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甘之如飴
天終是亮了,但終究是沒有人走進這間房間內。她又挪了挪身體,身上仍是痛得厲害,吸了一口氣想喊人,卻吸進了什麽東西,嗆得她直咳嗽。這麽一咳,胸腔簡直快要被撐破了,疼得她眼淚都流了出來。
在毫無他法之下,她隻能再次躺到了床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直到一個清脆的推門聲響起來,她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水桐月側著腦袋看,門隻是被推開一條縫隙,然後縫隙被一點一點拉大,接著一個人腦袋冒了出來。
是雲雀!她把脖子伸得長長的,歪著腦袋盡可能的往裏看。在看清楚水桐月已經睜開了眼睛之後,眼睛陡然變得亮晶晶的,刺啦一下竄了進來,迅速跑到水桐月的床榻邊,欲牽起她的手。
水桐月刷一下把手縮了回來,大叫,“你不能動我,你動了我,我的骨頭會碎掉的!”
“主人……你……”雲雀突然站了起來,驚喜的望著水桐月,說:“你能動啦?”
水桐月聽了,也是一驚,驚的倒不是自己能動了,而是剛剛自己把手縮回來的時候,骨頭沒有疼。
“水,快點給我水!”水桐月指著桌子上的茶壺說。
雲雀欣喜的去給她倒茶水,她覺得雲雀的速度實在太慢,於是蹭的跳下了床,搶過雲雀手中的茶水,提起來,仰頭就是一陣豪飲!
雲雀跳到桌子上坐著,水桐月喝了個痛快,才把茶壺放下來,卻看到雲雀眼睛變得水汪汪的,並且身體慢慢的前傾,腦袋越來越靠近她。
她忙伸手去擋,邊擋邊說:“雲雀,你幹嘛呢?我有喜歡的人了!”
雲雀無視她的抗拒,一把將她抱住,將腦袋埋在她脖頸處,“哇哇”大哭了起來。
水桐月本想伸一隻手出來拍拍雲雀的背,表示一下安慰,可奈何兩隻手都被雲雀緊緊的箍在懷裏,抽也抽不出來。
“好啦,好啦,別哭了,有什麽事情好好說!”
雲雀不管不顧的又哭了半晌,當她把腦袋抬起來時,水桐月的一隻肩膀都被哭的濕噠噠的,看著雲雀哭得鼻涕口水滿臉,水桐月也被感動了。
這傻孩子,定然是因為我承受了那樣的痛,而她無法與我分擔而感到難過!
雲雀自然抽噎著,話也說的斷斷續續,“主人……我以為……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昨夜有那麽凶險嗎?難道我以為自己快死了,是真的快要死了嗎?
見水桐月不答話,雲雀繼續道:“子衿說,七日內找不到下咒的法器將它毀掉,那麽主人你便會被咒殺!昨晚江大俠抱了主人你回來,我在外麵守了你一晚上,最後聽江大俠說你沒事了之後才去睡覺的!”
“你是說,我被人下了咒?”
雲雀使勁點點頭。
“那大家呢?”
雲雀搖了搖頭。
“你知道小墨是什麽時候走的嗎?”
“大概半夜三更時走的!”
“雲雀,你知道我是被何人下的咒嗎?”難怪有聲音總讓我殺了小墨,難怪昨夜會疼得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知道是誰,但江大俠說與曲靈有關!”如果告訴主人,江大俠為殺了他的契魔————曲靈,去了天影,主人會不會又要去趟這趟渾水呢?屆時,江大俠會不如宇文言風說的那樣,再次利用主人呢?
“曲靈……”水桐月在腦袋裏麵搜索這個名字,記憶不是很深刻,那次陪著小墨去靈山采摘紫靈草時聽小墨說過。
“難道你一點都不懷疑這件事情的怪異之處嗎?”
宇文言風的聲音往另一邊傳了過來,聞聲,雲雀和水桐月都轉過頭去看著他。
“你要說什麽?”水桐月揉了揉太陽穴。肯定又是一件傷腦筋的事情,經過了昨夜的生死掙紮,她一下子覺得活著真的太好了,能夠不痛苦的活著更是一件奢侈又享受的事。
有些事情,實在沒有必要弄得太明白。太明白了心就痛了!
“你不想知道這一切的原因?”宇文言把將折扇在手心中敲了敲,然後握在手心,說:“關於江墨辰為什麽在你最痛苦的時候給你下了定身咒,以及棄你不顧的原因?”
他臉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謙謙君子模樣,但手中捏著象牙骨的折扇柄發出的“哢哢”聲出賣了他的淡定。
水桐月搖搖頭,說:“不想。”
既然是被人下了咒術,而這咒術又凶險至此,在耳畔的那個聲音不讓她殺了冷月,殺了雲雀或者殺了宇文言風,偏偏要讓她殺了江墨辰?
結合在靈山寒竹寺的“小破屋內”看到的那些書,她肯定她中的就是天下第一咒術————嗜血生死咒。想想這種咒術的特點以及發作的必備條件,其實她已經將事情猜了個大概了。
到現在她才發現,她所懂的這些,不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到靈山後的兩年內她自學的,而是每翻開一本書就像早就已經讀過並且記下來了那樣,根本不用下心思去記。這讓她心底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前世學過的知識,今生再拿起來,隻是溫習!
那麽是不是真如夢雨所說,她來到這個世界並非偶然,而是為了完成一些未了的事情?那麽……
宇文言風的冷笑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側過頭去看著,見他負手在屋內來回踱了兩次,第三次時,側身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著自己。
她把腦袋縮回去,偷偷瞟了一眼雲雀,雲雀倒是沒有恨鐵不成鋼,可她眼神中的悲憫卻讓水桐月恨不得在地上刨出一個洞,好逃之夭夭。
宇文言風憋了半晌,臉上的怒氣漸漸消了,自嘲的笑了笑,雲淡風輕的說:“嗬,看來你已經知道一切了,知道了仍然對此甘之如飴!”說完轉頭就走。
水桐月跟著走了幾步,張了張口,想問他知不知道江墨辰去哪裏了,卻見宇文言風突然停住了腳步,驀然回頭,說:“如果你要找他尋仇,我樂意告知,欣然作陪!”
她幾步跑上前去,想拽住他,好好的問清楚,卻瞧見他扭頭朝屋外走去,背著她揮了揮手,說:“如果找他談情說愛,恕不奉陪!”
垂頭喪氣的又回到屋內,瞥了一眼雲雀,見她還是一副我比你更心痛的淚眼婆娑模樣,她慢條斯理的道:“雲雀,你別這樣,其實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麽慘!”
雲雀看她蓬頭垢麵的,因疼痛而流了過多的汗水,頭發一柄一柄的粘在一起,真的太狼狽,讓人看了太心酸。
收拾好了一切,又在房間內用了餐,水桐月走出院子後才發現,偌大的清高樹已經枯萎了。
看看它陀螺形狀的斷口,很顯然它的枯萎不是自然,而是人為。
於是她側頭問雲雀:“這是砍的還是啃的?”
雲雀搖搖頭,說:“不知道,我今天早上起來就是這樣了!”
水桐月張嘴欲問什麽,豈料雲雀把她想問的,不想問的都一口氣說了出來。
“樹是一夜間倒了的,就在你七天之限的最後一天的晚上。冷月和子衿是在樹倒了的那一夜不見的!阿木跟隨牧玹璱的大軍回了南淵,江大俠吩咐我照顧你也離開了!現在這裏就隻剩下我、你、宇文言風三人了!”
雲雀以為水桐月會對這些詭異的事情表示驚訝的,豈料她卻淡淡的問:“言風他怎麽還不回南淵做皇帝啊?”
遠處,宇文言風氣鼓鼓的朝她走了過來,人還未走到她身邊就丟過來一句話:“我去做皇帝,你家江墨辰就不用被牧玹璱抓回去做皇帝了,是嗎?”
水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