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莫名其妙的天外來客
那人是仰臥在亭中央石桌上的,處在月光照不到的陰暗裏,隻見其形,難窺其容。
藍翾雖然向來不信鬼神之說,但對方這麽一個不尋常的出現方式還是把她驚著了,下意識握緊雙拳,問:“是誰?”
對方沒有應答。
藍翾心裏當即有了逃走的念頭:君子且不立於危牆之下,何況她一介小女子?兩條大長腿正在開拔,一聲細弱的“唔……”間忽然傳了過來,。
“唔……你們竟敢……”盡管聲音混沌難辨,仍不難聽出是個男人的嗓音,似乎是緊緊咬著牙關才勉強發出的氣音。
藍翾雖有著絕對的遲疑,但鬼使神差一般,向來理智主宰一切的她竟湊了過去,就如鬼使神差一般進行的這場夜半寰亭遊。但她剛到了這位來客近前,一股令人悚栗的氣味撲麵而來,是……
血?
來人在石桌上微微扭曲著肢體,察覺有人近身,驚問:“何……人……”
“你受傷了?”收到來人警惕未除的訊號,她停下腳步
來人急促的氣息戛然一停。
“你……需要幫忙麽?”抓緊機會喲,本姑娘並非菩薩心腸。
“你……何人?”來人問。
“過路人。”她答。
來人呼吸再度一促:“救……真……救……真……”
藍翾一手探了過去,五根手指所觸之處好一把粘濕。她把手伸到月光下,滿目暗色的腥紅。再加上那一股氣味,她斷定,這是血,不折不扣、如假包換的血。
“救……真……救……真……”
真?這是個名字麽?朋友?戀人?還是仇人?生死關頭念念不忘,想必刻骨銘心。她有點同情那個人:無論是誰,被一個瀕死的人這麽惦記,絕對不應該成為愉快的體驗。
轉念一想,萬家團圓的夜晚,流血呻吟的男人,念念不忘的戀人或仇人……一切會不會太脫離現實了一點?不過眼下最要緊的,貌似是——
救人。
就算救人一命,並沒有勝造七級浮屠,單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也很難見死不救。
隻是,手機沒有隨身攜帶,想叫救護車,最快的方法是到就近那家二十四時營業的便利店借用電話。她才要掉頭,手腕冷不丁教人握住,是隻滾燙卻有力的手。
“莫……走……救……”
可憐的孩子,我是是他的救命稻草呢。藍翾俯身下去,等眼睛習慣了月光的陰影,來人粘橫著幾綹黝黑長發的蒼白臉色漸入眼簾,長發?想不到還是個摩登男人。
“我會救你,但是需要下去找電話才能撥120,放心,我心地還是不錯的,不會棄你不顧。”
那人的手依然緊握不放。藍翾沒有急著掙脫,空閑的那隻手已下意識為他撫開臉上錯亂的發絲。倏然,對方睜開微闔雙目。
唔,一個傷者,怎麽會有這麽一雙清如幽潭、亮若寒月的眼眸?
“你需要我報警嗎?或者叫你的家人過來?”
“胸口右襟……暗袋……藥……”那人定定地望著她,唇皮翕動,“右襟……藥……”
藍翾蹙眉,不由自主動抬手探向他的胸口,衣服層層疊疊有些奇怪,好不容易在右胸口摸到一處翻出一個小小軟軟的布袋,舉在指間,“這個嗎?”
對方點頭。
她看看依然被緊緊箍住的手腕:“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麽?”
對方略有遲疑,鬆開了掌握。
她打開以抽繩係住的開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陡然撲鼻:“這是……藥?外敷還是內服?”
對方以手指示意自己的嘴,煞是虛弱無力。奇怪了,握她時的氣力可不小。
她將袋口傾倒手心,兩粒玉白剔透的丸狀物滾了出來,居然是中藥。
“沒有水,你隻能幹著吞了。兩粒夠麽?”
對方點頭。
她低下身子,把藥送至對方唇邊:“張嘴。”
他顯然在努力,但緊崩太久的牙關使之有點力不從心。
唉,誰教本姑娘太善良呢。藍翾將布袋放回對方衣服的原處,一隻手捏住他下頜,勉勉使其牙齒打開一道縫隙,另一手逐粒將兩粒藥丸塞了進去。至於是嚼是吞,悉聽尊便。
對方用盡力氣吞咽入腹。
她已經冷靜下來,厘清了解決事情的步驟:“不管怎樣,你身上的傷口無論止血還是包紮,都需要醫院的專業人員來處理,,我去打個電話。”
而後,她手腕又硬生生被對方抓住。
藍翾皺眉:“我既說了不會棄你不顧,就不會言而無信,你這樣教別人怎麽救你?”
他兩眼灼灼地盯著她,半晌後才道:“他們……應尚未……走遠,你貿然……有危……險……”
藍翾有一點心驚肉跳:難道這主兒是正在遭遇追殺的黑幫老大?或殺手?
她忐忑地:“有人追殺你?”
對方點頭。
上帝,佛祖,真神安位,請告訴弟子是先報警,還是先救人?她按了按胸口,語氣盡力平靜:“可是你的傷口不及時處理的話有可能發炎感染,這附近有家小型醫院,先去止一下血也好。”本主編正她趁這段時間考慮一下報警與否。
對方忖了忖:“醫院……為何地?”
傷到腦子了麽?她好聲好氣:“醫院是替人看病的地方,你失憶了嗎?”
到了今天,無論是影視劇還是言情小說,“失憶”這個戲碼仍然用得鋪天蓋地。而他能記得有人追殺,莫不是選擇性失憶?
“是醫館麽?”他問。
醫館?她勉為其難地點頭:“那你要不要去醫館呢?”
對方總算搖了一回頭:“不要去……枝葉有埋伏……”
枝葉?仇人的名字?她當真有點犯怵:“那怎麽辦?你這副模樣很危險。”也許會死。
“你為……何人?”他呼吸漸趨穩緩,聲音也更清晰起來。
“我是誰不重要,反正今天在此賞月、又撞見你的是我,可真夠……”倒黴的。
他雙眸瞬也不瞬:“你是月神麽?”
月神?嫦娥?本姑娘五官是有些端正,但不至於向嫦娥同學看齊吧?她失笑:“我隻是一個賞月的凡人。”
“那你到底是誰?”
她挑了挑眉,來而不往非禮也:“那你又是誰?是怎麽到的這裏?犯了什麽事勞動到要被人追殺?是在剛剛那一陣黑暗降臨時避進亭子裏來的嗎?
“……”他閉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