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希望
天靈峽外，廢墟中的一處地方，玄老三人席地而坐。
秦風依然還在昏迷中，依然蜷縮著身體，不時顫抖著，似，還未從噩夢中清醒。
“老爺爺，哥哥什麽時候醒過來？這麽久了，怎麽還不醒？都好幾天了。”靈兒皺著小臉，有些擔心的問道，小心翼翼的抬起秦風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伸著手想要拂去秦風緊皺的眉頭，卻總也做不到。
玄老用靈魂之力感受了一番秦風體內，之前紊亂的魔劍力，已經被他梳理好了，就是秦風體內的暗傷，也被他用丹藥祛除，此時，秦風的體內可謂是生龍活虎，沒有任何問題，聽到靈兒的詢問，無奈歎氣，“是你哥哥不想醒來。”
“是姐姐被壞女人帶走的原因嗎？”靈兒似懂非懂的說道。
玄老也不知怎麽回答，隻是點了點頭。
“那壞女人在哪裏？我讓父親吃了她，然後把姐姐接回來。”靈兒一臉生氣，凶巴巴的露出一對小虎牙。
額。
玄老愕然，果然不愧是那一族的小公主，這話說的霸氣，隻是，就算其父真的肯出馬，恐怕也挽回不了，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定會賣對方一個人情，但，涉及到其傳承，哪怕宣戰，也無濟於事，何況，到了那時，就算能尋回，也晚了.……
玄老自然不會和靈兒多說，搖搖頭，“這事得你哥哥自己來，不是旁人能做得到的。”
靈兒不懂這麵前的老爺爺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怎麽和她父親一樣，神神道道的。
不等靈兒發問，玄老轉移了話題，“小丫頭，他是你哥哥？我看不像吧，你為什麽如此愛粘在他身邊？”
玄老有些好奇，那一族的小公主可是個寶貝疙瘩，怎麽會任由後者跟在一個人類的身邊？而且，還一副真將秦風當成了哥哥的樣子，實在是匪夷所思。
“哼，怎麽不像？就算不像怎麽啦？這叫……叫什麽來著？噢，緣分懂不懂。”靈兒白了玄老一眼，理所當然的拿眼鄙視著，隨後小聲嘀咕：“哥哥身上的味道最好聞了，囡囡很喜歡。”
玄老靈魂有多麽恐怖？輕易就將靈兒的小聲嘀咕聽了個清清楚楚，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若有所思。
味道？恐怕是氣息吧，能如此吸引那一族小公主的氣息，似乎是.……想到這裏，玄老突然眼神晦暗的一閃，有些怪異的看向秦風，“嘿嘿，有趣，有趣。”
靈兒看著麵前的老頭突然瘋言瘋語起來，嘟囔了一聲神經病，轉而小聲的呼喊：“哥哥，哥哥，快醒醒，不要怕，有靈兒在，靈兒和你一起去找姐姐回來。”
這讓的玄老莞爾失笑，心想，若被這丫頭的父親看到這一幕，也不知後者做何感想，但，定然很有意思。
也許是靈兒的話起到了作用，秦風緊閉的眼睛，顫了幾顫後，緩緩的睜了開來，隻是，那眼神，卻如死寂一般的木然，玄老皺起了眉，“哎，讓人心疼的小家夥啊，看來得給你點希望了，否則，這麽下去就完了。”
靈兒看到秦風終於醒了過來，開心的笑起來。
隻是，秦風木然的看了兩人一眼後，也不起來，就這麽盯著天空，瞳孔毫無焦距，整個人好像被勾了魂一般，死氣沉沉，明明是個活潑開朗的年齡段，卻給人一種行將就木的老人般的錯覺。
對氣息敏感的靈兒，甚至從秦風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淡淡的死寂，這是她隻有在即將死去的族人身上才能感受到的氣息，頓時有些不安了起來，搖晃著秦風，似乎想要將那股死寂驅散，就連臉上那往日的沒心沒肺，也消失不見，眼睛微紅，她早已將秦風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她不想失去。
玄老抬手打斷靈兒的動作，凝重的低聲說了句“稍安勿躁”，就伸指點在了秦風的眉心，同時，他閉上了眼睛，秦風也隨之緩緩閉目。
……
一片漆黑無際的空間，忽然響起如晨鍾暮鼓般的聲音。
“徒兒，醒來~”
在聲音響起的刹那，一點火光出現在這片漆黑的世界，隨後，火光猛然大亮，驅散了無盡的黑暗。
這是個沒有任何景色點綴的世界，沒有大地，沒有蔚藍的天空，沒有驕陽與銀月，似連時間都沒有，但，又好像什麽都有，如同這是個存在與不存在之間變換的抽象世界。
而在這個世界中，時不時的閃過一段段影像。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獨自修煉，似乎在嚐試著凝聚什麽，卻沒有一次成功，每次失敗，總讓那副稚嫩的小臉上湧起失望、灰心，但不知為何又重燃起鬥誌，千遍一律的重複著。
影像一閃，出現了一個小女孩嬉嬉笑笑的跟在這個小男孩的身後，無論去哪裏，總是纏著他，像是個粘人小尾巴。
影像一變，一位身姿婀娜的絕美少婦，頭發高高盤起，抱著小男孩，逗弄著，惹得小男孩咯咯笑個不停。
影像再變，天地間下起了雨，絕美少婦打著傘，極其緩慢的走向遠方，似乎想要回頭，卻怕回頭之後再也無法走掉，而其身後，還是這個小男孩。
小男孩哇哇大哭的跑向少婦，隻是，他還不會走，又怎麽會跑？剛跑出幾步，就嘭的一聲跌倒在地，然而，小男孩卻顧不得疼痛，一邊哭著喊著，一邊跌跌跑跑的奔向少婦，也許是累了，跑不動了，然後開始爬，一雙稚嫩的小手，漸漸磨破了皮，流出了血，卻依然追趕向漸遠的少婦，隻是，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最終，少婦消失在雨幕中，這時，一位魁梧的青年走來，將在地上的小男孩抱起，盯著遠方歎息，不顧小男孩的抗議，轉身而去。
一幕幕影像閃過，似乎這個世界承載著某個人的記憶，有悲傷、有歡樂……
在這個世界的角落。
一個少年坐在那裏，雙手抱膝，頭埋於雙腿間，渾身沒有任何的氣息，如一個死人。
這時，聲音遙遙傳來，讓的少年身體微震，抬起了頭。
他是秦風。
“老師？”秦風有些木然的說道。
秦風身前緩緩凝聚出一道蒼老的身影，玄老歎息著出現，“徒兒，就這麽放棄了？”
……
這裏的確是一個人記憶的世界，準確的說，是秦風腦海深處，存儲著記憶的地方，又或者說是靈魂中的某處，具體是什麽，靈魂強大如玄老也說不清楚。
來到這裏後，玄老才知道，他收下的這個弟子身上，原來發生了如此多悲慘的故事，原來，這個外表堅強，甚至表現超出年齡的成熟與穩重之下，卻背負令人心疼的悲傷。
玄老很難想象，秦風是怎麽走到今天，又沒被壓垮，也沒有出現精神失常，脾氣怪異的現象。
而，當他看到那個小女孩之時，才知道，那個被紫寒帶走的女孩對秦風來說，是多麽的重要，那是超越了自己的生命，以此來捍衛的逆鱗。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失去了母愛的秦風，這一次，上天也沒有眷顧秦風，殘忍的從他的身邊將他最寶貴的人帶走，如同，失去了最後的一縷岌岌可危的靈魂，從此變成了沒有靈魂的活死人。
所以，玄老道出此言。
……
“放棄？我.……我不知道。”秦風木然的眼睛中，因為玄老這句話，微微波動起來，不過，也僅僅出現了一瞬間，就再次變的木然。
沉默。
不知多久後，玄老才緩緩開口，低聲說道：“是不知道去哪裏尋找，還是不知道有沒有了勇氣，如果是前者，我可以給你，給你尋找的希望，給你尋找的力量，但，勇氣，我給不了你，是行屍走肉的死去，仇者快，親者痛；是成為絕世強者，尋夢，圓夢，如何抉擇，全在你一念之間。”
“希望？……老師怎麽給？”玄老的話，似乎點燃了秦風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渴望，身體一顫，多出了一絲生機，如同一個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最後的一根稻草，木然的眼神，微微蕩起亮光，那是希冀、渴望。
“你的小女友在極冰宮，你的母親，雖然我不知道在哪裏，但，隻要找到溯魂草，也可以探知在何方，但，這一切都需要有個前提，你.……足夠強大。”玄老認真的一字一句道。
“極冰宮……溯魂草.……極冰宮.……溯魂草.……”秦風身軀一震，一遍又一遍的低語著，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身上的死寂，眼中的木然，以極其驚人的速度消失不見，緩緩站起身，一股昂揚的鬥誌，漸漸升騰而起。
玄老滿意的點點頭，暗地裏鬆了一口氣，他準備了一大堆的說辭，隻是，他沒有想到能如此簡單的讓這小家夥燃起鬥誌。
不過，他沒有說的是，小家夥的母親也許能依靠溯魂草找到，但，極冰宮好找，人難尋，尋人容易，憶難尋。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哎。”玄老心中歎息，臉上不動聲色。
“老師，請受弟子一拜。”恢複過來的秦風，突然下跪，重重的對著玄老磕起了頭，這一次，他是真心的，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敷衍，而玄老卻不以為意，隻是笑眯眯的撫須大笑。
“那麽，是不是該出去了？那小丫頭可對你非常擔心呢，嗬嗬。”玄老提醒道。
“恩，以後不會了。”秦風臉上露出了一抹陽光般的笑容，不是他短時間內就從悲傷中走了出來，也不是悲傷消失，而是，他將悲傷埋在了心中，隻留給自己，獨自品嚐。
好像，突然間長大了，真正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