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被王騷擾的丞相大人
淦國丞相府,宣府精致典雅的書房內。
“這一幅《春日》,可是出自宣卿的手筆?”淦王勒瑀負手背立,目注懸於牆上的一幅水墨丹青,似頗有興趣。
宣隱瀾恭首作答:“稟王上,此乃臣妻所作。”
“呃?”勒瑀揚眉回首,膚如濃蜜,眉如修刀,鳳目狹長,瞳色墨綠,襯之魁岸身形,一身的王氣逼人,“原來丞相夫人也是一位才女,落筆灑逸,意境不俗,字也寫得好,秀麗出塵。”
“也”是一位才女?宣隱瀾眉尖微抬,心弦微動。
“莫連這詞也是夫人所作?”
宣隱瀾略作思忖,實在不能替自家夫人行剽竊之實,道:“這闕詞是臣無意寫在紙上,夫人偶而見了,便按詞中的意境繪成此幅《春日》圖。”
勒瑀綠眸瞬也不瞬盯在自家臣子的精致五官上,道:“朕的丞相夫人才貌雙全,與朕的宣卿稱得上是璧人雙雙天生一對了。”
宣隱瀾很樂意與自家人扮一對恩愛夫妻:“多謝王上誇獎。這不過是微臣夫妻間的小小遊戲,王上見笑。”
“哈哈……”勒瑀當真長笑,“人都道宣卿為我淦國三百多年來第一少相,不意竟連愛卿的閨房之樂也是如此風雅有趣,實在讓朕羨慕得緊。”
宣隱瀾斂眉垂目,氣定神閑,心中卻很是納悶這位淦王為何在一位臣子的府中久留不去。
“樹繞村莊。水滿陂塘。倚東風,豪興徜徉。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遠遠圍牆。隱隱茅堂。颺青旗,流水橋傍。偶然乘興,步過東岡。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勒瑀口誦畫上詞句,一雙鳳目不在丞相大人麵上掠過,“宣卿好福氣,定是見過這等悠閑妙哉的好景,才寫出了這等悠閑妙哉的好詞。朕在深宮之中,終日所見全然是金堆銀砌,樹不成樹,花不成花,想是無論如何也描述不出這等佳境天成。”
“啟稟王上,此詞並非微臣所作,而是微臣故鄉的一位先人所留。”乖乖,本人也不敢把秦觀老爺子的大作居為己有,總不能因為人家老先生們不可能出來指證,而一二再再二三地欺負人不是?
“宣卿?”勒瑀忽然欺近,“你在想什麽?”
“哦?”宣隱瀾一驚,適才神思一恍,不曾注意到淦王竟站到了跟前,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再恭首道,“臣在想如果王上認為整日在宮中呆得煩悶,不妨走出宮門到郊外一遊。微臣指的不是如秋獵那般宏大排場的出遊,而是帶上幾個得力的近侍,便衣出行,不但可以盡情領略自然之美,還可順便體察風俗民情。”
勒瑀頷首道:“宣卿此言深獲朕心。那麽,過了這炎炎夏日,挑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朕與宣卿來一個君臣同遊。”
拜托,你那隻耳朵聽見人家要與你同遊來著?斷章取義也不是這麽玩的。宣相表示很不滿。
“不過郊外同遊之前,愛卿領朕觀賞一下你的丞相府可好?朕可是不止一次聽人談起宣卿的相府後園分外別致清雅,堪稱京都第一雅地呢。”
我敢說不好嗎?宣隱瀾囅然:“所謂別致清雅,不過是微臣不喜過於奢華之故,哪比得大苑宮禦花園內滿目的國色天香。”
“是麽?”勒瑀上身前傾,差不多要俯到臣子的耳邊,意有所指,“在朕看來,真正的國色天香可是隱於朕的丞相府呢。”
又來了,職場騷擾。宣隱瀾不著痕跡退上半步:“王上取笑了。”
“宣卿,頭前帶路罷.”勒瑀退了半步,“再耽擱下去,朕的宣相怕是要暈倒了,朕豈不要心疼死?”
疼死你最好。宣隱瀾微揖:“王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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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香別榭,是宣相爺建在這丞相府的避暑聖地,縱然是與生俱來的偏寒耐熱的體質,但在這個僅靠大自然之風捱度過酷暑的世界,四麵環水的水香別榭絕對值得賦予全心的熱愛。
虧得相府後園回廊曲折,枝繁葉茂,要不拖著這身長袍大袖在這驕陽似火的天氣裏陪這麽一讓人心煩氣躁的主兒走這麽一遭,中暑絕對是在所難免。話說這位大爺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從大苑宮晃到丞相府,大熱天的,哪涼快在哪呆著不好麽?
足足大半天的工夫,那尊大神總算離去。宣相爺心底裏喃喃抱怨不止,整個人癱在水香別榭的寬長幾案上,懶散慵怠得如一隻毛色純白的大貓,與先時的溫文秀雅判若兩人。
“相爺,王上走了麽?”門推開,一個嬌俏人兒嫋嫋婷婷地走進來。
“是,夫人。”宣隱瀾抬瞼瞥一眼來人,仍舊有氣無力地趴回書案。
宣夫人拿指尖點了點夫君的肩頭,噙著玩味笑意說:“怎麽?王上又出言調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