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攔路要當妾室的少女
藍翎的“雙蘭食肆”開在落蓮鎮，與戎晅的蓮菁書坊有半條街的距離。開食肆的一大好處，除了能不多不少的養家戶口外，便是人多嘴雜，可以從中充分滿足店主的八卦需求。
但這一日，她收工回來，帶回來一個最新八卦，不在她津津樂道的範圍之內，卻不得不說。
“現在整個鎮上都在盛傳他們的風流韻事呢。就是戎晅書肆對門的那個蓮華酒家，裏麵的老板娘貌美又風騷，自看見你們家戎帥哥後，象是蒼蠅見了蜜餞，叮住不放了。一天到晚放著生意不顧，鑽到戎帥哥的辦公室裏，雖然不見得有做什麽，但我那次可是聽見他們說得熱絡呢。而且，就算目前沒有做什麽，也保不住以後會做什麽，姐姐你行動要快啊，趁早阻住外來的狐狸精入侵姐姐的地盤！”
藍翾聞後半晌無語，臉上表情平靜，看不出是氣是憂。
苗苗蹙眉道：“你不會因為你的驕傲寧願隨便就讓出去了罷？”
“當然不會。”藍翎代姐姐道，“我家姐姐的驕傲可不會濫用，對於主動入侵者……”
藍翾莞爾一笑：“再說罷。”
“姐姐——”
看她悠然遠去，苗苗不無擔心：“她真的不會就此順水推舟，把姓戎的給免費銷售出去麽？”
藍翎搖頭：“姐姐對阿晅還是喜歡的，而且她討厭別人覬覦她的東西，這一次和那些宮妃的情形完全不同。”
“怎麽不同？”苗苗不解，“那是一群？這是一個？”
“那些女人，不管是一群還是一個，都是戎晅宮裏的女人，雖然這個一夫多妻的雜交現象源自你們萬惡的封建製度，但在這個製度，她們都是有名有份的，隻要戎晅願意，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現在戎晅的床上。但這一次，這一個女人明知對方有妻有女，想介入進來，是實打實的小三，隻要阿晅不動搖，姐姐絕不會退讓。”
雜……交？這一對來自異世界的姐妹是有多看不起這一夫多妻的規矩？苗苗實在是啼笑皆非：“如果那姓戎的動搖了呢？”
“他就徹底完了，姐姐一定會把他徹底驅逐出境，再也沒有一點機會。”藍翎斷然道，“說實話，如果他沒有曾經在那個世界與我們共同生活過一年，憑他做的那些事，我不會為他說上半句好話。但人就這樣奇怪，因為之前建立了感情，總是希望自己喜歡的人可以在一起。但願，這一次他爭點氣，別把這最後的機會給葬送了去。”
三日後，經過藍翎不遺餘力的疲勞轟炸，藍翾笑道：“好吧，就給我換一身新鮮衣裳，去會一會那位美貌又風騷的俏寡婦罷。”
“咦？”
“如你所願，不高興麽？”
“耶！”
*
“戎夫人。”
村口通往鎮上的長路上，藍翾緩步向前，思忖要不要根據現成的題材，寫一部鄉村文學小說，名字即為《退休王上與風騷寡婦不得不說的故事》，交給書館印刷，說不定就成了暢銷書，能為自家的時兒小寶貝掙些奶粉錢。
“戎夫人，請留步！”後方有人追來。
戎夫人？叫我？藍翾定住回身，看一位荊釵布裙的少女向自己羞澀行來。
“戎夫人，我叫環菊，住在這村子東頭，隔一片林子就是我家。”
然後嘞？藍翾不認為自己有調查別人戶口的嗜好。
這位少女走到近前，滿麵暈紅，嬌羞萬狀：“戎夫人，前幾日，我爹爹病犯，是戎官人給了我爹爹治病的銀兩，我們一家對戎官人都感激萬分。”
所以泥？從少女這羞怯神態，藍翾大概能猜出對方的一點來意，但終須對方將話說清道明。
這位夫人不說話，少女手足略顯無措，但此番前來也是經過一番掙紮的，下定了一番決心的，決計不能輕易退卻，將心一橫，道：“環菊看戎夫人美麗又高貴，想必是大戶人家出身，不擅操勞。環菊雖是村野出身，但早年也曾隨著夫子讀過書，識過字，而家中洗衣做飯、灑掃清理均不在話下，戎夫人，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少女再三猶豫，藍翾淺笑等待。
環菊少女咬了咬唇，義無反顧地道：“事到如今，環菊就直說了。環菊舉家都很感激戎官人的大恩，卻家底微薄，不知該如何報答。爹爹為此更是寢食不安了多日，為了父親，也為了報答戎官人，環菊願意做戎官人的侍妾，終生侍奉戎官人和戎夫人，萬望夫人成全。”
找上門來上趕著給人作妾，明明是破壞別人一家和諧的“第三者”，卻定義成了為家為父為恩人的“犧牲奉獻”了麽？這世界的道德準則，果然無法令人恭維
藍翾想自己還是不要寫什麽鄉村文學了，有時間，還是寫一部《自薦枕席的做妾女的悲慘人生》吧，以警醒這世界一心想給哪一家“官人”作妾的女兒家們切莫一時鬼迷心竅，走上歧途。
“戎夫人，環菊年紀小，身體底子也好，村子裏的穩婆曾說環菊是宜夫之相，必多生養，入門後必定能為戎官人生下幾個男丁，延續戎家香火。”
啊，這是連她生了一個女兒也打聽到了，所以才有了這一份找上門來的膽氣麽？看似柔弱無害的類型，實則還頗有些荊刺呐。真想讓自家翎兒會一會這位言情小說慣常出現的柔弱小白花，讓她過去每每讀到這一類型時必大加撻伐的豐富詞匯有機會重現江湖。
“戎夫人，環菊雖是鄉野出身，但也曉得尊卑大小。環菊進門後，定然會打心底敬重你這位姐姐，萬望姐姐成全了小妹的對父親的孝道及對戎官人的報恩之心。”
姐姐？這麽快，就要姐妹相稱了？藍翾莞爾。
環菊還要再接再厲：“戎夫人……”
藍翾卻沒有興致再聽了：“環菊姑娘，我這就答複你如何？”
環菊點頭，一雙純真無辜的大眼裏，盡是對未來美好的期待。
“第一，你找錯了人，如果你這麽想做戎官人的妾室，應該直接向本尊自薦枕席，不該來找我。”
“可是，戎夫人賢惠……”
“我並不賢惠。”藍翾聲色並無變化，但無端透出冷意，“還有，別插話，聽我把話講完。”
環菊身心俱是一凜。
“第二，你出身清白人家，本該成為清白人家男子的妻子，卻因為看到了一個外來老男人的財力甘願成為小星，枉你讀了幾年的書，識了幾年的字，也不過是個想用三分姿色過上安逸日子的平俗女子。”
環菊大急，淚珠湧出：“不，環菊是為了父親，也是真心傾慕戎官人，請戎夫人相信！”
“第三，我憑什麽相信你？你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路人，一個路人攔下我，要做我家時兒父親的妾室，你憑哪裏認為我會答應你？今日是你環菊，明白是她環蘭，難道任哪一個人想做我時兒的姨娘，我都要慷慨點頭不成？”
環菊掩麵：“我……我……我與那些人不同，我是真心……”
“第四，你哪裏與人不同？是容貌，還是性情？看樣子，你在這個鄉野中必定算得上是個出挑的，但不瞞你說，那個戎官人曾見過美人無數，哪怕是曾在其眼前奉茶的侍婢，也都勝你幾分。若論性情，憑你方才以自己年紀輕好生養這一點作為賣弄，你的內心並沒有你所表現得這般柔順嫻靜。且被人一眼即可識破，正是戎官人最討厭的那一類型。”
“不，不是的……不……”環菊嚶嚶哭泣，委屈不勝。
“第五，那位戎官人並不缺子嗣綿延香火。在他的那個富麗堂皇的老家，不但有近十個兒女，這時說不定連孫子也都有了。如果你的依恃隻有‘好生養’這一點，恐怕是與他完全沒有可能。”
環菊少女將信將疑：“不，這怎可能？戎官人和戎夫人都這般年輕，有兒子也就罷了，怎可能連孫子都有了？”
“我沒有義務一定要取得你的相信。本人言盡於此，你如果還想成為戎家妾室，就須直接到戎官人麵前陳述心跡，告辭。”
少女掩麵哭泣著走了。
藍翾搖了搖頭。沒有她告訴戎官人老家的大宅子除了子孫外，還有一群如花似的嬌妻美妾，是為免又給這位少女增添不必要的期望：既然可娶一個妾，便可娶第二個，第三個不是？但實際情形是，即使是以前的戎晅，也不可能納其為妾，與其令其心存希冀蹉跎青春，不如打破幻想務實生活，權當她日行一善。
記得以前在網上看過一些論調：每個平凡的少女都在做著灰姑娘的美夢，心中期待著城堡裏的王子，最後卻仍然要嫁給隔壁的老王。
但是，即使是穿上華服即化身絕美公主的灰姑娘，嫁給王子之後也未必從此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戎晅那渣男當年曾害過多少宮中奴婢，那座大苑宮裏可是鐵證如山。
處理完這段意外的插曲，藍翾的行程略有延誤，到鎮上時，已近正晌時分。
她整了整衣襟：打發完小白花，接下來要麵對的應該是蛇蠍女了吧？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