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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O五 城外郊遊,又逢王上與美人

  “先生仙骨道骨,狀似閑雲野鶴,原來心也在萬丈紅塵裏打轉麽?”


  伯昊涼聲道:“伯昊貪佳釀,愛美食,喜言是非,實實在在是個俗人,又怎逃脫得萬丈紅塵?”話到此,大飲一口佳釀,“好酒,是今年新上的貢酒‘梁光飲’,傳說是三百年前一個叫梁光的人夢中所釀,流傳至今。當今能開懷暢飲它的,除了王上,隻有釀酒人了,與王上為姑娘所創的‘淼思吟’有異曲同工之妙。”


  藍翾淡哂:“謝先生賜教。”


  其實是不受教罷。伯昊大笑:“藍姑娘可聽過之謁其人?”


  “不止聽過。”


  伯昊朗聲:“藍姑娘趁離人宮大火離了邶風王宮,之謁也一並不見了蹤影。在下無意探聽藍姑娘到底是如何在不走四門的情形下脫離王宮,但之謁的離奇失蹤卻為姑娘的回歸埋下了絕妙伏筆。宮廷上下,官場民間,無一不知之謁先前所作所為,隻需詔告天下,懿翾夫人當日遭之謁所迫,強擄出宮,欲威逼行不利王上與百姓之事。幸懿翾夫人智勇雙全,不但逃脫監禁,且引王師殲滅之謁餘黨,功在社稷,特以後儀迎回懿華宮內。”


  藍翾似笑非笑:“先生千算萬算,可將之謁算在了裏麵?若她出麵辟謠呢?貴國豈不滑天下之大稽?”


  伯昊好生意外:“藍姑娘曉得之謁去處?”


  “不曉得。我和她有過一麵之緣,且能離開冷宮,她算是助了我一臂之力。”戎晅不曾追問過她如何離開,想必是認定與之謁脫不了幹係。藍翾想自己即使是曉得,也不會告訴煊國君臣,“不怕告訴先生,離人宮大火未借他人之手,如果先生有意追查,想必已經看得出藍翾事前做了一番布置,邶風學苑、小公主、倩兒,包括先生在內。”


  “早在之謁勢敗日起,其運勢已然耗到盡頭。她如今也算個宮廷逃犯,如何出麵辟謠?藍姑娘多慮了。”伯昊話鋒一轉,“你意下如何?”


  做王後?她敬謝不敏:“伯先生既然自詡了解藍翾,不難猜度藍翾此刻的答案罷?”


  伯昊無語,撂杯輕歎,道:“伯昊但願看錯一回。”


  王謝堂前燕,果要飛入百姓家了嗎?

  藍翾不解其意,也就不求甚解,世上事無解得太多,一味求知,徒增煩惱而已。


  *

  郴王赫者訪煊。一國之主造訪,當然不會是為了探探親戚話話家常。在國君之禮造訪規格的盛筵上,郴王恪盡長輩之責,大力鼓勵他的女婿無須忍讓淦國的蠻橫,適當之機應予痛擊,郴必全力相助雲雲。


  戎晅一味勸盞,多以一笑而過。結果每一遭宴請下來,赫者的肥胖肉身都是由八名侍從抬進車廂,全無知覺地回貴賓驛館安歇。郴國公主赫蘭嬌嗔王上勸父親飲得太多,戎晅淡哂道:“許是我煊國的酒釀得太好,你父王不忍釋杯罷。”


  終有一日,郴王不再貪飲煊國美酒,提議煊王給他飽覽煊國別樣風光的機會。


  雖時令已近初冬,郊外實在是沒什麽風光可覽,但主隨客便,戎晅慨然相允。次日,一行人輕騎簡從,遊玩丏都城外。


  郴王來,郴國公主自當須臾隨行。每回宴請,嬌羞萬狀地貼粘在煊王身側,這一趟郊遊更是凸顯異域女子膽大作風,堂堂然與煊王共乘一騎,小鳥依人地偎靠進男人胸懷。


  她身後的戎晅,隻維持著一抹淡笑,黑眸寂然無波。


  隻不過,他這份安之若素也隻持有了半日,半日後,他的笑便維持不出來了。


  *

  藍翾在街頭遇到了流著男兒淚跪著男兒膝的葛黻。


  妻子難產,所請穩婆守著哀叫哭嚎的葛妻兩個時辰無果,終於怕擔上人命溜之大吉。葛黻跪求了戎鎮內另三個穩婆及兩家醫館,沒有一位肯接這樁生意,原因無它,人命關天,不敢妄擔。


  “有誰能救得了我娘子性命,葛某情願一世為奴!”葛黻響頭磕得利落,全不管額頭血花綻綻。


  “隻要救得了我娘子性命……”這句話,教藍翾心底唏噓不已。而曾跟伯昊習過幾天醫術的鈄波當即毛遂自薦,在葛先生感激涕零中,藍翾立命鈄溯回戎園牽出四匹馬,風風火火趕赴現場。


  內堂裏,葛妻汗如水洗,昏軟在床。葛母淚作雨下,驚慌無措。一門兩女,唯一的指望是男人葛黻。而藍翾因為是男子身份,不能進內幫忙,隻有貢獻出了伯昊贈予的止血丸。鈄波雖也是男子裝扮,但醫者父母心,還有一句話是事急從全,她進去了足足一個時辰,在女人的震天呼叫中,終於以一聲清脆的嬰啼作結,候在房外的諸人終於放下了心。


  在廚房煮了一鍋滾水、煨好一鍋雞湯的葛黻聽到了孩兒的啼哭,初為人父的欣喜充溢胸際,,迎上甫出門來的鈄波:“恩人,吾妻她還好麽?”孩兒雖然重要,妻子的安危更係心臆。


  藍翾幾乎懷疑對方才是從異世界鑽來的生物,之前為救妻命,不怕雙膝點地;此刻聽聞兒啼,先問妻子身體。縱是在那仆二十一世紀,麵對從產房出來的醫生護士,男人們大多問得也是“男孩女孩”。這下子,她更為此行所獲而感覺成就滿滿,救了兩條性命,更救了一個絕無僅有、碩果僅存的“新好男人”。


  “母女平安。”鈄波嫣然一笑。


  藍翾也笑,笑世間尚有真感情可以令人動容。


  *

  的確是世間難求的的情感。


  這一點認知很快得到了進一步的印證,在她和一眾華衣遊客不期而遇之後。


  那算是怎樣的狀況呢?


  料理完了葛家事物,三人乘馬回鎮。心情愉悅的主子在前,忠心護佑的侍衛在後,一如以往。因為不急著趕路,這程回得頗有幾分漫不經心。而迎麵,兩騎人馬氣勢如虹橫衝飛來,鈄溯隻怕來者不善,先自打馬在前。


  來騎卻隻叫囂著閑雜人等下馬規避,待貴人車馬通過甫可重新上路。


  藍翾先自下馬,泊馬路旁。她如此,另外兩人自也不好多言,緊隨其後。氣勢如虹的兩騎達成所願,徑直驅騎前行,想是前路漫漫,貴人路長,繼續開路去了。


  藍翾頭靠在馬頸上,閉目養神。


  因此,她錯過了開路先鋒過不多時後,從山角方向姍姍行來的車馬隊伍。


  鈄氏兄妹一直高度戒備,尤其目力極好的鈄溯,看清了來隊後,兀地有幾分呆怔。鈄波察覺兄長有異,順他視線望過去,也訝然地“咦”過一聲。


  “何事?”難得內斂寡言的俠女有情不自禁之時,藍翾很配合地出聲征詢。


  “……”說沒事,擺明了是欺主妄上。說有事,依這位女主子的脾性,也許會真的有事。


  藍翾很願意借機與俠女多做溝通:“是不是貴人的車馬太過豪華,你們看得眼熱了?也不對,照你們的見識,應該沒什麽豪貴車駕入得了你們的眼。”


  說話間,她慢悠悠開瞼,慢悠悠移瞳,慢悠悠……撞到一對深若幽潭、瑩若寒月的黑眸,而後,慢悠悠地看見了黑眸主人懷中的絕色佳人。


  鈄波、鈄溯一為恭敬,二為規避熟臉,垂首一旁,隻有她,美目中興味十足,望著一眾貴客倥傯而過。馬上、馬下的距離,路央、路畔的區分,行之將遠,遠到關山萬重。


  “主子……”鈄波欲語還休,同是女人,她大抵能體味女主此時的心境。


  “果然是貴客呢。”藍翾笑語晏晏,“奇怪了,先前氣勢洶洶的開路先鋒不是你們的舊屬麽?不識得你們?”


  鈄溯搖頭。


  鈄波道:“他們應是外城的侍衛。”


  藍翾抖韁上馬,揚聲道,“走了,貴人走遠了,凡人也該上路了。”


  兄妹兩人麵麵相覷,不無擔憂卻又莫奈其何,隻得駕馬隨上、善盡職責而已。


  *

  在對上那一雙水漾美眸的一瞬,戎晅已然明白,他又傷了她。


  長此以往,你會生厭,我會生倦……言猶在耳啊,可為何他始終難厭?厭了,也就舍得放了,放了她,她會比較快樂罷?可是,厭不了,舍不得,放不開,卻無法不讓她失望,無法不讓她心冷。她會倦麽?在失望的輪回中,她會厭倦了他麽?


  一念甫轉至此,心已如千孔鑽營,他要她,更要她愛他,若連她都倦了他,這世間溫暖再向何處尋去?

  “王上,您抱得太緊了,臣妾要喘不過氣來了。”


  一陣嗲聲嬌語襲人,他怔然回神,方才思緒兜轉間,他不自知地收緊了拉韁的猿臂,致使胸前佳人會錯君意地粉頰酡紅,秋波妙轉。


  並馬行在右側的郴王赫者以深解況味的過來人形態粗嘎大笑:“煊王女婿,本王的女兒很美罷?你可是擷了咱郴國最美的一朵幽蘭花呢。”靠這朵美麗幽蘭結得這門姻親,令他誌得意滿。此行目的,一是為了加大起這國君女婿和淦國的嫌隙,能撩撥起戰爭最好,不成也無妨;二為了趁遊悠煊國期間,給女兒營造與君王親近時機,一旦女兒獨占王寵,誕下子嗣,便有了無限可能。


  戎晅無意繼續消受美人恩:“天氣燥熱,朕胸悶氣熱,郴妃還是單乘一騎的好。”


  他招手,左側慢半個馬頭的明源下馬,牽其坐騎至主子鞍旁。蘭妃尚未及表示意見,身子已被安置到另一匹馬背之上。


  燥熱?氣熱?雖是暖陽當空,卻抵不住冬日寒氣,哪裏熱了?陡然失去倚憑的郴國公主赫蘭揪住狐毛披風,寒顫陣陣,冷成風中孤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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