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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秦慕陽卻隻是輕笑了一聲,仿佛什麽都沒放在心上的樣子,轉身走到沙發邊,脫掉身上僅著的白襯衣,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泛著小麥般健康的色澤。


  廖勇知道他這是要往拳擊室去了,磨蹭著拿了拳套,猶豫了一下,勸道:“四少,快三點了,您今天……就別去了吧!”


  秦慕陽挑眉昵了他一眼,廖勇還想說什麽,都咽了下去。正好,秦良親自端著月餅敲門進來。


  看廖勇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秦慕陽又赤膊的樣子,秦良也明白了,一邊將月餅放到桌上,一邊看著他,眼裏是滿滿的心疼。


  “四少,不是老奴多嘴,您得注意休息,您現在是夫人唯一的指望了,要是夫人知道您這樣折騰自己,得多心疼啊!”


  聽秦良提起秦夫人,秦慕陽內心的火焰,瞬間滅了下去,停了好一會兒,才輕歎口氣,坐到沙發上,拈了一個月餅在手上,看著秦良,一臉溫和的笑,“良叔,你也吃,我們過個中秋節。”


  書房裏站著的兩人,長長鬆了一口氣,秦良高興的應著走上前,廖勇趕忙取了純白綢衣的常服,給他披上。


  華麗的水晶燈,發著柔和的光,燈下一人一個月餅,給肅穆的書房,添了幾分溫馨。


  一夜秋雨不停,醒來時,天已大亮。秦慕陽偏頭看了眼窗外豔陽高照,落地鍾顯示已經十點多了,好久沒睡這麽久了。


  以前,他在父親麾下當個不管不問的太子爺,那時隻覺得,天神一般存在著的父親,天塌下來都砸不到自己,他又被所有人寵著捧著,不知天高地厚,日夜顛倒地胡混。


  然後,父親突然沒了,他的天塌了,不,不止他,是秦家軍所有人的天塌了。


  他看著父親鮮血淋漓的身體,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裏,看著母親強撐著悲痛,請求軍中老臣的支持。看著自己被推上了父親的位置,身邊是孱弱慌亂的家人,下麵是十萬秦家軍男兒的期盼。


  他有過短暫的迷茫和無助,但是當所有的證據擺在麵前,他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承擔起什麽!

  秦慕陽用力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殺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的平淡。


  翻身下床,還沒來得及穿衣,丫鬟蓮香就聽見動靜來敲門。秦慕陽叫了進,蓮香進門來,就看見他結實有力的上身,連忙羞澀地低下頭,紅著臉拿了成套的襯衫馬甲西服出來,問:“四少今天就穿這件好麽?”


  “先去趟軍部!”


  這就是要穿軍裝了,蓮香愣了一下,又道:“李參謀和趙主任在樓下等您!廖副官去軍部時說了,您今天別去了,大家都放了假,您也休息一天。”


  秦慕陽頓了一下,他忘了中秋放假了這回事,沉吟了一下問道:“他們什麽時候來的?”


  “李參謀一早就來了,趙主任一直陪著。”


  秦慕陽不再說話,隻一味伸直了雙手,蓮香連忙熟練地,將衣服一件一件給他穿上,又紅著臉蹲下身去解他扣好的皮帶,剛搭上手,就被拂開了。


  “你出去!”


  秦慕陽冰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蓮香稱是,往門口去,心裏空落落一片。


  洗了臉,秦慕陽神清氣爽地下樓來,大廳裏坐著的李參謀和趙誌軍連忙站起來。


  “我這真是打擾了四少好眠,下次再不敢這麽冒失了。”


  說話的就是作戰部參謀李仲源,他的父親是跟著秦玉藩當年打天下的老臣,比秦慕陽大上幾歲,是金陵城裏有名的花花大少。


  他本人沒什麽學識,被老爹押去軍校待了兩年,也沒多大長進。後來老爹在一場戰役中替秦玉藩擋了子彈,從軍校勉強混了畢業,就被安排進作戰部當了個參謀。原來,秦慕陽沒少跟著他混日子。


  “你什麽時候不冒失?找我幹什麽?”自從出事後,秦慕陽就極少跟他玩了。


  李仲源一臉討好的笑,越看越猥瑣,秦慕陽厭惡地瞪了他一眼,徑直進了餐廳。


  秦良正擺早飯上來,還禮貌地問李仲源要不要一起,後者毫不客氣地坐上了桌子,趙誌軍氣得狠狠瞪了他幾眼。


  秦慕陽倒不甚在意,夾起一隻水煎包,看都不看他地道:“有事就說,這幅嘴臉幹什麽?”


  李仲源越發笑得賊兮兮的,把餐椅拖得震天響,湊到他跟前,“上次老廖說的那個姑娘,我有門路,要不要聽!”


  秦慕陽的手頓了一下,低頭咬了一口包子,並不理他。


  李仲源更加湊近一些,一臉壞笑,說不出的下流之色,“那姑娘確實生得勾人,還是四少好眼色……”


  “嘭……”


  一聲巨響,卻是秦慕陽抬腳狠狠踹了出去。就見李仲源連同椅子倒在地上,捧著後臀,齜牙咧嘴,見秦慕陽鐵青的臉,硬生生將要出口的叫喚咽進喉嚨裏,憋得臉色青紫一片。


  大廳裏一片寂靜,沒人敢上前,趙誌軍心中暗爽,挺直站在旁邊,青鬆一般挺拔。李仲源變了變臉,躺也不是起也不是,隻一味揉著屁股,眼神幽怨地望著繼續用餐的秦慕陽,再不敢輕易說話。


  早餐還沒吃完,就聽外麵汽車聲傳來,廖勇精神抖擻地進來大廳,見到這種狀況愣了愣,還是走上前來。


  秦慕陽放下筷子,拿起餐巾優雅地擦著嘴,站起身來,轉身又上了樓。


  等到秦慕陽和廖勇離開,李仲源終於咧嘴叫喚起來,死皮賴臉地賴在地上,趙誌軍不情不願地去拉他。


  “李少爺,你就可勁兒作吧,還當是以前的四少呐,小心腦袋沒了,還不知道怎麽回事?”


  李仲源死死攥著他的胳膊,不死心地道:“我難道說錯了嗎?那個本來就是他看上的人,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搭上線,也不容易好吧,換別人,我才懶得搭理。”


  “你知道四少看上了,還敢亂說話,不撞刀口上才怪,你得虧有個好老子,否則,還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李仲源嘰嘰咕咕一陣,不解地搔了搔腦袋,“真是越來越摸不透四少的心思了,哎喲,我的屁股,四少真是毫不留情……”


  趙誌軍扶他到沙發上休息,自己也在對麵坐下來,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現在可以跟我說了。”


  李仲源嘻嘻一笑,標準的下流坯子樣。


  ……


  下了一夜的雨,早上起來天已放晴,太陽斜掛天空。不似夏日一般熱烈,烈火一樣炙烤著大地,亦不似冬日一般慵懶,曬得人昏昏欲睡。秋日的天空,晴空萬裏,風輕雲淡,都是淡淡的,明朗的和煦,意境開闊高遠,景物澄澈明淨。


  楊錦心吃過早飯,和姐姐一起出了大雜院。同學白子琪之前給她介紹了家教的工作,約好今天一起去見雇主,這會兒她就在雲霞路路口等著白子琪的到來。


  等了十來分鍾的樣子,就見一輛汽車駛進路口停下,然後,一身鵝黃洋裝的白子琪,從車裏出來。


  看到楊錦心,臉上帶著明快的笑,朝她跑過來,頭上係著的粉色蝴蝶結,一開一合,煞是吸睛。


  “走吧,走吧,我已經跟表姐約好了!”白子琪是個風風火火的急性子,急匆匆地拽著她的手就往裏走。


  她的父親是大港銀行的董事長,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金融業巨頭。但她本人,心思單純,活潑開朗,毫無門第觀念,是楊錦心最好的朋友。


  很快,兩人來到街尾一家氣派的大鐵門前,周圍是寬闊幹淨的街道,一水兒的歐式建築,紅瓦白牆。她們來的這家,明顯是這條街上,占地麵積最大,最氣派的宅子。


  白子琪按了門鈴,楊錦心環顧四周,總覺得有說不出的別扭。


  “子琪,我忘了問你,你表姐家是做什麽的,住這麽大的房子?”


  “放心吧,不會把你賣了的。”白子琪抿嘴一笑,“我表姐夫是作戰部的參謀,他們家是軍人世家。”


  楊錦心沉吟道:“作戰部的參謀?”


  “嗯,但他經常不在家,我每次來玩,都見不到他,見著了也沒關係,打個招呼就好了嘛!”白子琪滿不在乎,一臉嬌豔如花的笑。


  “嗯!”楊錦心朝她點點頭,既來之則安之,再說,人家不一定就要聘用她一個中學生當老師。想到這,她便壓下了心裏突如其來的不適。


  鐵門也在這時候打開來,白子琪拉著她往裏走,這宅子,比她想象中要精致的多。道路兩旁,是寬闊的草坪,正前方,是一座巨大的環形假山怪石,數股清流從怪石中蓬勃而出,一股清幽的涼氣撲麵而來。


  “哎呀呀,總算把你們盼來了,我可算得救了。”


  未見其人,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先傳入耳際。隨後,一名身著湖藍修身旗袍的年輕婦人迎上來,隻見她瘦高的身材,燙了時下流行的卷發,容貌略算清秀,皮膚微黃,修的細長的眉毛和她那雙細長的眼,相得益彰。


  三人在假山後停下,白子琪將楊錦心拉到人前,為來人介紹。


  “表姐,這就是我給婉兒找的老師,我最好的朋友,楊錦心。”


  “錦心……”


  “知道,知道。”李太太打斷白子琪的話,伸手拉住楊錦心的手,不住上下打量她,“楊小姐真是好相貌,一看就是個好姑娘,難怪讓人念念不忘。”


  這話讓楊錦心的笑僵在臉上,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白子琪搶了話頭,“我跟你說了,她比那些個交際花強多了,怎麽樣,沒騙你吧,最難得的是,錦心畫得一手的好畫,婉兒一定會喜歡她的!”


  “喜歡,喜歡,別說是婉兒了,誰見了都喜歡,先進去說,進去說!”李太太熱情地拉著楊錦心就進了大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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