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錦衣郎(2)
一盞散發著黃色光暈的燈漸漸地向著前方逼近,昏暗的天色伴著清冷的銀色月光。四周景色依次變得清晰起來。
“你來了。”涼亭下的黑影倚靠在石柱上,濃重的黑暗將她那雙亮若星辰的眸子映襯得更加透徹。似一對完美無暇的寶石,通體晶瑩剔透。
來人慢慢走進,扭著腰身盡顯嫵媚。那明黃色的燈光將她美麗的容貌照亮,臉上帶著嬌豔的笑容。
啟唇:“姐姐,我要的東西呢?”
被問及的人站好身子,轉頭看向她。依舊是冷言冷語,沒有半點溫度:“東西自然不會少,拿去吧。”說著,從袖口處取出一個信封,遞給她。
她接過信封,將它湊近燈火看了看。抬眸,問道:“這就是那個人的全部資料了嗎?”雖是疑問但內心早就確信了這信封裏的內容,絕無半點遺漏。
果然,那人聽她這麽一問,有些不悅地開口:“那是自然。殿下交代的事情我怎麽會出差錯呢。”
“嗬嗬,姐姐說的是,是我多心了。”掩嘴輕笑,將信封藏於袖中。左右瞧了瞧便開口:“已經很晚了,如若沒有別的事,那妹妹就先回瀟湘館了。”
安朗扭著身子緩緩轉身,提著燈慢悠悠地向著前方走去。身後卻傳來冰冷的話語:“安朗,殿下讓你盡快行動。”
身子一顫,腳步停下。握著燈的手漸漸用力。
片刻,她回頭一笑:“我知道了。說實話,姐姐,我真羨慕你。能夠陪在殿下身邊。”
說完,繼續行走。身影慢慢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那人盯著那一片黑暗,喃喃自語:“羨慕……嗎”而後又發出一聲苦笑,惆悵著:“在他身邊那又如何呢?他眼裏的那個人卻不是我。”
說著,便想起了他牽著新娘的手拜堂成親的那一幕。她看著他滿臉的興奮和喜悅。那些,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清晨,一隻纖細的手正在翻弄著幾張信件。信件上密密麻麻都是文字。閱讀著信上內容的人,突然念叨起來:“重情……是嗎?”
“哼——”一聲冷笑響起,臉上露出的是嘲諷和一絲陰謀。抓著信件的手一頓,腦中一個想法遂成。
安朗隨意披了一件衣服,慢慢起身向外走去。她撩起簾子朝著外麵正在梳妝打扮的人說道:“你替我去向媽媽告幾天假。我這段時間就不出去賣藝了。”
那人回頭瞧了瞧一眼安朗,遂答應了下來。安朗鬆了口一氣,又慢慢走回自己的臥房。重新坐到銅鏡前,細細打量起自己的容貌來。
手不由自主地撫上自己的麵容,輕輕摩挲著嬌嫩的皮膚,感歎著:“殿下,你真的舍得將安朗送出去嗎?”
呆愣了片刻,開始發笑起來。心中思道:像殿下那樣的人,又怎麽會將自己這般輕賤的人放在心上呢。也隻有像自己這般傻的人,明知不可能卻依然死心塌地的跟隨著。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著,坐在銅鏡前的人依舊不為所動。等窗外傳來了一聲嘰喳鳥鳴,她才起身向著裏屋走去。
出來時,手中竟多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個老舊的盒子,木頭上的漆已經脫落,盒身也出現了大大小小的裂痕。想來年歲已久。
拿著盒子重新坐回銅鏡前,目光暗了暗。將盒子一點一點打開,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張完好無損的麵皮。她取出一張來,將盒子蓋好。
那一張精致的麵皮平鋪在台子上,她低頭看去,卻是沒有五官的空白麵皮。輕聲歎了一口氣,遂看向那右上角攤開來的一張畫。
畫上是一位娉婷的佳人,眉眼帶笑,婀娜多姿。
安朗看著這畫中人入了迷,透過這幅畫像她似乎能看得出這位美人短暫生命的曆程。
兩情相悅,琴瑟和鳴。夫妻恩愛,相夫教子。惟願與君白頭偕老,長長久久。卻不想,紅顏薄命,病逝九泉之下。
“唉……”一聲輕歎,不知是對她人命運的不堪而感歎,還是對自己即將麵臨的境遇而歎息。
終於,幾度思量下提筆向著那張麵皮落下。照著畫上的人一筆一筆地將麵容畫好,一絲不苟。
待她畫好後已是過去了一個時辰,手心也滲出一層細汗來。她看著台子上那五官精致的麵容,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接著小心翼翼地將它往自己的臉上貼去。一點一點將麵皮覆蓋在自己的容顏上。這番功夫又著實花費了她一個時辰。
最後的她,這張臉已完全取代了自己的臉,臉皮與臉的接合處天衣無縫,叫人竟看不出一絲破綻來。突然,她咧開嘴笑了起來。
銅鏡裏的美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原本是個落難之人,幾番輾轉被人賣到了瀟湘館。幸得媽媽體諒,叫她遇上了一個易容術精湛的高人。百般乞求和糾纏下終做了他的弟子。
那段時日每日跟著他學習易容術,畫了不知多少張麵皮,也不知毀了多少張麵皮。終是學有所成,畫技也越來越精湛。
雖然不及師父那般高超,但一般人也是看不出破綻的。想不到時隔多年,這一手藝居然在今日派上了用處。也不知幸還是不幸。
太子府內,秦之正一臉怒意地坐在書房內。一人膽戰心驚地跪在地上等待著太子的發話。
“一群廢物!這麽多天連個人都找不到!要你們何用!”他猛拍了一下桌子,不滿地吼道。
這一聲嚇得下跪之人渾身哆嗦,結巴道:“殿殿殿下恕罪,屬下無能。”
“哼!”一聲冷哼,雙眼似燃著熊熊怒火,大聲命令道:“還不快滾!再給我去找!”
“是是是!”
待那人退出去後,名琛領著予卿走了進來。他知道秦之自那日得知後院被囚之人失蹤後,就魂不守舍,心不在焉。每日除了派人不停地去尋找之外,還有就是對著下人大發雷霆。
看著他那狼狽模樣,名琛竟有些懷疑起此人是不是自己所認識的秦之了。
秦之不滿地抬眼看去,見是名琛二人怒火便消了一大半。連忙迎上來問道:“陛下,予卿兄,你們怎麽來了?”
名琛開口:“朕在此地已叨擾多日了,實在是失禮。今日前來是來向太子殿下您辭行的。”
秦之有些震驚,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勸道:“陛下這是何意?秦之還未能帶您領略我炎國山水風光呢,怎麽說走就要走了?”
“這……”名琛有些遲疑。身後的予卿走上前接話道:“我見太子殿下有要事纏身,很是忙碌。故不便打擾。”
“哈哈哈……”秦之爽朗一笑,“二位多慮了。來者便是客,秦之哪有怠慢之理。還望二位再多住些時日,秦之也好盡盡地主之誼。”
名琛皺眉,有些不情願地答應了:“那好吧。朕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名琛與予卿二人這一住就是一段很長的時間。這其中也目睹了許多重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