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

  秋風漸起,吹落了滿地的落英,帝都蒙上一層青煙似的秋意,連皇宮都有些蕭條,秋越深,露越重,濕了紅塵繁華!

  書房內,孤傲的俊帝批著奏折,筆下疾飛,時而半眯著鷹眸,森森寒意,忽然停住筆,取出夾在奏折中的綠色書信,兀自拍起桌案:“廢物”


  派去押送邊疆的人竟然一夜之間盡數被滅,護送之人也無一活口,怒的並不是其他,而是戚夜昭似乎又說對了


  他說慕天仁的結局隻有死!難道是他所為?

  俊帝陰著一張臉,隨即又否定了自己,不可能,他不是這般愚蠢之人,那麽誰竟敢公然挑釁皇家皇家威儀,閉著眼緩出一口氣,無心再批閱下去,扔下手中的筆徑自離去


  清冷的宮殿,透著秋的肅殺之氣,偏生有些刺骨的寒,殿內極靜,沒有小婢


  “還來幹什麽,我,不想見你”聲音從屏風後緩緩傳了出來,淡漠的語氣,平靜的沒有漣漪輕輕的歎息,轉而卻是哈哈大笑,令人顫抖的笑聲,久久的蕩在空曠的宮殿,盈了滿屋。揮手推翻了屏風:“慕天仁死了,死了也好,你知不知道?”


  “咚”瓷器墜地的聲音,沉悶的有些刺耳:“你,你說什麽”顫抖的身子,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他死了”一下子卻平靜了下來,判若兩人


  失神的抓住帝王的衣襟,睜著眼,似是瘋了一般:“你殺了他?是你……不,我的玄兒呢,還有衛兒,娘親來找你們,找你們”竟是自顧自的往門外走,失了神,腳步淩亂


  俊帝隻是睨著眼,冷眼旁觀。忽兒抓住欲要奪門而出的婦人,大喝著:“夠了”順手睡在地上


  地麵的婦人掩麵痛哭,撕心裂肺!,華發淩亂

  於此同時,丞相府的書房內跪著兩個人,說的卻是同一件事!戚夜昭隻是掬著衣袖在桌案上練字,一臉平靜


  終於離了邊城有一段距離,車內獨坐的紅衣女子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一旁癡傻男子也隻是安靜的坐著,偶爾用手拉一拉慕玄的衣角,卻是怯生生的,偷偷瞟兩眼,咧著嘴笑


  她,也不理會,偶爾隻是投去一個蒼白的微笑,明顯無力。這時他也會不再去拉,隻是安靜的坐在一旁


  漣酒自那日便沒有坐於車內,獨自騎著馬,那個白衣女子自是相陪!車外泠泠的笑聲劃過慕玄耳際,伸手拉開簾幔


  女子側坐於馬上,雙手勾起漣酒的脖子,笑得極是燦爛,骨子裏透出的媚,垂下簾幔看向麵前的男子,眉間透出一股隱憂,自己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如何照顧的了他……


  似是被盯得有些不安,他睜著眼看向慕玄,嘴裏碎碎的念著娘


  馬車漸停,慕玄輕啟車曼,眼前是一家客棧,想來也是天色已晚,便哄著炎兒下車

  漣酒下馬的時候隻是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她亦是雲淡風輕的一笑,走進了客棧

  在櫃台算著賬的掌櫃抬頭也是呆愣了片刻,說話竟也是有些結巴:“幾……幾位是……是住店還是……是?”


  漣酒點頭,寒目掃視


  掌櫃擦著額頭的冷汗:“小……小二,帶幾位客……客官上……樓”


  側著眉眼看向漣酒,又看了看後麵四個麵無表情的冷麵殺手,也難怪掌櫃會如此害怕,慕玄微微一笑:“店家,我們隻是過路的商人,見天色已晚,顧來投宿”


  掌櫃籲出一口氣,似是稍稍安定,忙點頭:“可以,可以,樓上請”


  慕玄點頭微笑,算是謝過


  樓上安排房間時,炎兒卻怎麽也不願鬆開慕玄,隻是抓著她的衣袖囁嚅道:“娘親,不要丟下炎兒,炎兒不要一個人”


  慕玄抬眉看向這個比自己還高的的男子,麵露尷尬,縱是癡兒,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是多處不便的!奈何卻拋不開,搖搖頭似是無奈:“罷了!就隨我吧”


  聽完這話竟是偷偷瞟了一眼漣酒。漣酒隻是抿著唇,嘴角冰冷,隻是冷冷的盯著慕玄未說一句話

  “公子,奴家可是要與公子一起?公子可不要嫌棄人家”甜膩的聲音繞在舌尖,楚楚動人


  漣酒伸手懶著麵前撒嬌的女子,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似是無意的摩挲著:“怎麽會”


  慕玄隻是平靜的看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後攜了炎兒進屋關上房門

  夜色重重,晚飯過後竟是下起了雨,點滴敲響,濕了天地


  撐開窗,涼涼的秋意伴著雨絲飄入窗內,濕了青絲,秋雨綿綿,敲濕了院內的枯樹,敲碎了屋上的青瓦


  屋內的燭火隨著風跳動,或明或暗,床上的人睡得極是安穩,緊緊的閉著眼睛

  客棧內,一聲一聲空靈的琴音緩緩飄出,時急時緩,像是幽澗溪水的伶仃,又似空穀幽幽的落雪,高山流水之調

  她,忽然來了興致,可惜琴不在身側,不然定要撫琴和音,放下窗帷,推門走了出去

  琴聲悠悠傳出,似是不遠。慕玄隻是隨著琴音走,路過隔壁漣酒的房間,裏麵竟是傳來女子嬌羞的吟哦之聲,夾帶著男子厚重的喘息聲,風瑤影移,裏麵自是風情無限。


  隻是瞥了一眼,男歡女愛與自己又有何幹!終究不過你情我願罷了

  就是這間屋子,慕玄駐足,淡淡的還能聞到室內飄出來的熏香,竟是熟悉的味道,心也跟著狂跳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他呢!輕叩兩下,靜靜的等待

  屋內琴聲減緩,有些低低的情愫:“請進”


  溫潤的語氣,慕玄竟是笑了,推門入內,屋內坐著的男子,青絲鬆鬆的垂在肩上,一襲素白的月華袍,抬眉淺淺的一笑,關了門站在一側靜靜的聆聽

  曲畢,收手,挑撥琴弦:“慕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絕塵”


  “噓!”步絕塵忽然舉手示意不要說話,秋波瀲灩的目光帶著幾分機警,斜斜的看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慕玄隻是抿著唇,連呼吸聲似乎都能聽得見,心咚咚的跳個不停。


  定是有什麽事情!隻是隔壁的交歡之聲直直的撞進耳朵,自己都能聽見何況麵前的男子呢!忽而臉頰通紅一片,竟是低頭不看步絕塵


  伴隨著門砰的一聲響起,自己被帶進了步絕塵的懷裏,閃到一側,木床上竟是釘著三把銀亮的小飛刀

  全身一陣冰涼,咬著失了血色的唇瓣兀自呆愣著,似是沒緩過神來,若是剛才沒有閃開,現在的自己怕已經氣絕身亡了

  “燕叔”臨危不亂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摟著自己腰的手又緊了緊


  燕叔握著兵器與四位蒙麵的黑衣人打了出去,屋外雨勢加大,偌大的雨點在屋瓦上淩空作響,院內兵器相接的聲音聽不真切

  “放心,他應付的來!沒事吧?”


  感覺到姿勢的曖昧,慕玄臉上燙的灼人,心撲通撲通跳個不疼,稍稍移開,隻是攏了攏垂在耳邊的細發,搖搖頭:“沒事”


  步絕塵從慕玄臉上移開,袖子裏銀光一閃,欲要進屋的蒙麵人直直的倒在地上,眉間一個深紅的血口,汩汩鮮血就這樣順著臉流下,極是恐怖……慕玄慘白的臉上失去最後一抹血色,有些癱軟的扶著桌椅,卻是安靜至極,腦袋裏迅速的反應著什麽,終是不知所以


  待到院子安靜之時,燕叔早已經離去,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8個人的屍體,慕玄倒吸一口涼氣,竟比雨打在身上還涼


  他們是衝著自己來的!!他們盯著她時眼裏的冷冽之氣,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他們想要殺的分明是自己,那會不會……


  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奪門而出,全然忘了躺在門口的是一具已經斷了氣的屍體


  漣酒屋內閃出的人影,衣著微亂,麵色潮紅,和慕玄撞了個滿懷


  慕玄隻是站定掃視了一下,點點頭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清澈的眸子像是沒看見什麽一般,徑自繞過麵前披著衣服垂發的女子,推開自己的門,房內床上的人睡得沉穩,隻是換了個姿勢,心,落地!雖是認識不多久,終讓他因自己而死,該有多自責

  攀著門,腳有些發軟,隻是大口的喘著氣……


  屋外的雨,濕了整個夜幕,隻是聲聲切切,斜著飄了些纏上青絲,雨裏,人自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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