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9)
鬟有調了回來,隻見一旁的粉衣宮婢從袖子中取了一個荷包,不著痕跡的塞到李公公手中。
李公公顛了顛重量,十分滿意,笑容滿麵的對慕容華清行了一個禮,“奴才多謝華貴妃娘娘!”
慕容華清把李公公送走了,才悠悠轉身,頭上鳳釵輕搖,叮當好聽。她要好好的利用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才是,畢竟他來得這麽不容易。
“華貴妃,華貴妃……哈哈哈……”
慕容華清自言自語,不禁朗聲大笑,眼角泛著水光,笑意有些癲狂。
這可是天大的福分,她可是宮玨翌唯一的貴妃娘娘,宮玨翌便是再對她不喜歡,不也是封了她為貴妃嗎?
男人,不,準確說是宮玨翌這樣的男人,總是覺得失去的,沒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才是最值得寶貝的。
如今慕容華清不再圖他的真心,便退後一步,和那些貪圖富貴的女子一樣,隻要能設計到她能有的潑天富貴,什麽情,算什麽?
雲翠宮,臨窗的矮榻上,阮嬪正看著窗外花房剛送來的幾株名貴蘭花,淡藍色的花瓣在清風中微微搖曳,陣陣香氣襲來,便是與世無爭的幽穀芳草。
“這蘭花美就美在她不爭不搶,淡然世外的氣質,所謂蕙質蘭心,便是說如此吧。”
阮嬪聲音淡淡,全然不似在宮玨翌身前的那種嬌柔,隻覺得聽著淡淡無波,讓人心中不起波瀾。她戴著護甲的手在肚子上輕輕撫摸著,很是愜意。
這時候,外麵一個綠衣宮婢匆匆走進來,神色有些不好。這是阮嬪的貼身宮婢冬晴。
冬晴匆匆走到矮榻旁停下,低頭湊在阮嬪耳邊低聲耳語幾句。
阮嬪表情登時一變,“此事當真?”
冬晴點頭:“句句屬實。”
167 打算
阮嬪神情莫測,青白交加,冬晴見了,溫聲道:“娘娘還是保重身子,來日方長,如今小皇子還要依靠娘娘您呢!”
聽到這話,阮嬪立刻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深吸了幾口氣,才略微好受了些。
怎麽可以,慕容華清她何德何能,她們進宮的時日相差不多,憑什麽她如今受盡苦楚懷孕,卻還是一個阮嬪,而慕容華清,眼看著就要成喪家之犬,眨眼間卻又飛上了枝頭。
這讓她如何寬心,真是越想越堵心。可是如今身懷六甲,若是動了氣,又反而不好,這氣便憋在心裏,上不去下不來,壓得阮嬪好生氣悶。
“娘娘,如今眼看著華貴妃又得勢,您之前又與她不合,如今她也身懷六甲,還有榮登後位的勢頭,您還是盡量別去招惹她才好。”
冬晴見主子這個樣子,心中不禁擔心她做什麽損人不利己的傻事,開口小心提醒道。
阮嬪眉頭皺得更深了,冬晴說的沒錯,她之前顯然是和德妃一個陣營,眼看著德妃盛寵後宮,雖然已經和她麵和心不和,但好歹沒有華妃手段毒辣,她還能有一段喘氣的間隙。
如今德妃突然消失,華妃又再次得勢,勢必會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將她打得沒有回手之力吧。
阮嬪是個心思深沉的人,她隻是一個小小的禦史之女,與慕容華清的身份相比,是不能相提並論的,所以她必須早些做打算,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啊。
宣德殿,剛剛受封的華貴妃一身貴妃宮裝,紅色華麗的錦緞上,用金絲銀線深深淺淺,細細密密的錦繡而成的八尾鳳凰栩栩如生,仿佛來一陣風便能迎風起舞。
“臣妾參見皇上!”
宮玨翌抬頭,看著容光煥發卻眼底清冷的,慕容華清看見宮玨翌正握著一直紫毫筆寫著什麽,隱約像是一個人。
“免禮。”
宮玨翌淡淡的喊了一聲,慕容華清不動聲色的走到桌旁,餘光落在紙上,是一幅美人圖,已經完成了一般,這眉眼有些眼熟,可是卻又很陌生。
宮玨翌見她走過來,伸手提起茶壺為他續茶,似往日般柔情。心中略微寬慰。
如今慕容府失勢,慕容華清也對他沒有多少威脅了,這是他難得的一次對她不存在那麽多戒心,驟然間發現她竟然是個如此溫柔妙人。
“皇上,臣妾近日讀先賢文章,忽覺的這世間俗事,不過是眨眼雲煙,就像煙花,再是如何的美,如何的迷人,不也是眨眼間就沒入了無聲流年。”
這話乍然出來,難免有些沒頭沒腦,叫人摸不清意思。宮玨翌收了那張完成了一半的美人圖,“貴妃的意思是?”
慕容華清不動聲色的退了半步,目光清亮,“隻是覺得原來很多堅持了很久的事,其實最後也沒有什麽意義。”
宮玨翌聽著這話,品出幾分悲涼,他心道怕是傷了心,所以對與人間情事已經沒有什麽期盼了。
可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她可憐卻也是個幸運的。慕容華清生在慕容府,自幼金尊玉貴,香車寶馬,錦衣玉食,何其的嬌養,深得家族的喜愛,享受著尋常女子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
所謂你享受了它的恩賜,便要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覺悟,沒有什麽東西是可以無條件的,不就回報的給予。
雖然宮玨翌心中感懷慕容華清曾經對他的真情,心念她因為家族而不得不接受他,一個身為皇帝,也是她的夫君的猜忌。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想,便又是另一種意思了。
宮玨翌聽出慕容華清的話語中暗含的一絲幽怨,正想說話,便聽李公公進來道:“皇上,林大人求見。”
林大人,真是那日各國來朝,出席宮宴的月觴。宮玨翌聽到是月觴來了,咽下口中沒有說出來的話。
慕容華清知道自己該走了,恩也謝了,想說的話也說了,當下欠身行禮,“臣妾先行告退。”
宮玨翌默許,伸手摸了摸鋪在椅子上的銀狐毛,厚重的毛匹,手一放上去便能摸到柔軟的狐毛,這是去年春獵的時候,他親自在圍場獵的。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微服私訪,宮中太後隔三差五的攛掇嬪妃生事,想要一步步將她的侄女推上中宮至尊的寶座。
那個時候的華貴妃,還隻是一個小小的華嬪,笑容天真,容顏溫婉,他總能在她的眼中看到星星,亮晶晶的,是少女懷春獨有的眼睛,能折射出小星星的眸子。
如今太後終於沒了,慕容府的勢力他馬上就能夠連根拔起,他很快就要成為幾個孩子的父親,江山後繼有人,他什麽也不怕了……除了夜裏,有時會覺得冷清,是那種久居高位,萬人之上的那種孤獨和冷清。
“微臣參見皇上!”月觴在宮玨翌走神間已經走到了大殿內,聞聲宮玨翌才回過神來。
“可是有什麽消息了?”
月觴點頭,心裏略微理清思路,“皇上想先聽南疆的事,還是德妃娘娘的事呢?”
聽這話,意思是兩邊都有消息了?雖然德妃的事也很重要,可是在國家大事麵前,便不堪一提。
宮玨翌擺擺手,“你快些說說南疆那邊如何了,靖親王可有什麽事沒有?”
月觴知道宮玨翌在想什麽,聽他先問起南疆的事,心裏略一琢磨,這才開口道:“回皇上,南疆那邊,兩邊已經僵持了數月,靖親王如今有些疲態,因為南疆多毒蟲,且那些人慣會使用蠱毒,有信回來說,半個月前,因為水的問題,一半軍士中了蠱毒,還好發現及時,否則隻怕會全軍覆沒。”
宮玨翌聽著,心中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他大曆派去的大批精銳竟然險些全部折損在南疆,這樣看來,日後若是南疆一帶壯大起來,隻怕是要吞並中原也未可知。
喜的是宮玄遲如今身在南疆,憑借他的謀略竟然也損失如此慘重,可見此次平亂,怕是凶多吉少,宮玄遲能不能回來還是個未知數。
倘若宮玄遲真的死在了南疆,於他便是一箭雙雕的好事。
168 尋藥(上)
隻要宮玄遲折損在了南疆,他堂堂大曆靖親王,被南疆人殺了,南疆人難免理虧,這有利於以後控製南疆,再者宮玄遲一沒了,大曆就沒有什麽王爺了。
所謂臥榻之旁,豈能容他人安睡。一山不容二虎上,宮玨翌已經察覺到宮玄遲的不簡單。
這種不能再留下宮玄遲的想法是從太後突然薨逝開始的。太後薨逝太突然,雖然知道事情並不簡單,可是當時的確找不出任何把柄,還是後來他才悟出了。
太後薨逝不早不晚,剛好在宮玄遲選妃大典的前幾日,而按照他對宮玄遲的了解,宮玄遲怎麽會乖乖的接受他為他安排的親事,可在此之前卻並沒有任何異議。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宮玄遲斷定了他的選妃大典不可能舉行,而最簡單的就是,太後一薨逝,三年之內,宮玄遲都不能再成親,這邊是最簡單最便捷的辦法。
他能懷疑到這上麵,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太後曾經對宮玄遲的母妃動過手,宮玄遲對太後一直保持著疏遠的距離,他對太後的那種隱隱敵意,他在一旁看的很清楚。
前因後果加起來,宮玄遲要害太後的理由十分充足,而且手段十分高明,且不說他如此一來既解了近憂,也免了遠愁,何樂而不為呢?
還有一件事,讓宮玨翌一直耿耿於懷,就是幾個月前,翊華宮鬧刺客,當時驚風去追,結果讓人跑了,後來回來稟告說是身形與靖親王極其相似。
宮玄遲的心思,他看不透了,那麽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覬覦他的江山。
月觴見宮玨翌在想什麽,隻靜靜立在一旁,並不打擾,半晌宮玨翌才抬起頭來,“德妃的事情有什麽進展了?”
月觴這才回道:“近日有探子來報,在楚國皇城有一個長得極其像德妃娘娘的女子出現過,身形和德妃娘娘所差無幾。”
宮玨翌站起身,心中尋思此事的真假,會不會是陸鳴鳳,這事現在還不能確定,隻是既然發現了,他就不能錯過這個可能,不管陸鳴鳳如何,她肚子裏懷的孩子可是他的。
吩咐月觴著人前去尋找,務必要把德妃找到,月觴答應下來,行禮告退。
把人都遣了出去,宮玨翌這才緩緩坐下。拿出剛才畫的那副美人圖,畫還沒有完成,可美人的輪輪廓已經清晰明了。
這雙眼睛和陸鳴鳳的眼睛像極了,可是她就是她,陸鳴鳳就是陸鳴鳳,她們誰也代替不了誰。
楚國皇城外,京郊的一處不起眼的莊子中,一個卓然超塵,風度不凡的月牙色長袍的男子正坐在床邊,凝神靜氣的為床上一個幹瘦的女孩把脈。
沐初眉頭不動一下,隻有眼睛上睫毛微微顫抖。這病……他見過,可是又覺得著實有些怪異。
半晌,沐初收了手,陸鳴鳳已經著急的走上前,“我妹妹究竟如何了,可有什麽法子盡快把她治好的?”
沐初並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看著陸鳴鳳的臉,她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妹妹這病有些麻煩,不去當前沒有性命之虞,當然,如果不盡快醫治,再拖上半個月,她就沒救了。”
聽著這喜憂參半的話,陸鳴鳳一時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有些焦灼的看著沐初,“你不是神醫嗎,你有辦法就快為我妹妹診治吧!”
看著陸鳴鳳眼眸中的哀求,還有她話語中的無奈,沐初不置可否的笑笑,“今日我先把她體內的牛毫針取出來,不過能不能完全取出來還未可知,你如今先去燒一人熱水來。”
陸鳴鳳聽到立刻讓馮嬤嬤著人去準備,轉身回來。“沐初,有需要我幫忙嗎?”
沐初並不回話,隻手中那些一根食指長短的金屬針狀棒,在陸青禾的鎖骨和手臂間來回的滾動,不知道在做什麽。
“刀!”
言簡意賅,陸鳴鳳立刻從袖子中摸出一把小巧的短刀,遞給沐初,
沐初接過短刀,手指一動,刀鞘落地,銀光一閃,陸青禾裸露的手腕上出現一道刺眼的鮮紅,沐初的手移動到手腕的時候,用來放在地上的白瓷碗上,一道清脆細微的聲音響起。
陸鳴鳳聽到這聲音,心中疑惑這是什麽,低頭去看,鮮紅的血已經淹沒了碗底,碗壁上一根細如牛毛的金屬,仔細一看,這東西真是難以防備啊。
沐初依舊在忙碌著,陸鳴鳳明白自己再著急也無濟於事,沐初是堂堂神醫,怎麽也比自己管用。
當下也沒有什麽事需要她來幫忙,索性轉身走出去透透氣。
天罡站在院子裏,神色晦暗,似乎有些挫敗。陸鳴鳳見了他就不禁來氣,真是懷疑這家夥是不是和這楚國八字不合,來到這裏就總是做錯事。
天罡抬頭見了陸鳴鳳,正要行禮,卻聽陸鳴鳳悠悠說道:“你回去以後自己跟你家王爺領賞吧,今天又跟丟了,我都懷疑當初那個厲害的天罡是不是被人調包了。”
陸鳴鳳的話半開玩笑半怨懟,天罡知道自己今日犯了錯,被罵幾句也是服氣。當下隻低頭聽著,並不回話。
陸鳴鳳說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聽到沐初的聲音。“好了。”
這麽快,陸鳴鳳有些驚訝,這神醫就是神醫,醫術精湛,在臨安和京城都找過無數的大夫看過,從草根大夫到宮廷禦醫,全部都束手無策,如今沐初還沒有一個時辰,便解決了。
就在陸鳴鳳以為這事兒完美解決的時候,沐初正用手帕擦手,“你妹妹體內取出了三十五根牛毫針,隻是還有一根已經深入肺腑,雖然如今大多已經取出來,但那一根才是最致命的。”
陸鳴鳳聽到這話,剛剛揚起的笑臉瞬間僵硬了,“你的意思是,我妹妹她還有危險?”
沐初點頭,“拖的太久,若是再早幾日,也許取出來就無事了,不過隻有一根,情況還不算太壞,如今若要救她,還要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化魂草。”
“哪裏有,我這就去找。”陸鳴鳳聽到還有救,這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隻想著快些拿到藥,好救三妹。
“此藥世間難尋,如今唯有靈月宗還珍藏一株,隻是從不外傳,你若是想要,怕是……”
“我去求藥。”陸鳴鳳神色堅定道。
169 尋藥(下)
不管有多難,陸鳴鳳都要去試一試,當初說找到神醫沐初很難,不也找到了嗎?
沐初見她神情堅定,不會動搖,也不再多說什麽。
陸青禾如今情況好了很多,陸鳴鳳讓馮嬤嬤在附近莊子裏買了些土雞回來圈養著,每日燉了溫補的補藥將養陸青禾的身子。陸青禾之前羸弱的身子總算漸漸好了起來,隻是較之以往,還是虛弱。
陸鳴鳳為了找到草藥,當天夜裏便快馬往靈月宗去。沐初難得的好心,提出陪同陸鳴鳳前去。
陸鳴鳳當然很樂意,畢竟沐初這種神醫級別的人物,能帶在身邊總是好的。天罡自然也是跟著的。
三人三匹馬,可惜陸鳴鳳已經五個多月的身孕,不敢顛簸,隻好改為馬車,沐初和天罡一人一匹馬跟著馬車。
靈月宗在楚國的東南麵,位於一眾巍峨群山之中。陸鳴鳳幾人剛出了楚國地界,就遇到一隊人馬盤查,看樣子好像是在找人。
陸鳴鳳因為大著肚子,險些被扣了下來,還在做了些許喬裝,好歹躲了過去。為了避免再出現這種事,陸鳴鳳和沐初決定扮作夫妻,掩人耳目。
天罡雖然覺得頗有微議。他家王爺對如今這主子多好啊,做什麽一定要扮作夫妻呢,他心裏也有些不舒服。
馬車上,沐初一身尋常的月牙白錦服,陸鳴鳳一副楚國婦人尋常的妝容,一件水兒紅的春衫,打扮簡單,模樣卻十分精致漂亮。
天罡充作馬夫在外麵趕車,陸鳴鳳坐在馬車中央,柔白的小手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閉目養神。
沐初坐在一旁,有些不習慣,身體略微有些僵硬。陸鳴鳳的身體隨著馬車的晃動時不時的碰到他,不禁讓他想往一旁讓開,可卻避無可避。
假裝隨意的瞄了一眼陸鳴鳳,馬車剛好顛了一下,車上的人都險些顛起來,陸鳴鳳的身體突然偏過來,沐初下意識的將她穩住,兩人不禁靠在了一起。
短暫的觸碰隨之而來的是兩人神經反射般的彈開,沐初的臉轉向馬車窗,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陸鳴鳳見他這個樣子,反而有些好笑,並不放在心上。
這一路上,總算風平浪靜的抵達了靈月宗。這是難得的一段平靜日子。不過這麽一段平靜的日子一過便是半個月。
靈月宗深處叢山之中,地勢險峻,陸鳴鳳如今月份大了,行動有些吃力了,靈月宗位於群山之上,要上去有些費力。
沐初自然也看出來陸鳴鳳的吃力,心中也是擔心,結果在山腳下遇到一隊人馬,這隊人至少有百來餘號人,浩浩蕩蕩的紮在山腳下,應該是在做休息整頓。
沐初看到當頭一個穿戴不凡的年輕男子,看樣子像是這群人的頭子。這些人還帶了上山的轎子,上山坐轎子本就是件不易的事,更別說在這巍峨高山上,更是難上加難,這男子看來定是身份不凡。
陸鳴鳳自然也是看到了這隊人,目光落在當頭的那個氣度不凡的男子身上,這身形背影……怎麽那麽熟悉?
她還沒有想起來在哪裏見過他,便看見沐初打著笑臉,負手走了過去。
那隊人顯然是很早就注意到他們了,見沐初走過去,立刻就警惕起來,仔細一注意,可見這些人的手都已經放在了腰間的佩劍上隻要沐初有什麽不妥,想必是插翅難逃了。
“各位別緊張,在下也是要去靈月宗的,途中遇見,是咱們有緣,特來拜見一下,也好混個臉熟,有個照應。”
沐初的話並無不妥,這群人卻並沒有放鬆警惕,俱是睜大了眼睛看著沐初,陸鳴鳳瞧見這場麵不但不擔心,反而覺得好笑,怎麽看怎麽滑稽。
不過這群人的反應並不簡單,陸鳴鳳暗暗尋思,尋常人很難保持這麽高的警惕,這足以說明他們來曆不簡單,尤其是他們的頭子,那個年輕的男人。
“不知這位怎麽稱呼?”
那個男子聽見動靜,轉身緩慢踱步過來問道。
在他轉身的一瞬間,陸鳴鳳瞳孔微微收縮,這……這不是楚國太子慕容淩風嗎?陸鳴鳳一時有些心虛,擔心萬一被認出來了怎麽辦。
不過轉眼又恢複了平靜,她之前是易容成了樊良蕖的樣子,和他有過一段交集的人是樊良蕖,不是她陸鳴鳳。這般想著,心裏似乎要安定了許多。
慕容淩風走到沐初身前不遠處,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是完全不能散發的那種隱隱逼人的氣勢,沐初已經敏銳的察覺,不著痕跡的打量這人……
“在下乃是楚國的一介凡夫俗子,姓陳,今日是陪同我家娘子要去靈月宗尋親的。”
慕容淩風不動聲色的看了沐初一眼,目光又落在遠處的少婦身上,那人……有些熟悉,可是這張臉的確沒有見過。
“不知公子貴姓?”
禮尚往來,慕容淩風知道,他問了別人,別人自然是要問他的,不過看樣子他也沒有說真話,慕容淩風也不會傻傻的自報家門。
“免貴姓林,雙木成林的林。”
兩人虛以委蛇的互相打了招呼,慕容淩風突然話題一轉,“恕在下冒昧,不知陳公子的娘子芳姓?”
空氣突然安靜,陸鳴鳳也感覺到沐初一瞬間有些僵硬,沐初仰臉漫不經心的笑了笑,“什麽芳姓,不過是個小戶家的,姓陸。”
慕容淩風也回笑了笑,“既然是要同去靈月宗,何不與我們一同,路上也能照應一二。”
聽到慕容淩風的話,沐初正中下懷,歡喜的答應了,兩路人馬便一同上路。
天罡步步跟緊陸鳴鳳,擔心她再出什麽差錯,來不及保護。此次為了給陸三小姐求藥,怕是還有一場惡戰要應付。
陸鳴鳳這會兒一步一穩的踩在地上,心裏卻漂浮不定,如今她身邊唯一能信得過的就隻有天罡,沐初這人相識不久,還不能完全相信,所以她必須保持警惕。
“娘子。”
陸鳴鳳聞聲突然往後一縮,見是沐初,原是她剛才三心二意,竟沒發覺快走過了沐初,他這才提醒她。
“陳夫人無妨吧,在下看您有些精神不佳。”
陸鳴鳳轉向慕容淩風,笑的端莊,“公子不必擔憂,我家相公略懂醫術。”
這話意思就是讓他不要多管閑事,慕容淩風一時有些尷尬,卻還是笑了笑,“在下冒昧了,既然無妨,那麽咱們繼續趕路吧。”
170 再次險境
天色已然不早了,慕容淩風說罷話,轉身走到前麵去,和一個手下說了幾句話,隊伍開始前進。
天黑之時,也隻行進了一半的路程,隊伍隻好停下來,準備露宿一夜,明日早上再啟程。
馬車留在山腳下,如今隻有陸鳴鳳一個女眷境地有些不方便,眾人獵了些新鮮的野物,獐子兔子都有,架著火堆放在火上考,慕容淩風的人已經紮好了一頂帳篷,顯然是給慕容淩風用的。
帳篷前麵還有一個火堆,上麵架了鍋,用的什麽野菜和著他們自己帶來的幹肉煮了湯,香氣飄過來,陸鳴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真的好香。
沐初瞥見她的樣子,不動神色的勾唇一笑,沐初實話說長得是豐神俊朗,貌比潘安也是不假的。年紀輕輕便醫術了得,想來是有萬千女人喜歡的。
這時候,慕容淩風身邊的跟班向陸鳴鳳三人走來,手中提著一隻野兔,肉肥個大,看著就讓人聯想到烤熟之後有多美味了。
“這是我家公子讓我為幾位送的野味,你們將就一些吧,這是大的幾隻裏麵挑出來的了。”
那人說完話,把東西遞給了沐初,便轉身往來的方向回走。
沐初提著那隻肥兔子,對陸鳴鳳挑了挑眼,天罡見了,自覺的去架火堆,開始烤肉。沐初也樂的清閑,閉目養神不言語。
慕容淩風現在帳篷門口,目光打量著陸鳴鳳三人,眼中神色漸深,似乎在想些什麽,他真的感覺在哪裏見過這個小婦人,而且她身上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可是這大著肚子的婦人,他沒有印象,這張臉也沒有什麽印象。
慕容淩風鑽進帳篷,這才突然想起來,這雙眼睛他一定在哪裏見過,這雙眼睛太熟悉了,熟悉到好像他本就該知曉這個人,熟悉到他覺得這個人就是他的。
可是腦袋中回想了一遍,也沒有想起來究竟是誰,索性暫且拋在一邊,不再費神去想。
他們露宿的地方靠近河流,是在山穀間的一片平地上,兩邊都是高山,紮營的地方往西幾百米的地方,有一片稀疏的林子,旁邊便是一條不是很大的河流。
兔子架在火上,用了些許調料,加上這隻飛兔身上的厚厚的油,“嗞嗞嗞”的冒著油氣,油落在燃燒的火堆上,“噗嗤”的冒出輕煙。
兔子烤到外焦裏嫩,表麵金黃,外皮酥脆的時候,天罡便用刀割了四分之二給陸鳴鳳,陸鳴鳳嫌多了,沐初隻有四分之一,天罡便讓給他了,沐初也沒有推辭,一隻手從袖子裏摸了一張油紙出來,包著便開始大快朵頤。
事實證明,有鹽的烤肉,加上外焦裏嫩,香氣逼人,沒有誰能抵抗住它的魅力,一隻肥兔子,除了陸鳴鳳怕油腥味,所以吃的很少,沐初和天罡兩個人吃的很是暢快。
晚飯也算吃過了,看著時間已經傍晚了,很快就會入夜了,陸鳴鳳站起身,覺得身上有些粘膩,想去河邊洗漱一下。
天罡起身要跟過去,沐初卻站了起來,已經有手帕擦幹淨了嘴角,“哪有自家娘子挺著孕肚去河邊洗漱,當夫君的還放心不去的。”
沐初說著便要跟著陸鳴鳳一同前去,天罡幾乎想也不想道:“你去怕是不合適,我家主子是女兒身,你是外男,去幹什麽?”
沐初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我是外男你就不是了?何況現在她可是我的娘子,由得你說了算嗎?”
陸鳴鳳不知道沐初在玩什麽把戲,不過他說得對,哪有身懷六甲的娘子去洗漱,自家夫君不去,反而跟著一個侍衛的。
“行了,天罡你在這裏等著,沐初跟我去就是了,不用擔心。”
陸鳴鳳安撫性的給了一個眼神,天罡這才沒有堅持要去。可是心裏卻還是擔心得很。
陸鳴鳳走在前麵,沐初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走了半路都沒有說話,快到河邊了,沐初卻突然開口,“你不用擔心,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如今形勢所迫。”
陸鳴鳳知道他是想說什麽,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陸鳴鳳自顧自的去河邊,脫了鞋子,腳剛伸進去,還有些冰涼的水裹著寒意瞬間從腳尖襲來,不過一會兒也就好了。
不多時,夜幕四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陸鳴鳳感覺周圍有些恐怖,沐初為了避嫌站在樹林外麵,隔了十幾米的距離,若是有什麽危險,怕也難以立刻趕到。
收拾好,陸鳴鳳決定還是先回去吧,這裏本來就人生地不熟,靈月宗又在幾國交界處,不屬於任何一國管轄,隻怕也是不太平。何況如今身處深山,還是小心為妙,否則一旦出事,怕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到時候就完了,誰會管你。
剛剛收拾好,陸鳴鳳突然聽到一陣草叢摩擦發出的悉索聲,和當初扮作樊良蕖,帶著良雨玨寶在山神廟逃到後山,遇到的動靜一樣。
是狼?陸鳴鳳瞬間毛骨悚然,背後雞皮疙瘩起了一大堆,可是她又不敢發出聲音,這種東西,隻要讓它找到你,怕是沒命可逃了。
陸鳴鳳屏住呼吸,盡量站著不動,避免發出任何一絲聲響。那聲音越來越近,讓她突然覺得和那夜的場景重合起來了。
沐初等在林子外,豎著耳朵聽著動靜,見半晌還沒有見陸鳴鳳出來,心中也是擔心萬分。又等了一會兒,察覺的確不對勁,沐初立刻轉身進了林子。
剛走進林子,一種極輕的腳步聲沒有逃離他的耳朵,沐初定神聽了聽,發覺不妙,這腳步聲,是踩在樹葉枯枝上發出的細微聲響,而且一動便是幾下,那麽絕對不是人。
憑著直覺,這種類似於貓,卻又比貓的腳步聲更重的腳步聲……老虎?狼?豺狼?
腦海中一連閃過幾個念頭,讓一向風輕雲淡的沐初眉頭皺了起來,完了,陸鳴鳳久久沒有回來,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沐初心頭一跳,感覺情況不對,可是卻由不得他多想了,趁著夜色,瞄準了一旁的一根筆直的樹,腳下一動,一串連貫的“噔噔噔”的聲音響起,在安靜的林子裏十分清晰。
暗處的不知名的腳步聲突然急促起來,似乎是在朝著這棵樹的方向快速前進。
171 被救
情況瞬間緊張起來,沐初爬到了樹腰的位置,他選的這棵樹長得筆直,可以盡量防止下麵的東西爬上了,可是卻沒有攀爬的地方,有些費力。
陸鳴鳳也聽到了腳步聲急促遠去的聲音,心裏卻還是恐懼萬分,如今她懷有身孕,跑也跑不動,跳也跳不起來,周圍又沒有什麽可以攀爬的樹木,一旦真的和狼遇上,隻怕會成為它們的腹中之餐。
這會兒聽見一陣背對而行的腳步聲,她心裏危機感解除了一半,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回去。
“哢嚓”一聲輕響,在安靜的林子裏十分刺耳,陸鳴鳳心裏咯噔一聲,心想這下壞事了,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
好像沒有什麽東西,陸鳴鳳剛要鬆一口氣,卻聽見剛才那種悉悉索索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天哪,又來?
完了,陸鳴鳳心裏一道聲音響起,這下全完了,聲音愈來愈近,眨眼間便已經到了不遠處。
慕容淩風見那個對夫婦離開,天色已經黑了本來就覺得這幾個人不對勁,心中不放心,便跟了上去。
他見那個自稱姓陳的男子隻是等在林子外麵,心中已經覺得不對勁,一對夫妻,妻子懷了身孕,丈夫竟然還安心讓她一個人進林子,試問這正常嗎?
找了一處隱身之所,慕容淩風暗中觀察,本就是深山之處,又恰春日,萬物複蘇,最是蛇蟲毒蟻活動頻繁的時候,天黑了這兩人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正當他疑惑的時候,林子裏便有了動靜。
慕容淩風在樹上,看著地上綠眼睛的東西快速往一個方向移動,他自然能夠看出來這是狼。
想到這些狼往這個方向跑了,定然是有什麽東西吸引了它們過去。此時那個陳公子應該還等在外麵,那婦人卻還在林子裏。
本來不想插手多管閑事,慕容淩風卻又覺得那小婦人十分熟悉,心中無法做到不聞不問,便從樹上越下來,快速往林子裏跑去。
陸鳴鳳正絕望的時候,一個人影撲過來,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攔腰抱起,腳下快速的在地上點了點,陸鳴鳳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