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喋血街頭 第十五章 人間疾苦
打發完趙局和錢建國，林思俠回到自己辦公室，回想起趙局的話，頭疼不已。孫禮敲了敲門，進來後問道“林隊，趙局怎麽跟你說的。”
“市局對這個案子高度重視，限我們一周內破案，不然等著滾去派出所吧。”
“啊，趙局說話這麽不留情麵嗎？”
“最後一句我加的。”林思俠翻了個白眼“項鏈查的怎麽樣了？”
“上麵隻有林慧一個人的指紋，東西是十年前量產的小玩意兒，全國上百萬條，沒法追查。”孫禮將一條劣質的項鏈放在辦公桌上，塑料的心形吊墜閃爍著黯淡的光“林慧從農村出來打工，在一家商場工作，為人內向，平時也沒什麽朋友，沒人了解她的生活，跟了那個富二代後更是班都沒上了。不過據她前同事說，以前在街上看見過她和一個男的手挽手。”
“通知死者家屬吧，順便在村子裏調查一下。”林思俠將那項鏈拿起，端詳一番後放進口袋裏“凶手是怎麽進入林慧家的，有眉目了嗎？”
孫禮搖搖頭“門完好無損，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但林慧包被打開，沒找見鑰匙。”
“今晚通知一下大家，恐怕要加班了。把所有調來的監控都對比一下，有無可疑車輛和人員。”林思俠站起身，拍了拍孫禮的肩旁。
“沒問題，林隊。”
林思俠笑著打趣道“你小子，夜不歸宿，回去不會又和老婆吵架吧。”
“有林隊給我作主，她敢說啥？”
“哈哈，瑤瑤最近怎麽樣了？”
“這不上小學了嘛，成績可好了，隨我。”
“拉倒吧你，當初警校成績就你墊底。不是我跟領導好說歹說，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裏當片警呢。”
“嘿嘿，那不我倆關係鐵嗎？”孫禮打著哈哈說道。
“誰跟你關係鐵，我是看你動手能力強，用著順手。”林思俠踢了一腳孫禮“別廢話了，快去幹事。”
“遵命，阿sir。”
……
轉眼到了第二天中午，整個警隊都熬了一宿，就抽空睡了兩三個小時，每個人眼睛上都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幾個通過案發路口的車輛派人去查了，最終也沒什麽發現。
林思俠泡了桶泡麵，準備當作午飯，孫禮推門而入，打著哈欠道“林隊，林慧的父母請來了，在會議室等你。“
林思俠放下手中的塑料叉子，跟著孫禮一起出去。
路上孫禮對林思俠小聲說道“說來也可憐，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聽見女兒的死訊，哭了一晚上，人都快虛脫了。”
林思俠來到會議室門前，低低歎息了一聲，一咬牙推開了門。
會議室裏坐著兩位穿著破舊衣裳的老人，不停抹著眼淚。
孫禮搶在前麵說道“兩位老人家，這是我們刑偵大隊的隊長，林隊。你們有啥想問的就問吧，也請配合我們隊長調查。”
兩位老人見進來一位英姿颯爽的女警，聽說是隊長，頓時一下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用鄉土味十足的方言哭訴道“林隊長，我家女兒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殺的，你可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呀。”
林思俠眼疾手快，扶住兩位老人“老人家，我們是人民督察，破案是我們分內的事，我們一定會將凶手繩之以法的。”
在孫禮的協助，好不容易才把兩位老人攙扶起來。
“老人家，接下來我要問你們一些事情，你們一定要仔細回憶，如實回答，這對我們破案至關重要。”
林慧的父親說道“林隊長，你問吧，我們一定全力配合你。隻要能抓住凶手，你讓我們幹啥子都行。“
“好。你們在村子裏，跟誰有什麽過節嗎？當初和林慧一起來成德市打工的，有村子裏的哪些人？”
“我們都是隻會種地耕田的農民，能跟哪個有啥子過節哦。不過要說一起出來打工的人，當初是剛子帶著我家慧慧來城頭的。他們兩個關係一直都黑好，昨年還一起回來過年呢。”
“剛子？剛子是誰，能具體說一下嗎？”
“剛子的父母跟我們是鄰居，我們兩家一直關係都黑好。慧慧和剛子也是從小就在一起耍，好多年了都，之前過年回來他們兩個都在商量結婚了喲。對了警官，剛子怎麽樣了，慧慧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人在哪哈？”
林思俠和孫禮對視一眼，相互使了個眼色，孫禮上前說道“兩位老人家，謝謝你們配合工作。我們警局給你們在附近安排了個賓館，先去休息下吧，後麵需要你們配合會傳喚你們的。”
兩位老人家見督察趕他們走，情緒又有些崩潰，哭泣道“督察同誌，我們家慧慧一直都很懂事。家裏窮，她從小就幫著劈柴挑水的，也沒說過啥子怨言。我們兩個沒啥子本事，隻能讓娃兒跟到受苦。現在好不容易混出頭，慧慧到城裏頭打工浪欸些年，每個月都會給屋裏頭寄錢，怎麽突然就被哪個天殺的給禍害了喲。督察同誌，你一定要給我們家慧慧做主喲！”
林思俠架住兩位又欲跪下的老人，微笑著說道“放心吧老人家，我們一定會抓住凶手的！”
林慧的父親摘下自己破舊的軍帽，哽咽著說道“督察同誌，我們現在也沒啥子別的要求，能讓我們再看看我們家慧慧最後一眼嘛？”
林慧的母親聽到這，又大聲哭起來，嗓音都變得嘶啞。
林思俠笑容頓時一僵，心裏莫名的酸楚。
……
警隊辦公室裏，林思俠半躺在沙發上，桌上的泡麵已經泡得稀爛，像一桶麵糊。
孫禮跟著坐在一旁，勸慰道“林隊，辛苦你了。”
兩人最終是以案情保密為由，推脫了林慧父母的請求。
林思俠無奈一笑“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當督察嗎？”
孫禮神色一正，隊長平日雷厲風行，倒很少聽她談起自己的事。
“我爸媽也是農民。在我小的時候，大概七八歲吧，有家工廠開在我們村子附近。不過汙染問題處理得不太好，大麵積農田被毀，山脈被炸開，村道也軋壞了。然後我爸看不下去，就帶著村民到工廠去鬧；我媽有一點文化，便一個人跑到鎮政府去上訴。”
“結果我媽在回來的路上，掉下山崖摔死了，當地公安局調查後說是失足。我爸也被人打斷了腿，以聚眾鬧事的罪名關進了牢裏，沒幾年就鬱鬱而終，是大伯從小把我撫養長大。”
“小時候我想得挺簡單的，就是一定要考上警校，不能讓我爸媽一輩子背上這種不白之冤。後麵真等我當上刑警，調查這件事時，工廠早就關停了，當地的鎮政府、公安局關於當年的檔案也被銷毀，曾經的幹部也說對工廠老板已經依法處理，所有的真相都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中。”
“依法處理，好一個依法處理，我到現在連幕後黑手是誰都不知道。枉我破了這麽多大案，卻連還自己父母一個清白都做不到。”
孫禮聽後，默默拍了拍林思俠的肩，以作安慰。他父母都是城裏人，雖然沒吃過什麽苦，但也能聽到其中的辛酸。
“有時候我就會想，當年要是多幾個秉公執法的好督察，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我現在當刑警的時間越久，就發現自己辦不到事越多，破不了的案子也越多。你說我們是為了什麽才當督察的，為了這點工資嗎？”
孫禮聽了，一時也不知道怎樣回答。
這時，有人在沙發背後咳嗽一聲。
兩人回頭一看，一個穿著牛仔衣的男人站著，說道“林隊長，聽說你碰見了一件棘手的案子，給我說說吧。”
這人竟然是閻錫。
孫禮半調侃半嘲諷道“喲，我們的閻顧問居然想著幫忙破案了，我以為你還坐著你那清水衙門呢。”
林思俠皺著眉頭，伸手請閻錫坐下。
閻錫並不在意兩人的無禮，坐下後，突然說道“林隊長，我們幹督察的，不過是為了八個字。”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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