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計中計2
原來是想來陪皇後和男人一起吃飯的,可是此時此刻,蘇子畫卻全然沒了心情,她也想靜下來,好好想想。
風有些大了,女人青絲上還飄零著冬槐樹上飛下的花絮。
紫玉一臉忐忑的望向主子,小聲道:“大小姐冷麽?風大了,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蘇子畫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吹吹風,也好讓腦子清醒些。”
紫玉欲言又止,她看得出主子雖然唇角掛著笑,可是內心未心是快樂的,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大小姐,其實奴婢覺得……太子殿下真的是個好人,你對他也太苛刻了!”
蘇子畫的腳步倏然而止,側眸望向紫玉,清冷的眸光頓時讓那丫頭不敢再說話,不想,女人接下來卻是淡淡開口:“哦?本小姐怎麽苛刻了?你倒是說說……”
紫玉抿著下唇,吱吱唔唔不肯再說:“這個……奴婢不敢放肆!”
蘇子畫佯裝不悅的賞了她一記白眼,漫不經心的淡淡道:“讓你說,你就說,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磨磨唧唧……”
“那……奴婢就放肆了!奴婢覺得太子殿下對大小姐已經夠好了,設身處地的為你著想,不願意看你傷心,卻將自己陷入兩難境地,要知道……
太子之位對於一個皇子而言是多麽重要,可是如今他卻要在太子之位和心愛的女人之間做出選擇!這對於他而言,不是太殘忍了嗎?
再說……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他可是堂堂一國太子,大小姐卻不許他再納側妃,於情於理……這似乎都說不過去呀!”
紫玉的語速很慢,因為這些話有犯上之嫌,她也格外小心翼翼,不時觀察著主子臉上的表情變化,卻見蘇子畫的麵色出奇的平靜,時而眼斂低垂,若有所思模樣。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接納長欽公主,讓塵安心坐穩他的太子之位,是嗎?”
女人飄渺的聲音梟梟傳來,這一刻的她,似出奇的安靜柔美。
“奴婢覺得娶一個長欽公主,並不影響太子殿下和大小姐的感情,反倒會讓太子殿下覺得,大小姐的胸懷氣魄有母儀天下的風範,待他日榮登九五之時,皇後之位定然非大小姐莫屬。”
紫玉的嗓音壓得更低了,雖然隻是個小小的丫鬟,卻她也同樣有護主情懷,也有愛國情懷,她們是夏商國的人,如果蘇子畫它日當上了皇後,那也是夏商國的榮耀,也是維係兩國關係的重要紐帶。
“讓我好好想想吧……”
蘇子畫沒有直接給紫玉答複,雲淡風輕的淡淡應了聲。
夜深了,蘇子畫已經上床躺下了,男人才從外麵回來。
推門而入,崇政夜華的目光直直落到床榻上的女人身上,眸光一緊,關切出聲:“今兒怎麽這麽早就睡下了?是身體不舒服嗎?有沒有叫太醫來看過?”
蘇子畫忍不住低笑出聲,輕柔道:“瞧把你緊張的,我不過是覺得今兒倦得很,所以想早點睡罷了。再說……就算是身子不舒服,我自個兒不就是大夫麽?哪還用得著請太醫……”
“這就好!你現在可是懷著身孕的人,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男人洗了把臉,褪了身上的外袍,掛到屏風上,眸光從女人掛在屏風上的衣服淡淡掃過,眸光閃過一絲幽暗深邃。
蘇子畫看似不經意,淡淡的笑問道:“華,聽說你今晚在鎏花宮陪母後用膳,怎麽突然想起去那兒?也不叫上我一道兒……”
崇政夜華上了床,順勢摟上了女人的身子,溫柔應:“好久沒去看母後,突然想起便去了,事先沒個計劃,母後那裏也沒準備菜,想著你懷著身孕,便就此作罷了。”
女人唇角的笑容越漾越深,心頭倍感溫暖,隻是想到心頭的某個梗,笑容微僵,暗暗輕歎了一口長氣,又道:“華,今日父皇在蘭香宮說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
半響的沉默後,男人環在她腰間的大手收得更緊了些,悶沉出聲:“今天你也倦了,咱們都早點歇下吧,有什麽話明日再說。”
男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將蘇子畫的問題搪塞了回去,女人安靜的窩在男人懷裏,兩人都輕閉上眼,親密無間,卻是各有所思。
空氣靜謐而祥和,一個時辰過去了,蘇子畫依然是醒的,她睡不著,而且她確定男人也同樣睡不著,隻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享受著這份夜的寧靜。
“你明日去回了皇上的話,答應了這門親事吧!”
女人雲淡風輕的柔柔嗓音在空氣裏溢出,她知道若是不衝破麵臨的這道關卡,她和男人之間的感情也將會受到重創。
崇政夜華若是失去太子之位,定然倍受打擊,而這也是她不願意看見的。
男人依然閉著眼,低沉的嗓音從喉嚨緩緩逸出:“若是要以失去你為代價,本王寧可不娶。”
蘇子畫仰望著男人俊美鐫刻的五官,伸出柔荑輕輕捧上他的臉頰:“華,我不會離開你,隻要你的心屬於我,我就不會離開你……”
崇政夜華緩緩睜開了眼睛,對視上女人眸光深處的情深款款,瞳仁深處亦閃現著激動的光芒。
他粗糲指腹落上她粉嫩的臉頰,低沉的嗓音變得愈加沙啞:“本王對天發誓,今生今世絕不負畫兒,若違前誓言,定遭天打五雷轟……”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女人的柔荑捂住了嘴,蘇子畫低聲嬌嗔道:“我才不要聽你發什麽毒誓,能被搶走的愛人,不要也罷,本小姐不稀罕……”
以吻封唇,男人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滿滿濃情蜜意都融化在這深吻裏。
女人含糊不清的抗議聲低低傳來:“不要……”
男人邪侫的低笑聲透著篤定:“要!”
方才還寂靜無聲的房間,細碎聲不斷傳來,春光旖旎,夜色朦朧。
翌日,蘇子畫便讓崇政夜華去回了皇上的話,答應迎娶南燕國長欽公主為側妃,隻要他們兩情相悅,其他女人便也隻是路旁的風景。
不想當天下午,舒蘭寧便親自前來月華宮請安。
蘇子畫接到丫鬟的通傳,淡淡道:“請長欽公主先到偏殿候著,本妃一會兒就來。”
很快,蘇子畫穿戴整齊便去了偏殿,原本端坐在位置上飲茶的舒蘭寧,在看見女人後立刻笑意盈盈起身迎上前來:“畫兒姐姐今日的氣色真好,蘭寧特意來給姐姐請安。”
蘇子畫莞爾一笑,淡淡道:“長欽公主太客氣了,實不必行此禮數。”
舒蘭寧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笑望著蘇子畫:“蘭寧還沒有進門,日後還得仰仗姐姐多多照顧,這些禮數是少不了,等蘭寧和太子行禮之日,再親手端茶敬畫兒姐姐。”
雖是自己幫男人做出的這個決定,可在聽見舒蘭寧說起行禮之事時,蘇子畫心頭還是有些發堵,喉嚨裏也像塞了一團棉花似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蘭寧知道,太子殿下之所以肯答應這門親事,也都是承蒙畫兒姐姐賢良淑德,所以……為了表示謝意,蘭寧特意為畫兒姐姐準備了一份禮物。”
舒蘭寧一邊說,眸光淡淡睨了一眼身旁的丫鬟玉梳,隻見她手裏端拿著一隻華麗小巧的精致錦盒,打開來看,盒子的裏襯是高端大氣紅色錦鍛,上麵靜躺著一隻看似普通的珠串手鏈。
蘇子畫的目光落在那串珠鏈上,木珠是黑色的,卻並非烏木,不知是何種材質製成?
“這串天珠是蘭寧八歲那年,母後請高人為我求來的平安符,蘭寧小時候一直體弱多病,可自從請了這串天珠回來,我就再也沒生過病。今兒蘭寧將這串天珠送給畫兒姐姐,希望它能保佑姐姐和小世子平安……”
“如此厚禮,本妃怎麽能收,這串天珠既是長欽公主的護身符,長欽公主還是收回去吧!”
蘇子畫雖隻是瞥了一眼那天珠,就莫名被其吸引,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
“正因為是護身符,所以才一定要送給畫兒姐姐,不僅僅是為了姐姐,更是為了姐姐腹中的小世子,蘭寧身單力薄,能為太子殿下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姐姐若是不收,就是瞧不起妹妹誠心送上的這份禮物……”
舒蘭寧眼巴巴的望著女人,蘇子畫猶豫數秒,淡淡道:“既是長欽公主一番盛情,那本妃也就恭敬不如從命,收下這份禮物了。”
隨後,女人側眸看了紫玉一眼,接著道:“紫玉,你去兩匹上好的雪緞出來做為回禮。”
“是,太子妃。”
紫玉從玉梳手裏接過那隻錦盒,接著拿了幾匹雪緞出來,作為回禮交換。
舒蘭寧笑著道:“畫兒姐姐真是太客氣,那妹妹也恭敬不如從命,一並收下了……”
舒蘭寧在月華宮呆了一個下午,與蘇子畫談笑風生,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蘇子畫不得不承認,這丫頭還真是個能聊的主兒,一個下午就盡聽著她在說話了,若不是一邊飲著茶,怕是口舌也會幹極了吧?!
直至傍晚時分,偏殿大門一道紫色袍角劃開一抹弧度,一雙印紋繡珞的黑金靴邁步走進了殿門,崇政夜華風姿卓絕的身影緩緩踱步而來,舒蘭寧依然還沒有離開。
“蘭寧給太子殿下請安!太子殿下萬福金安!”
舒蘭寧看見崇政夜華,頓時眼睛一亮。
坐在她身旁的蘇子畫卻是眸光一沉,她最擔心的就是這種事兒,就算是流水無情,落花卻偏偏有意,也不能讓人心裏過得舒坦。
“免禮!”
崇政夜華麵無表情,眸光隻是從舒蘭寧臉上一掃而過,再望向依舊坐在原位茗茶輕啜的蘇子畫時,冷毅的五官立刻便舒緩溫和下來。
“畫兒今日身子可安好?”
男人唇角勾著淺笑,嗓音溫柔,朝著女人的方向走去。
蘇子畫饒有興趣的對視上他的眼睛,俏皮笑應道:“臣妾坐在這兒不是好好的麽?太子殿下現在說話,似智商越來越低了……”
男人微怔,下一秒卻噗嗤笑出聲來,在女人身邊的位置坐下,大手情不自禁覆上她端著茶杯的蔥白柔荑。
四目交織,深情對視,頗有默契的相對一笑,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的舒蘭寧。
就在這時,紫玉的聲音傳來:“太子殿下,太子妃,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蘇子畫這才似想起了什麽,側眸凝向呆呆怔怔站在一旁的舒蘭寧,輕笑道:“晚膳已經備好了,長欽公主也一並留下來用膳吧!”
舒蘭寧眸底閃過數秒的猶豫,不過還是很快便堅定的搖搖頭,笑著道:“太子殿下和畫兒姐姐一日難得清靜,蘭寧還是回蘭香宮去用膳,不打擾你們了。”
她這話出,蘇子畫倒也沒有強留她的意思,笑著點點頭,崇政夜華也隻是禮貌性的點點頭,算是回了女人行的禮。
日子一晃便到了初八,合歡殿處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婚禮按照原計劃舉行,崇政夜華和舒蘭寧在合歡殿行了禮,蘇子畫也喝了舒蘭寧敬的茶,那女人正式成為了男人的蘭側妃。
看著一片大紅,喜氣洋洋的氛圍,蘇子畫覺得胸口有些悶,想著這樣的場合也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便讓紫玉陪著自己出去園子裏走走。
不想,她前腳出合歡殿,隨後便聽見腳步聲跟隨而來,男人熟悉的醇厚嗓音從身後傳來:“畫兒,怎麽突然離開,是身子不舒服麽?”
一身大紅喜袍的崇政夜華是那麽的醒目,身如赤焰,徐步走來,英俊偉岸的身軀威風凜凜,那雙鷹般犀利的眼神流露出少有的緊張。
男人每靠近一步,都充滿了震駭四方的霸氣,赤紅的喜袍沐浴在明媚的陽光裏,猶如冬日灼灼夭夭的火焰,耀眼至極,俊邪如天神,魅惑人心。
蘇子畫勉強擠出一抹淺笑,淡淡道:“隻是覺得有些悶,出來透透氣。”
崇政夜華靜靜地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緩緩伸手握住她的雙肩,磁性沙啞的聲音逸出:“本王看出你不開心,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本王現在……”
“華,別孩子氣!就算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你和蘭側妃已經行了夫妻之禮,她現在也是你的妃。”
蘇子畫雲淡風輕的莞爾一笑,就像說著一件極其自然的事情。
她的話卻讓男人的眸光暗沉下來,目光落到自己這身大紅喜袍上,突然話峰一轉,低緩出聲:“本王先去換下這身衣裳,一會兒再過來找你。”
不等女人回話,崇政夜華就已經一陣風似的無影無蹤,蘇子畫的目光則一直望著男人背影消失的方向同。
看著這一幕,紫玉忍不住掩嘴偷笑,你用胳膊輕輕碰了碰失神的主子,輕笑道:“奴婢看著……太子殿下眼裏除了大小姐,是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聞言,蘇子畫的心情也莫名開朗起來,側眸笑睨向紫玉,戲謔道:“日後你也能找到這個一個男人,除了你……眼裏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大小姐……你……你又拿奴婢取笑……”
紫玉羞紅了臉,卻又忍不住想笑,因為她實在忍不住為主子開心,雖然男人今日娶了蘭側妃,可是他的心卻顯然全都在蘇子畫身上。
主仆二人在園子裏玩了一會兒,也不見男人過來,蘇子畫想著會不會是被賓客們拉著飲酒了?想著男人上次醉酒的事兒,怕他又會醉了。
蘇子畫頭望向紫玉,道:“咱們進去瞧瞧太子,隻怕一會兒他貪杯又喝醉了。”
紫玉連連點頭,隨主子一起進了合歡殿的宴廳,賓客滿堂,卻是不見男人的蹤影,蘇子畫水眸閃過一抹疑色,就算是去換身衣裳,那也早該換好了。
“紫玉,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太子是不是還在更衣。”
蘇子畫丟下這句話便出了宴廳,順著長廊朝合歡殿後麵的那排屋子走去。
七彎八拐,找了好些房間也沒有看見男人,蘇子畫正準備原路返回去,不經意瞥間,正巧看見遠處出現一道熟悉身影,不是崇政夜華又是誰?
男人已經換上了一身藏藍色精繡長袍,蘇子畫原以為男人看見了她,不想他卻轉了個彎,進了對麵的一間屋子,女人眸底的疑惑更深了,幾乎連想也未想就跟隨而去。
愈靠近那個房間,莫名心跳加快,蘇子畫莫名有些緊張,下意識的放輕了步伐,低俯身體走到窗邊停了下來,回想起剛才男人進屋時臉上的表情很嚴肅,也讓她好奇他究竟在這裏做什麽?
耳朵緊貼著牆麵,身體半蹲一動不動,聽見屋裏傳來的竟是崇政慕龍的聲音:“和親這件事情,雖費了些周折,但好列歹你也算還是聽了朕的勸說,沒有讓朕失望。”
崇政夜華嗓音低沉有力,吐詞清晰:“兒臣明白局勢所迫,身為太子,兒臣理應為父皇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