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死了,我的,唯一的,孩子
“那幾個挺下來的家夥一邊質問著我為什麽,一邊像餓狼一般得看著我,看著我被其他沒有擋住藥效的人所撲倒。我隻是做了他們想做的,你說,為什麽他們能那麽虛偽呢?”
“知道可笑的是什麽嗎,他們一邊道貌岸然地說著我的不是,一邊看著我被他人淩辱,直至將之前所說的通通拋在腦後,剩下的都是迫不及待地加入。”
“對了,那其中還包括了你的那個父親,那臉色是怎麽樣的,你應該看到了吧,明明是他自己想把我推出去,那眼神現在反過來卻像是在說,那全是我的不貞,我的過錯。”
女人在黑暗中慢慢起舞,每一步都是那麽輕盈,她對著畫麵中的那一幕幕從來就沒有在意過。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以為你,你是。”林鶴在黑暗中不斷往後退去,泣不成聲,涕泗橫流。
“是什麽?是被迫的,是無奈的?”女人繼續輕描淡寫地說道。
“鶴兒,我說過了,人呐,是一種很脆弱的生物,脆弱到一碰就可以支離破碎。”
“你知道嗎,在那個時候我便知道我的家人都已經走了,除了你那個舅舅外出逃過一劫外,無人生還。”
“你早就知道?”林鶴大哭著,難以置信著。
“是的,在之前我說的,逢場作戲的一直都不隻是他,他給了機會,我作踐了自己。”
“從一開始,就沒有人強迫我,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畫麵漸漸消失,一切重歸平靜,重歸黑暗。
“那我算什麽?那我算是什麽!!!”
又一次,又是一次的呐喊。
“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個意外!可現在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我在你眼裏究竟算什麽!為什麽要生下我!!!”
“你明明早就知道,卻依舊生下了我!我從一開始就欺騙我!”
“多少次,你知道有多少次我在羨慕別的孩子嗎!我也想笑著!我也想有這麽一個家庭!我也想要有家人啊!”
“我努力過!我拚命過!我試過讓你們接受我!讓你們像一對真正的夫妻!可現在為什麽你們要將這裸的事實告訴我!”
“為什麽你死了都不讓我好過!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現在你告訴我,告訴我啊!我究竟是誰!是誰的孩子!!!”
小小的臉上開始變得迷茫,然後痛苦,繼而猙獰,他開始狀況,開始憤怒,開始撕心裂肺地吼著。
他抱著頭,蹲著,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孤獨地哭著,淒涼得讓人心疼。
“知道我是為什麽知道的嗎?知道是誰告訴了我這一切嗎?”女人站在蹲著的林鶴麵前緩緩蹲下了腰,慢慢說道。
“是,誰?”林鶴的身子突然有事一陣又一陣的發抖,他顫顫巍巍地問道,哪怕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那個口口稱稱說是需要你的人。”她這麽說著。
“是他告訴了我已經家破人亡,是他告訴了我接下來如何去做,是他給了我那一份藥。”
“直至時機成熟,他找到了你,他欺騙了你,是他一手策劃的一切。”
“鶴兒,你是注定的,注定一生下來就要走上一條不同尋常的路。”
她徹底蹲下身去,又是輕輕地說道,又是輕輕地摸著他的腦袋。
轟,世界開始在崩塌,他的世界在顫抖,一切的一切開始消失,包括那一場紅色的血,包括他的母親。
包括,他自己。
“為什麽你們要一次又一次地這麽對我!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啊!我明明,明明什麽都沒做啊!!!”林鶴仰著頭在黑暗中咆哮著。
“鶴兒,這是,最後一次了。今後你要做的就是做回你自己。”那個女人還是輕輕說著,看著這一幕像是一點也不意外。
“自己?我還有自己嗎?!!!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也是假的!!!”
他看著慢慢消失的母親,衝著四周咆哮著,不知疲倦地咆哮著。
“你的終點遠遠不在這裏,深淵裏是很黑暗的,是很寒冷的,如果你害怕,那就將它踩在腳下吧,那就吞噬它吧。”
“別死了,我的,唯一的,孩子。”這句話她說的是那麽得溫柔,溫柔地像一個真正的母親,隻是聲音漸漸縹緲起來,然後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輕輕地笑,大聲地笑,張狂地笑,不顧一切地笑。
一聲聲地咆哮,一聲聲地痛苦,一次次地迷失自我。
“真好呐!真好呐!!!真的是太好了!!!”
黑暗崩塌,他已經不需要這種東西了,因為他現在真真切切地踏在了黑暗之上。
既然深淵也容不下我,那我就吞了深淵,吞噬這一切。
房間之內,好像起了一陣風,一陣不知從哪刮來的風,那一本黑書被吹得呼呼作響,翻頁的速度更甚,在它之上,開始散發著幽幽黑芒。
“我的玩具!好玩!好好玩!!!”在屋內屠夫還在興奮地叫著,對此樂此不疲。
“真的,好玩嗎?”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那沙啞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屠夫看著這一幕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放肆笑著:“果然!果然!!!你和別的玩具不一樣!多麽令人愉悅的聲音啊!!!”
“呐,我現在的樣子美嗎?”林鶴突然輕聲問道。
“美!美!簡直宛若天成!!!”他大聲說道。
“哈哈哈哈哈!是嗎!!!是嗎!!!”
他繼續放肆大笑著,開始笑出淚水,身上的每一寸鮮紅的血肉都在顫抖,仿佛都在大笑著!
隨後,林鶴慢慢地抬起了頭,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開始出現在屠夫的麵前,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那是一張怎麽樣的臉,暴戾,陰冷,猙獰,沒有皮膚的臉上全是血色的經脈,那一雙深色的眼睛讓人絕望。
“那麽現在,誰是誰的玩具了呢?”
一隻白鶴從林鶴的衣角飛出,它飛得很慢很慢,純白的白鶴開始染上鮮血,直至全身是血,直至血液發黑,慢慢地飛入了那黑色書中。
最後,那本翻了一頁又一頁了的書又重新翻回了封麵,隻是這次,上麵寫著兩個字。
暴食。
一切都在這裏開始,一切都在這裏結束。
“呐,現在的我好餓,好餓好餓啊。”他笑著,大笑著說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餓?不會的,玩具是不會餓的。”
屠夫搖了搖頭,略微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一幕,他產生了些許的恐懼。
林鶴看了看眼前的屠夫,看了看身邊遍地的毒蟲,突然又是放聲大笑。
黑色的書慢慢地漂浮了起來,黑色的光芒從其中散發出來,他浮在了林鶴的麵前,一道黑芒發出照在他的身上,他的一切開始融化著。
“莫先生,我看懂了,莫先生,我真的看懂了啊,哈哈哈。”
“真的簡單呐,你說是不是,簡單得就兩個字,暴食,暴食!哈哈哈,三歲孩子都認識的兩個字,我怎麽會看不懂呢?我怎麽會學不會呢?”
“不好玩,不好玩!不好玩了!!!我的玩具,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屠夫輕皺著眉不高興地說道。
“玩啊,你玩啊!你玩夠了嗎?該我了啊!該我了呀!!!”林鶴尖叫著,然後輕聲著。
砰,屠夫看著眼前的一幕,那個孩子連同著他的鐵鏈,連同著那把破舊的木椅瞬間融化,成了一灘黑色的爛泥。
地上的爛泥黑沼仿佛在蠕動著,那般惡心,那般憎惡,讓人看得那般生厭。
他快速蠕動著,撐滿了房間內的每一寸地麵,且開始慢慢向牆上蠕動著,地麵之上,大量的毒蟲瞬間死去,然後被吞噬消失。
然後燭火消失,這個房間瞬間變得昏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