會暗中害人，她從來光明磊落……”
一大堆讚揚玄母的話，最後被瞿判打斷，話題回到戚若離身上：“降魔令還是不明本王的意思……”
關雲昭打斷他的話：“我怎不明白？瞿判所說之意就是，若離現在的困境，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高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若離就在此困境了，那瞿判為何還讓她坐公堂？豈不讓她更困擾？”
終於問到重點了，瞿判將“擇仙秀”一事告訴他：沒有後台的若離必須有資曆才可獲得參賽的名額。
這是有理的，關雲昭承認，擇仙秀這潭水很深，很多人擠得頭破血流都要進入，要不擇手段取得參賽資格，目前看若離確實很難入選，但照瞿判所說，確實能讓若離名正言順地獲得名額。
不過關雲昭有一個更好的想法：“瞿判，若是我舉薦若離參加擇仙秀，那麽你也不用這麽迂回周轉地……”
“呃”了一下，關雲昭立馬意識道，搖頭：“不可，若如此，那若離就成了內定的人選了。不成仙還好，一旦成了仙，那定會遭人非議。還是瞿判此法周到縝密。”關雲昭終於在瞿判麵前放低了聲音，不得不承認瞿判他思慮周全。
瞿判也欣賞這位年輕的上仙：雖桀驁嶙嶙但也能謙恭下士不矜不伐，虛心接受他人建議，去除自己的想法，才德俱全。
瞿判對關雲昭的話回以一笑，算是達成共識了。可關雲昭要弄清楚：“瞿判，晚輩還是不明白，你為何如此不惜一切地幫助若離？僅僅是為了讓我和她成眷侶嗎？”
關雲昭的懷疑不無道理，瞿判要給個合理的理由才能讓他完全放心：“我和若離如師徒一般，我不希望她用遠**在這不見天日的酆都城中或者沉落在那無休止的輪回裏。幸好遇到你對她有情意，那再好不過，我相信若離將來不亞於任何一個上仙。所以現在自然要幫助她。”
師徒情誼——這番理由足夠了，關雲昭還想問“你們並沒有以師徒相稱”，但覺得這樣太囉嗦婆媽了，人家瞿判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不要再緊跟不休了。
現在的重要問題是如何幫若離度過接下來的一個月做公堂的日子，關雲昭請教瞿判：“晚輩請問瞿判，若離坐公堂的時候，要如何在旁協助她？”
瞿判略眯眼笑，顯眸中深邃：“關雲昭有見經識經、辨日炎涼之才，何須老夫來拙言？”
關雲昭略微點頭：“晚輩知道了，在公堂上不幫助若離才是幫助她，若是插手幫她，反會弄巧成拙好事錯辦。”
“降魔令，屬下該去修行了，就不多說了。”瞿判滿意地點頭，向公堂外麵喚著：“北殿各差進來繼續各自差務。”
外麵的戚若離在緊急地踱步來回呢，一下抿嘴，一下蹙眉，伴著踢腳，好似前麵有個蹴鞠，這哪像個要坐公堂的樣子啊？根本是被家人罵了的女孩啊。
她其實是擔心關雲昭和瞿判，更深入的說，是擔心關雲昭，他雖與瞿判沒什麽交集，但每次他都會因她說道瞿判而板臉。他那火脾氣，不知會對瞿判怎樣？說來也奇怪，瞿判留關雲昭說話幹什麽？他們有什麽好說的？
哎呀？該不會是瞿判交代關雲昭要好好照顧我吧？那真是多餘，關雲昭自然會對我好，瞿判這麽做捅破了這層紙，倒是讓我害羞了，嗨。
到此，也隻能這樣了，隻要瞿判和關雲昭不起衝突就好了，隨他說什麽吧。
現在要回北殿公堂了，戚若離還迷昏著不小心撞到了陸陰司，她趕緊行彎腰禮：“屬下莽撞了。”
卻看這陸陰司眼眸夠陰笑的，回她一句：“戚若離要替代瞿判坐公堂了，何須向本判官致歉？”話語中的尖酸難忍。
戚若離按禮回道：“陸陰司本就是屬下上級，亦是前輩，若離撞了陸陰司，致歉是應當。”
……
一段官場話，說來本不辛苦，隻是太過虛偽，感覺心悶，且戚若離對陸陰司沒有好感，不願看他那高高在上的雙眼。戚若離記得每次的追魂牌都是陸陰司發放的，每次戚若離拿著收魂牌收魂之後，都如散魂失魄了般，久而久之就把這恨歸咎於陸陰司了。
但戚若離明白：這發放收魂牌的事不是陸陰司安排的，他隻是代為發放，更不是瞿判，而是酆都城更上層的地祇決定的。
戚若離一直奇怪為何這小事會由酆都城上層做決定調整。但現在不必想這個，且看關雲昭沒有鬧出什麽亂子才好。
進了公堂，卻意外見到關雲昭一豁然開朗茅塞頓開樣，望著自己頷首點頭笑意不覺。
瞿判則在旁向眾鬼差宣布：“方才降魔令對本王教授一些修行秘訣，本王即將閉關。爾等且幫助戚若離處理好北殿一切事宜。”言訖，走出北殿，路過戚若離，頷首含笑鼓勵。
眾鬼差恭送：“望瞿判修行有果。”
戚若離心裏念著：瞿判謝謝你。
再看關雲昭，他也是很樂意地恭送瞿判。戚若離這才放下心來：還好關雲昭沒鬧出亂子，那就算是他和瞿判或者卞城王對他說了那日的桃花雨下之事，無妨，總歸是都要知道的。現在暫且盼關雲昭幫助自己審案吧。
戚若離走向公案，路過關雲昭身邊，卻聽到他低言：“若離自己處事，我隻會在旁聽審，並不是不幫你，隻是現在不宜公開助你。你要體會瞿判的苦心。”
怎麽一向爽快幹脆利索的關雲昭說了這一段用心良苦如長輩的話啊？看來他是聽了瞿判的悉心教誨了。隻是他為何不肯當眾幫我？這也是瞿判的意思吧？
暫時想不清楚，戚若離就將疑問放一邊，反正瞿判為自己所做得決定不會錯。她走向了公案後的交椅，慎重地呼吸了一口氣，恭敬地坐了上去。從現在開始，她，戚若離是北殿的主人，要開始審案了，她有決定陰魂命運的權力了，重任在身，不可有一絲懈怠。剛才瞿判腹語對她說的話還牢記在心呢。
不過好奇的戚若離還是先觀察一下這來回多次的北殿公堂吧，其實這就類似人間的衙門啊。兩側各九個執棍鬼差，凶眉煞眼，給這原本就晦黑的公堂加了多許膽戰心噤。左側是陸陰司的書案，他兼了副判官和主簿職位，要將審案過程，三曹對證全部記錄下來。
若是瞿判有其他公務在身，陸陰司就要替代瞿判行審案之職，所以陸陰司是坐過公堂的。而現在，看他表情噴火，收納不住，那定是在嫉妒吧，一個催命差本在他之下，現在卻一躍而上成了他的上司，他定是一時難以接受。戚若離想對他說明真情，讓他不要這麽難受，可這真實情況怎能說出啊？
罷了，自己隻要一個月坐公堂即可，很快就不要看到陸陰司的嫉妒眼神了。
再看看公案上：生死簿、桃木筆、令牌桶、驚堂木都一應俱全。
還有，就是坐在右側聽審的關雲昭，那是不可缺少的，他正襟危坐穩如泰立的正定，是戚若離不可或缺的後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