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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連環計(中)

  武清瑜牢牢盯著程孝傑:“你冤枉我!事實到底是什麽樣的,你我心裏一清二楚!”


  她轉頭向皇上叩首,哀哀道:“皇上,卑職冤枉!卑職沒有跟大閣領一起出城追捕宣平侯,是因為卑職想去宣平侯府看看,找殷絮梨問清楚宣平侯是如何逃跑的,卑職剛準備出城去找大閣領,半路上就被鷹揚衛攔了下來!宣平侯,宣平侯也是被他們帶來的!”


  墨天鸞冷冷道:“你口口聲聲說程孝傑冤枉你,你倒說說,他為何要冤枉你?”


  武清瑜微微一愣,文澈瑾忙跪在她身邊道:“稟皇上,卑職相信程將軍不會故意作謊言誣陷副閣領,隻是或許其中有什麽誤會,請容卑職問程將軍和副閣領幾個問題。”


  墨天鸞點頭:“你問吧。”


  文澈瑾首先向程孝傑道:“請問程將軍,最先發現副閣領的軍士何在?”


  程孝傑指一指身後站著的十個黑甲鷹揚衛:“就是他們幾個。”


  文澈瑾向他們道:“你們將當時的經過仔細說來。”


  為首的副將拱手道:“是。回稟大閣領,今夜亥時三刻,末將等從宮外的鷹揚衛府前往宮門準備換班,經過彩霞街的時候發現幾個人鬼鬼祟祟地在暗處躲藏,末將便上前詢問,誰知為首的正是副閣領。末將便問副閣領為何深夜在此,副閣領嗬斥末將不要多管閑事,可是末將職責所在,不敢不多嘴問一句。末將又發現副閣領身後是個男子,想再仔細問問,副閣領便拔刀相對,打傷了末將,末將等便隻得冒死攔住副閣領,之後將軍很快趕了過來,這才將副閣領擒住,帶回皇宮。”


  那副將說話時仍捂著右臂,指縫間滲出一星半點血跡,文澈瑾微微失色,複又道:“你確定當時看見副閣領所帶的男子,就是宣平侯嗎?”


  副將十分篤定:“正是。不隻是末將,其他幾個鷹揚衛也看見了。”


  他身後的衛士紛紛點頭附和,文澈瑾緊接著問:“副閣領,今日我率內衛出宮追捕宣平侯,你百般推諉不肯和我一同前去,隻說要去問殷絮梨的話,那麽既然你到了宣平侯府見到了殷絮梨,你隻需和她把話說清楚,在侯府或者回內衛府等候我的消息就是了,你又為何要和她一起跑到彩霞街去?”


  武清瑜愣在當地,如泥胎木塑一般,她有一瞬間的心虛,很快回過神來:“我沒有去彩霞街!是他們誣陷我!”


  程孝傑拱手道:“副閣領此話末將和這眾多的鷹揚衛可不敢當。”


  黎抒言怯生生抬頭,輕輕拉了拉文澈瑾的衣袖:“大閣領,屬下……”


  文澈瑾尚未答話,墨天鸞注意到了她的動作,道:“你有什麽話,直接回朕。”


  黎抒言慌忙跪下,避開武清瑜的目光,聲如蚊呐:“回稟皇上,卑職,卑職有一言不敢不進。前些日子卑職偶然發現副閣領似乎,似乎與宣平侯有所往來!”


  武清瑜悲憤地指著黎抒言:“你血口噴人!”


  文澈瑾淡淡道:“副閣領別急,聽黎抒言把話說完再辯駁不遲。”


  黎抒言道:“大約是半個月前的一日,卑職和傅鬱泠在禦花園東南角的假山下,看見副閣領似乎在與一個家仆打扮的人說著什麽,但因為距離太遠,卑職無法聽清,隻看見副閣領從那人手裏拿了樣紙片似的東西。於是傅鬱泠悄悄跟上了那人,他出宮後進了宣平侯府。後來卑職私自留神副閣領,發現她把那張紙縫進了她的被子裏。”


  黎抒言口角利落,然而細節處描繪麵麵俱到,由不得人不信。墨天鸞摩挲著手指上碧沉沉的翠玉扳指,看向武清瑜:“你說,她所言是真是假?”


  武清瑜見墨天鸞含怒,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口氣卻仍舊篤定:“回稟皇上,她冤枉卑職!”


  文澈瑾眉頭輕皺,一副思索的模樣:“被子麽……卑職記得,前陣子副閣領似乎是換了一床新被子……”


  武清瑜猛地抬頭,文澈瑾不等她說話,搶先道:“皇上,不如命人去將那被子取來看看吧?”


  墨天鸞微一思索,即刻吩咐內監去了。


  武清瑜恨得咬牙切齒:“那床被子是你給我的!”


  文澈瑾輕輕抬首,平視武清瑜的眸光中隱含溫情:“你放心,你若是清白無辜,皇上自會還你公道。”


  武清瑜的怒氣似是打在了一團棉花上,文澈瑾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乎是在表明,武清瑜是氣極慌張了,所以胡亂攀汙旁人。


  內監很快將武清瑜榻上的被子取來,墨天鸞招一招手:“你說副閣領把那張紙藏在了被子裏,那你去找出來。”


  “是。”黎抒言叩首起身,接過內監遞來的小刀,扯著被子左看右看,似在尋找著縫補的痕跡。


  很快,她在被子上割了個口子,在裏麵摸索了一陣,卻沒有收獲。她疑惑地皺眉,又割下了第二個口子。


  文澈瑾轉而向殷絮梨道:“方才眾人所言你也聽到了,可有什麽說的嗎?”


  殷絮梨的眼神有些迷惘,半晌道:“卑職……卑職和副閣領真的是無辜的。”


  文澈瑾溫和點頭:“皇上聖明,定不會讓你們含冤受屈。”


  說話間,黎抒言從被子裏取出一張紙來,恭敬托在手上跪下:“稟皇上,正是此物。”


  內監將那紙捧到墨天鸞麵前,如火上澆油一般,“嗤”地澆起了墨天鸞眼底陰鬱的火苗。


  “大膽!”墨天鸞驟然迸發出怒意。


  墨天鸞突然的疾言厲色讓武清瑜的慌張無處遁形,她惶然抬首:“皇上……”


  那紙被墨天鸞狠狠拍在桌上的氣流帶得飄下,武清瑜的目光落到上麵,整個人頓時僵在了那裏,渾身如臥冰上。


  那是一張十萬兩的銀票。


  “皇上!皇上!罪臣該死,罪臣有下情回稟!”


  這慌張的語句並不是出自武清瑜,墨天鸞冷厲的目光掃過去,趙永桓重重磕了個頭。“你終於肯說了?方才不還是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嗎?”


  趙永桓似有驚恐之狀,惶惶道:“銀票……銀票是罪臣命人送給副閣領的,隻不過是受人所迫!”


  “何人?”


  趙永桓絮絮道:“就是副閣領!半月前她讓殷絮梨到侯府中麵見罪臣,說罪臣家中將有滅門之禍!她還答允罪臣,隻要罪臣給她十萬兩作報酬,她就能保罪臣的性命!罪臣害怕極了,便依副閣領所言送了銀子進宮。”


  墨天鸞極力屏住怒氣:“她所說的保你性命,就是今天這樣偷偷把你放走?”


  “是,是。”趙永桓伏在地上,麵色蒼白,“夜裏,殷絮梨把守侯府,偷偷將罪臣帶到彩霞街的一處牆角的廢棄大缸裏藏起來,囑咐罪臣安心待在此地,不可出聲,稍後她會來接罪臣。罪臣在大缸裏等了大約半個時辰,副閣領打開了大缸,說要帶罪臣出城,結果還沒走多遠就撞上了鷹揚衛……”


  武清瑜雙目有血紅的凶光:“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


  文澈瑾正聲道:“宣平侯此話漏洞百出。首先,副閣領既已命殷絮梨將你接出侯府,為何不直接送你走,而要讓你在大缸裏等待呢?”


  趙永桓道:“回大閣領,副閣領告訴罪臣,她必須先營造出罪臣已經逃走的假象,若是皇上派了別人來搜,遍尋侯府而不得,這才會命內衛出城搜捕。這樣,她才能支開大閣領和其他內衛,送我出城。”


  文澈瑾接著問:“她把你放走了,內衛若找不到你,那是多大的罪過,她自己也難辭其咎!她怎會為了這十萬兩銀子冒這樣的風險!”


  “罪臣也曾有過這個疑問,隻是副閣領說,她自有萬全之策。罪臣心裏不踏實,反複追問之下副閣領這才告訴罪臣,她要把罪嫁禍到大閣領頭上!”


  文澈瑾愕然。


  趙永桓道:“副閣領說,她已經安排好了汙蔑大閣領的罪證,具體有哪些罪臣就不知道了……”


  文澈瑾的目光落在武清瑜身上,有不願置信的焦痛與失望:“真的……是這樣嗎?”


  武清瑜緊握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猙獰泛白,她霍然抬頭,語意森森:“你布下的好局!”


  文澈瑾深深吸一口氣,呼出無盡失望與鄙夷:“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有程將軍和這許多鷹揚衛作證,又有宣平侯的供詞,還有黎抒言和這張銀票,你竟還說是我設局陷害你?那他們呢,他們又為何要為我所用,程將軍能得到什麽?宣平侯又能得到什麽?更何況,害了你,我又能得到什麽?”


  墨天鸞眉心愈緊,眼眸暗沉,極是動怒:“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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