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計中計1

  “還在生本王的氣麽?”


  崇政夜華強行捧著她的小臉,身子半傾而下,薄唇幾乎觸上她的,嗓音很低很柔,仿若要將女人的冷漠全然融化在他的深情裏。


  “臣妾可不會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蘇子畫沒的回避男人的溫柔,其實在男人離開之後,她就想明白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生氣也無劑於事,又何苦拿作賤自己的身體,還是看開些吧!

  不過,雖然蘇子畫心裏原諒了男人,表麵卻不想那麽容易讓他過關,依然語氣淡漠,賞了他一記白眼。


  “愛妃英明!”


  男人唇角的笑容無限擴大,漾起淡淡戲謔,輕輕地親了一下。


  若是就這樣就被他占了便宜,豈不是顯得太容易征服了?

  蘇子畫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毫不客氣地回擊他——咬他。


  她這一下咬得不輕,不過男人卻是沒有鬆口。他死死地抱住她,抵死恩愛。


  男人沙啞的嗓音女人耳畔低吼:“畫兒,你到底對本王下了什麽蠱?讓本王這般愛你……”


  蘇子畫臉頰上的酡紅更加嬌豔,紅著臉嬌嗔道:“不要臉,自己不要臉還怨別人……”


  正響午,蘇子畫自個兒都覺得難為情,屋內彌散的氣息還未散褪,門外便傳來了紫玉的通傳聲--


  “太子殿下,太子妃,午膳已經準備好了。太後娘娘宮裏的玉嫣過來捎信,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用完午膳去蘭香宮一趟。”


  蘭香宮三個字,頓時讓蘇子畫和崇政夜華都清醒過來,床榻上的二人對視一眼,目光甚是複雜,是太後娘娘宮裏的丫鬟玉嫣過來傳的口信,事情顯然就變得有些複雜了。


  “看看太子殿下幹的好事兒?現在怕是麻煩找上門來了。”


  蘇子畫無奈的輕歎口氣,秀眉微微蹙緊,若有所思的琢磨著這件事情發展的最壞可能性。


  “昨夜是本王無心之過,若皇奶奶真是為了此事,本王自會向她老人家解釋清楚。隻要長欽公主站出來證明本王和她是清白的,此事應該便能大事化小……”


  崇政夜華同樣若有所思,從半夜到現在,他為了此事腸子都快要悔青了,隻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就算他後悔也無事於補。


  “希望如此!”


  蘇子畫知道男人的設想,已經是事情發展的最好可能性,其實她也不願意將事情往最壞的可能性去想。


  蘭香宮殿門外,一對俊男美人攜手而來,正是崇政夜華夫婦。


  男人一襲白衣飄逸,風姿卓絕;皎若秋月,灼灼其華,英目鋒利,劍眉如刀,棱角分明,明眸皓齒,美如淡月,一臉的孤傲冷絕,張狂不羈。


  蘇子畫一身素白煙紗羅裙,眉若遠黛,眸如清潭,鼻尖染上淡淡的冷清之色,朱唇不點而惑,如凝脂般光潔的肌膚,勝似白雪。隻見她麵色平靜無瀾,舉手投足都透著高貴清雅,渾身散發出如月光般柔和,卻又不失清冷的氣息。


  夫妻二人攜手而來,默契十足,儼然一副共同麵對擔當的態度。


  走到殿門,不禁側眸對視一眼,緊扣的十指更緊了些,女人報以男人一記溫婉淺笑,與之前冷漠的態度截然判若兩人。


  男人盯著女人唇角明媚的笑靨,瞬間失神後,薄唇也揚起一道漂亮弧度。


  未進殿門,便有丫鬟迎了出來,是舒蘭寧的陪嫁丫鬟玉梳,那丫鬟的眼睛從迎麵而來的二人緊扣的十指上一掃而過,恭敬的上前行了禮:“奴婢在此恭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崇政夜華平靜的淡淡問道:“聽聞太後娘娘讓本王夫婦二人來蘭香閣,不知太後人可在此宮?”


  “太後娘娘已經等候多時了,還有……皇上也在這兒。”


  玉梳的聲音輕輕柔柔,說到最後一句,偷睨了一眼蘇子畫和男人臉上的表情。


  聞言,蘇子畫和崇政夜華眸光皆一緊,二人對視一眼,卻是什麽話也沒說,在丫鬟的引領下朝著內殿走去。


  邁進正殿的門檻,立馬感受到了這裏的凝重氣氛,皇上崇政慕龍端坐在紫檀木椅上,麵色肅色的茗茶沉思,而坐在另一側的太後娘娘,目光則在第一時間落到來人身上,看見他們手牽著手進來,杏眸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深邃。


  “兒臣(臣妾)給皇奶奶、父皇請安!”


  崇政夜華和蘇子畫上前,先是恭敬的行了禮。


  “都免禮吧!”


  崇政慕龍緩緩放下手中的青玉瓷杯,目光如炬,凝向崇政夜華和蘇子畫的方向:“今日突然叫你們來蘭香宮,想必你們已經猜到所謂何事了吧?”


  崇政夜華沒有應答,隻是將目光投望向坐在太後娘娘身邊的舒蘭寧。


  隻見那丫頭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望著他,連連擺手解釋道:“太子殿下千萬不要誤會,蘭寧什麽也沒有說過,是皇上擔心蘭寧的安全,在蘭香宮插派了暗哨,所以……所以才……”


  “堂堂太子,半夜三更還在女人香閨,朕隻想知道這件事情你要如何解釋?又讓朕如何向南燕皇帝交待?”


  崇政慕龍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隻見他正色凝望著崇政夜華,很有耐性的等著男人的回答。


  蘇子畫眸底閃過一抹疑色,原本在來這裏之前,她已料定是舒蘭寧去太後那裏告的狀,不想此刻聽起來,好像又是她誤會了,事情變得撲朔迷離,她也有些迷惑了,捉摸不透到底什麽才是事情的真相。


  “兒臣隻是喝醉了酒,在此耽擱的時間長了點兒,我和長欽公主之間是清白的……”


  崇政夜華眼斂低垂,長長的睫毛投下淡青色的陰影,使得那漆黑而明亮的眼睛也朦朧起來,似有一汪皎潔的月光碾碎其中,鏡花水月般美奐不可觸摸。


  崇政慕龍狹眸半眯,肅然出聲:“朕隻問你,打算何時迎娶長欽公主?這件事情朕和太後已經商議過了,這個月初八是黃道吉日,現在就看你的意思。”


  崇政夜華眉心微蹙:“婚姻大事,豈可如此草率,兒臣想和長欽公主單獨談談。”


  蘇子畫雖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卻也能感受到來自皇上那裏咄咄逼人的氣勢,更能看見崇政夜華陷入兩難境地,心也隨之一緊。


  “既是要談,就開誠布公,都是自己人,又有什麽話不能當著朕和太後的麵說?還有太子妃正好也在這兒,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把話都說透了便是。”


  崇政慕龍低冷的嗓音緩緩逸出,銳利的眸光看似漫不經心的從蘇子畫身上一掃而過。


  崇政夜華麵露猶豫,咬咬牙,望向舒蘭寧,一臉正色開口問道:“昨晚的事情是本王失禮,在此先向長欽公主賠禮道歉,還希望長欽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舒蘭寧紅著小臉,吱吱唔唔的應聲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蘭寧怎受得起……”


  “本王不妨向長欽公主直言,就在一個多月前,本王才剛剛迎娶了畫兒,兩情相悅,此生不渝,實不能負她。所以……為了長欽公主的幸福,希望長欽公主能夠另擇良偶,宮中品性優秀的皇子甚多……”


  “太子殿下不必再說了,你的意思蘭寧已經聽明白了……”


  舒蘭寧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被男人當著眾人的麵拒絕,著實有失顏麵,隻見她抿著櫻唇,不再開口說話。


  “長欽公主不必羞惱,和親之事朕自會為你作主。隻是現在……朕想聽聽你本人的意思,太子剛才已經擺明了他的立場,你是依然堅持要嫁給他呢?還是讓朕為你作主另擇良緣?”


  崇政慕龍深邃的眸光變得更加幽暗,更似多了一絲淡淡狡黠,眸光不留痕跡的從崇政夜華臉上劃過,最後落在舒蘭寧身上。


  舒蘭寧的小臉依然緋紅一片,並未急著回答崇政慕龍的話,杏眸低垂,深思數秒後緩緩抬頭,秀美小臉上洋溢的稚氣,瞬間褪了個幹淨,字跡工整清晰的回答道--

  “蘭寧自和親到北冥國那日就說過,我要嫁的人是北冥國的太子,不論他是誰,隻要是太子便夠了!”


  這個回答,不僅讓站在崇政夜華身邊的蘇子畫也為之一震。


  剛才那瞬間,她覺得舒蘭寧和她印象中的那個甜美少女完全判若兩人,杏眸深處閃爍的精芒,令人無法忽視。


  一定要嫁給太子,這豈不是赤果祼的野心顯露出來,也讓蘇子畫心中警鈴響起,拿全新的眼光審視眼前的這位長欽公主。


  “華兒,長欽公主的話你也聽見了,該說的話朕在此之前就已經說過,你自己權衡利弊,好好想清楚,朕給你三日的時間考慮,三日之後朕等著你的答複。”


  崇政慕龍顯得有些倦了,抬手扶額,揉了揉太陽穴,站在皇上身邊侍候的桂公公趕緊上前,一邊給主子捏肩,同時壓低嗓音提醒道:“皇上辛勞大半天了,還是打個盹午休會兒吧!龍體要緊……”


  “也好!朕回去躺會兒,你們也都散了吧。”


  崇政慕龍緩緩起身,眸光凝落到太後娘娘身上,低沉蒼勁的嗓音柔和許多:“今日之事不想也驚動了母後,妨礙了母後午休,是兒臣的不是。”


  太後娘娘雖顯得有些心事,可麵對皇上的問候時依然笑意盈盈:“皇上言重了,哀家年紀大了,平日裏也沒機會出來走動,今兒倒是托了皇上的鴻福,這把老骨頭也能動了動了……”


  蘇子畫和崇政夜華可就沒那麽容易笑出聲來,女人側眸凝向崇政夜華,男人也正望向她,四目相對,同時擠出一抹牽強笑容,男人低沉的嗓音緩緩傳來:“本王還有些公務要處理,愛妃先回去歇著吧。”


  蘇子畫點頭,目送男人的背影離去,感受到身後傳來熱量,回眸正好凝對上舒蘭寧的目光,恭送皇上和太後離開後,二人的眸光再度交織,卻誰都沒有先開口。


  緩緩,蘇子畫主動朝她走去,直至走到她麵前才停下步伐,二人距離不超過五公分的距離,她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對方的鼻息。


  蘇子畫直勾勾的盯著她的眼睛,舒蘭寧抿了抿嘴,卻並沒有回避,與她眸光相對,隻聞女人清冷低沉的嗓音緩緩逸入耳底——


  “長欽公主真的要將終身托付給一個並不愛你的男人麽?其實你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太子妃的話說得並不恰當,其實此事還有另一條解決的辦法,如果太子殿下願意放棄太子之位,本公主一樣能放棄他。”


  舒蘭寧的聲音同樣很輕很輕,哪怕是如此近的距離,蘇子畫也隻是剛剛聽個清楚。


  而且她注意到,剛才那句話裏,舒蘭寧恭稱她為太子妃,並不是叫她畫兒姐姐。


  蘇子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緩緩退後一步,拉開了與她之間的距離,正眼好好將她打量一番,淡淡道:“看來……你看上的並非太子本人,而是太子妃的位置。”


  舒蘭寧竟也笑了,那梨花酒窩依然是那麽美麗,她淡淡應道:“身為和親公主,蘭寧自然不能辜負南燕子民的厚愛,其實太子妃的位置並不是那麽重要,隻要能看著南燕和北冥兩國修好,蘭寧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看著她眸底劃過的那抹複雜,蘇子畫似也感受到了她內心複雜的情緒,緩緩點頭應道:“你說的確實不假,身為和親公主,你自有自己肩負的使命,本妃無力幹涉你的選擇。”


  “畫兒姐姐請放心,蘭寧自知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不能與姐姐相提並論,況且姐姐身懷太子骨血,更是身份尊貴,蘭寧絕不會癡心妄想……”


  舒蘭寧唇角的笑靨漾得更深,天真無害的模樣又回到初識那般可愛。


  蘇子畫唇角勾揚,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安靜的深凝她一眼,接著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天快黑了,崇政夜華依然沒有回月華宮,高雄的身影映入眼簾,蘇子畫水眸漾著惑色,迎上前去:“高雄,你家主子人呢?”


  高雄雙手抱拳,恭敬的道:“爺讓屬下回來告訴太子妃,不用等他用晚膳,今天晚上爺要留在鎏花宮陪皇後娘娘用膳。”


  “知道了,你下去吧。”


  蘇子畫點點頭,凝向身側的紫玉,輕柔道:“咱們似也有些日子沒有去看母後了,今兒也去走一遭吧!”


  紫玉點頭,跟著主子出了殿門,朝著鎏花宮的方向走去,遠遠的便看見鎏花宮殿門大開,門口卻是空無一人,冷清的很,蘇子畫知道,就算是平日,沐英仙的身邊也隻有丫鬟秋菱照顧著,鎏花宮早已是眾人皆知的冷宮。


  院子裏的冬槐花開了,潔白的顏色是沐英仙喜歡的,隻是那花絮如毛發,很難打理清潔,所以整個皇宮也隻有鎏花宮種了冬槐樹。


  蘇子畫進了院子,看見在冬槐樹後麵的八角亭裏,崇政夜華與沐英仙相對而坐,神情甚是肅然,不知這母子二人到底在談什麽。


  邁著輕盈的步伐,蘇子畫和紫玉已經走到了粗壯的冬槐樹邊,背對著他們的母子二人似都沒有注意到進來的女人,正想繼續朝前,不料卻在他們的對話裏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兒臣愛畫兒,不願辜負她。”


  崇政夜華磁性低沉的沙啞嗓音逸入女人耳底。


  下意識的,蘇子畫抬起的玉足退了回去,拉了紫玉一把,二人隱身於粗壯的冬槐樹後。


  紫玉杏眸閃爍,剛才她也聽見太子殿下的話裏提到了大小姐,隻是不知他和皇後娘娘到底在談論些什麽?

  緊接著,沐英仙的聲音緩緩傳來:“可是聽你提及……你父皇的意思,是要拿太子之位威脅你?華兒,母後這些年來之所以能夠一忍再忍,也是看在皇上立你為太子的份上,若是你這太子之位也丟了,那咱們母子二人……在這宮中的位置便算是真的沒落了!”


  “兒臣當然明白這一點,這也正是兒臣內心糾結之處,為何魚和熊掌又不能兼得?兒臣不想放棄太子之位,也不想傷畫兒的心……”


  沐英仙安撫的溫柔嗓音傳來:“母後以為,畫兒是個識大體的女子,若她知道你內心的痛苦和難處,定然會理解你的苦衷。”


  站在冬槐樹下的蘇子畫眸光微怔,原來男人今晚要留在鎏花宮用膳,竟是因為內心糾結煩悶,歸咎到底,都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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