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君似水（3）
這日，皇後遣人來到了宸殿。而此時的顧蒔正懶懶地躺在貴妃塌上，兩雙眼半張半合著，一張臉上盡顯倦態。她的手上正拿著一本書上下晃動著。
一旁服侍的婢女瞧見自家小姐這副模樣模樣，掩嘴低低笑了起來。顧蒔睜開眼，歪著頭瞪她，問道：“你笑什麽？”婢女看著顧蒔，笑著說：“陛下若是晚些走該多好，不知瞧見小姐這副模樣該作何感想？”
“這話何意？我這樣子怎麽了？”顧蒔不解，追問道。她坐起身子，低下眼來仔細打量了自己一番，並未覺得哪裏不妥。婢女繼續笑，顧蒔臉上露出隱隱不悅，故作威脅道：“快說！不說別怪我不客氣了！”
婢女上前一步，奪過顧蒔手裏的書。說道：“我知小姐自小喜武不喜文，舞刀弄槍自是小姐的拿手。可我竟不知小姐何時也愛看起書來了，而且還是詩文。”
顧蒔聽出她話裏的嘲諷，頓時臉上一熱，雙頰泛紅。她嗔叫一聲：“好啊你！竟敢嘲笑我！看我怎麽收拾你！”說著便快速下榻，要去抓婢女。
婢女轉頭就跑，還不時發出笑聲。顧蒔氣急，在後麵緊追著，叫道：“站住！你個小蹄子！膽子越發大了！”那婢女並不理會顧蒔，隻跑起來，一麵跑一麵回頭：“來抓我啊，來抓我啊。”
就在此時，皇後遣來的人走進了萱殿。迎麵撞上了正向前跑來的婢女。那婢女被撞得跌倒在地，哎喲一聲。抬頭便瞧見來人一臉嚴肅，嚇得連忙站起。
“區區婢子，行事竟如此魯莽！成何體統！”來人指著顧蒔的婢女大聲訓斥著。這一幕讓追出來的顧蒔遠遠便瞧見了，她臉色一沉，走近道：“自家婢女是本宮管教不嚴，不勞煩您教訓了。”
說著，一把將婢女拉往身後，護了起來。來人一愣，瞧見說話之人是顧蒔，便堆著笑臉賠不是道：“奴婢見過貞娘娘，還請娘娘原諒奴婢衝撞無禮之過。”
顧蒔看著這些人，視線匆匆掃視了一番。竟是些不認識的人。心下生疑，冷冷問道：“你們是何人？來我這做什麽？”為首的那宮人輕輕笑著，殷勤道：“奴婢是奉了皇後娘娘之命，來送些東西給娘娘您的。”
“送東西？”顧蒔喃喃念叨。這下子更加疑惑了起來。自己雖對這皇後萬般尊重，但也不曾細細接觸過。她如何平白無故送東西給我？莫不是有詐？
這樣一想，顧蒔更加謹慎地盯著這些人看，問道：“近日又不是什麽大日子，且又沒有什麽喜事發生，娘娘何故送東西給我？還隻是送東西與我一人。”
“娘娘這話就不對了，雖是沒有碰上什麽大喜事。但娘娘現已身子大好且無憂思之情，這可不是大好的事嗎？想來那日娘娘不慎落水，皇後娘娘便為此擔心不已。但總因為得不好時日沒來看望娘娘您。這不，最近娘娘剛得了幾盒上好的瓊漿玉液，特命奴婢前來送與娘娘您，好補補身子。”
“瓊漿玉液？那是什麽東西？”
“這瓊漿玉液啊，是一種茶飲，泡來喝可滋陰養顏，也可沁人心脾，抗衰永葆青春。”那宮人這般說著，聽得顧蒔一陣心癢，但又心生疑慮，問道：“可是真的？”
“那是當然！聖上禦賜之物怎會有假？”
“聖上禦賜？”這讓顧蒔更加疑惑了，不是說皇後得來的嗎，怎麽又成聖上禦賜的了。
“實不相瞞，這瓊漿玉露是陛下賞賜給皇後娘娘的。但又對娘娘說，娘娘想送與誰就可以送與誰。這不，便吩咐奴婢來這了。”
“原來如此。”顧蒔心裏頭一陣歡喜，想來陛下禦賜之物肯定不會有假。她按耐住心裏的激動，對宮人說道：“那妾就收下皇後娘娘的心意了。煩請姑姑回去替妾好好謝謝娘娘。”
“奴婢謹遵。那奴婢們就先告辭了。”
“姑姑慢走。”
待那些人走後，顧蒔便高興得笑起來，對身邊婢女說道：“皇後娘娘真是個好人，難為她還想著我。”婢女也心頭一喜，提議道：“要不奴婢先給娘娘泡一杯，娘娘嚐嚐如何？”“如此甚好！”顧蒔笑著。
顧蒔坐在桌旁看著那泡好的瓊漿玉液，說道：“這就是瓊漿玉液嗎？怎麽如水一般？你說這東西能喝嗎？”見顧蒔苦著臉，拿著勺子，一下一下地挑著。奴婢說道：“好東西自然不一般，娘娘你不試試又如何得知。”
“那好吧……”顧蒔挑了一勺，正要往嘴裏送。突然被一聲叫喚打斷。“蒔姐姐，你在吃什麽好東西呢？”楚卿帶著如煙款款走了進來，笑著問道。
顧蒔連忙擱下勺子迎了上去。她拉著楚卿的手高興地說道：“妹妹你可算來了，我都想死你了。都這麽久了不來看我，我都以為你不要我這個姐姐了呢。”
楚卿看著顧蒔一臉委屈模樣，笑了起來。說道：“姐姐整日和聖上待在一起，我可不敢來打擾。”“妹妹你……”顧蒔羞得滿臉通紅。
楚卿拉著顧蒔往前走，看到那桌上的碗，問道：“那碗裏是什麽？”顧蒔的婢女走上前說道：“那是瓊漿玉液，剛剛皇後娘娘遣人送來的。”
“是的是的，皇後心真大，聖上禦賜之物都想著要給我一份，我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了。”顧蒔感歎著。楚卿心一沉，問道：“你是說，那是皇後送的？”
“怎麽了？妹妹，有何不妥嗎？”顧蒔看到楚卿一臉擔心的模樣，問道。“你可曾喝過了？”楚卿不理會她，繼續追問道。顧蒔搖搖頭。見此，楚卿緩緩鬆了一口氣，盯著那碗中物若有所思起來。
許久，她開口：“姐姐得了如此好東西，到叫妹妹嘴饞了。妹妹也想嚐嚐這瓊漿玉液滋味如何。”“娘娘……”如煙大叫著。楚卿一個眼神看過去，她無奈地沉默著，擔憂地看著楚卿。
“妹妹若不嫌棄，那就嚐嚐這碗裏的吧。”顧蒔將碗端給楚卿，楚卿接過碗，猛地灌了下去。如煙看著，強忍眼中淚水。“可好喝？妹妹？”顧蒔咽了咽口水，問道。
“這東西不適合姐姐你，雖是好東西，但也因人而異。”
“這樣啊……”顧蒔略微難過地說著，又聽楚卿問道：“可還有這東西？”顧蒔的奴婢聽她這樣一問，緊閉著嘴巴。她可不想這一盒好東西被她獨獨占了去，自家小姐卻一點也沒嚐到。
“既然妹妹喜歡，那就都送與妹妹了。”顧蒔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婢女。那婢女不情不願地去拿來。楚卿看向顧蒔，說道：“多謝姐姐。”
楚卿命如煙拿好那一盒東西，便對顧蒔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姐姐好生休息。我先走了。”說著，拉著如煙急急地出了宸殿。“妹……”顧蒔看著那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什麽嘛！拿了東西就走！”婢女抱怨道。顧蒔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楚卿急急地出了宸殿，沒走幾步，突覺肚子一陣劇痛。她扶著宮牆，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娘娘！”如煙大驚，上前來扶著楚卿。眼淚嘩啦嘩啦地落下。“怎麽會這樣……”楚卿撐起身子，拿了帕子擦了嘴上的血跡。臉色慘白一笑：“我沒事。”
“都吐了血，怎麽可能會沒事！”身後傳來男人渾厚的聲音。語氣中帶著擔心和輕微指責。楚卿一回頭，瞧見予卿滿臉怒氣地看著自己。她驚：“是你！”
予卿上前，抓住她的手，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會吐血！是何人下的毒？”麵對予卿的追問，楚卿麵色一冷，連忙推開他。說道：“此事就不勞大人費心了。”
“如煙，我們走。”她不去看他，轉身離開。身後的如煙朝予卿匆匆行了禮，便快步跟上楚卿的步子。予卿滿臉哀傷地盯著楚卿的背影。不知怎的，他竟覺得那一抹倩影如此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