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那一眼的永恒
沉默。
對話之後，兩人之間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空氣中，蕩漾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不知多久過後。
被玄老稱之為紫寒的絕美女子，俏臉漸冷，晶瑩的藍發無風自動，隨風飄揚，冷漠的清脆聲，遠遠傳出，“玄聖，本宮可以既往不咎，隻要你將你身後的小家夥交出來.……”
玄老不等紫寒說完，將其打斷，輕聲歎息道：“交給你讓你殺了？你……還是老樣子，真是一點沒變，你應該猜到了，這小家夥是我新收的弟子，所以.……”
“哼，就憑你現在這幅樣子能阻擋的了我？”紫寒眼神愈發冰寒，從嬌軀中散發的氣息，也愈發恐怖，其身周，似成為了寒冰世界。
肉眼可見的，連空間都被凍得哢嚓作響，向著前方極速蔓延，所過之處的那些虛靈，竟變成了冰屑。
最倒黴的，莫過於那些停留在峽穀中，還在嚐試煉化虛靈的人們，不知是紫寒有意還是無意，這些人全部在這恐怖的寒氣下，被化成冰屑，從此消失在世間。
“那就試試好了。”玄老收起臉上的表情，一步踏出，將靈兒和秦風護在了身後，隨後，一指點出，玄聖爐隨之浮現，迎風暴漲至萬米大小，矗立在峽穀中，幾乎要將天靈峽撐爆。
轟隆隆~
隻見玄聖爐的頂蓋掀了起來，火紅的光芒衝天而起，將天空都映照成了一片火焰般的世界。
轟~
宛如火山爆發，無窮無盡的天火，從丹爐中噴出，迎麵撞上蔓延而來的寒氣。
碰撞處，轟隆隆的出現一片片霧氣，隨後又被天火的光芒驅散，恐怖的天火，鋪天蓋地的衝向祭壇。
紫寒彈指連點虛空，四周寒氣化作一條條巨大的冰寒鎖鏈，似具有著生命，洞穿虛空，瞬間出現在滿天天火前，嘩啦啦的甩動間，大片大片的天火被抽的煙消雲散，竟將鋪天蓋地的天火阻擋在那裏，不得寸進。
見此，紫寒蹙眉，張嘴吐出一道寒流，纏繞於指尖，緩緩變化，化作一隻兩寸的通體潔白的冰鳳，屈指一彈，冰鳳雙翼伸展，瞬息間，來到了滿天天火前方，其身形一閃，已暴漲至千米大小。
冰鳳仰天發出一聲清脆高昂的鳴叫，雙翼猛拍，狂風大作，夾雜著極度的寒冷，其龐大的身軀，猛的衝入天火之中。
轟轟轟~
冰鳳所過之處，恐怖的天火竟大片大片湮滅，那滿天的天火頓時劇烈的翻滾起來。
“玄聖，結局早已注定，你何必如此頑固，到頭來讓這小家夥也如你般傷痕累累的重蹈覆轍？”紫寒漠然說道。
玄老身軀微震，本平靜無波的眼睛，卻在這句話下，劇烈的波動起來，湧起濃濃的悲傷，落寞自嘲的低語，“重蹈覆轍.……你.……不懂。”
轟！
令天地色變的靈魂之力，從玄老有些佝僂下來的靈魂體中，衝天而起，玄老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不想再看到前方的人影。
一指點去，滿天天火轟然倒卷，呼吸間，凝聚出一個千米大日，散發著恐怖的溫度，其周圍的空間，頓時裂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縫。
“天日！”
嗖~
威嚴的聲音響徹天地，煌煌大日拖拽著長長的火焰尾巴，所過之處，留下一道漆黑的裂縫，瞬間，撞在冰鳳之上，響起驚天轟鳴。
轟轟轟！
被陣法加持的峽穀也承受不住這番碰撞，那岩壁破碎，石塊跌落，以及猙獰的裂縫，似乎要坍塌了一般，就連峽穀上空的空間，也劇烈的扭曲起來，隱隱露出了真正的天空。
在這範圍內的虛靈，盡皆被摧毀，躲在玄老身後的秦風，看著麵前那毀天滅地般的情景，張大了嘴巴，他肯定，裏麵蘊含的能量，若落在他身上，觸之即死。
幾分鍾過後，峽穀中才恢複了平靜，隻是，入目所見，變的狼藉不堪。
玄老略微有些虛幻的身影，透著蕭瑟，低垂著眼簾，輕聲說道：“還要繼續嗎？”說著，龐大的靈魂力量，緩緩波動起來，似，隻要對方一句話，就要開打。
“冥頑不靈，都失去軀殼，隻剩下了靈魂體還這麽頑固？為了一個螻蟻，真想魂飛魄散？我不介意在這裏徹底解決了你。”紫寒虛眯著眼睛，周身的氣息比之前要弱了不少，說出的話，卻依然強勢。
“嗬嗬，都一把老骨頭了，總要有點念想，人老了，比不得你，依然風華正茂，和我這個老頭有什麽好講的？放馬過來就是了。”玄老灑脫一笑，周身靈魂的波動愈發驚人。
玄老的這幅樣子，讓紫寒怔怔，有些恍惚，不過，也就一瞬間恢複了漠然，她聲音冰冷的說道：“好自為之。”
她蓮足輕跺，祭壇上寒氣暴漲，轟的一聲，衝天而起，轟在了上方百米處，頓時出現一個漆黑的空間裂縫，祭壇向著空間裂縫中緩緩飛去。
直到此時，嬌兒才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當即就要衝出祭壇，卻被紫寒手指一點，身體失去了控製，憤怒的衝著紫寒大喊：“你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和肉肉哥分開。”
“我這是為你好，臭男人有什麽好，人活一世，當為絕世強者，其餘皆為虛妄。”紫寒淡淡的說道。
遠處。
秦風焦急的看向玄老，“老師，快救救嬌兒。”
“她若動真格的話，勉強保你周全就不錯了，卻無法救出你的小女友，而且，這隻是她的一具投影，就算能殺了，也等不到那個時候就會再度降來一具，真到了那個時候，咱師徒想走都走不成了，哎，老師無能無力，抱歉。”玄老輕歎，麵露歉意。
……
“肉肉哥……”嬌兒無法掙脫，眼見距離空間裂縫越來越近，急的她眼淚直打轉，大聲的呼喊著，不知為何，她隱隱感覺，這一次分開後，她將永遠無法見到秦風。
於是，晶瑩的淚水決堤而下，一張美麗的俏臉頓時變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而紫寒見此，蹙眉麵露不喜，再度一指點出，嬌兒連說話的能力都失去了，張著嘴，卻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來。
“嬌兒.……”秦風臉色蒼白的就要踏著空步追去，結果被玄老一把拽住，如何也掙脫不開，憤怒的盯著玄老，大聲怒吼：“鬆開，你不幫忙，我自己去救嬌兒。”
玄老怎麽可能讓秦風去送死，正要安慰幾句，卻看到祭壇已一個加速，猛的衝入了空間裂縫之中。
秦風瘋狂掙紮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鬼使神差的，他蒼白著臉，緩緩轉頭看去，映入視野中的一幕，讓的他猶如被一道閃電劈中，愣愣的站在那裏，看向天空中即將消失在空間裂縫中的祭壇。
祭壇上，嬌兒無聲的喊出一句“肉肉哥，嬌兒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一雙充斥著淚水的美眸中，滿是不舍、悲傷、依戀、絕望.……
在祭壇隱入漆黑虛無之中的瞬間，嬌兒深深的看了一眼地麵上的少年，似想要將少年的身影牢牢的印在心中，那眼神中的種種複雜情緒，盡在此時化作了唯一的思念。
而留給秦風的，就是這最後的一眼，倒映在他的眼睛中，無限放大、凝結，猶是永恒……
“不！”
秦風忽然仰天怒吼，還未擺脫稚嫩的身體中，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無力，軟綿綿的跪在地上。
“哇~”
第一次，秦風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顫抖的伸出手，努力的抓向天空中正漸漸消失的空間裂縫，像是有一隻纖纖玉手伸來，秦風拚命的想要抓住，卻，什麽也沒有……
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耳邊，似乎還殘留著那開心、喜悅、清脆悅耳的少女聲。
“肉肉哥，以後隻許給嬌兒一人畫眉哦……”
“肉肉哥不許耍賴，拉鉤鉤，一輩子……”
“肉肉哥，這次出去後，一起曆練闖蕩好嗎？嬌兒好羨慕那些能浪跡天涯……”
……
小時候，在他無法凝聚氣旋，從而失意、落寞、孤獨，最需要溫暖之時，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將他視為守護神般的小女孩，天天粘著他，雖然他有些煩，但，總會給他以溫暖。
後來，漸漸長大，小女孩變成了女孩，卻依然對他百般溫柔，體貼著他的一切，哪怕女孩天資卓越，一身修為日益暴漲，但，在他的麵前時，從來沒有展露過絲毫。
女孩總是在他麵前像個普通人一樣，嬌喝著累了，要他背；摔了一跤，痛了，要他背；遇到最低級的魔獸，躲在他身後，尋求保護。
但，他知道，那是女孩裝的，為的，隻是能這樣陪伴在他的身邊，不去勾起他心痛的傷疤。
……
曾經，兩個人約定，等長大後，他要娶女孩為妻。
從那時起，他的世界中有了她，他的夢想中，除了要尋回母親外，又多了個要娶女孩為妻。
然而.……在今天，在這一刻，一切都像是夢醒時分般，煙消雲散……
“啊~”秦風仰天悲呼，隻覺喉嚨一甜，連噴數口鮮血，然而，秦風卻沒有察覺般，哭喊著，向著前方跌跌撞撞的跑去，這一刻，秦風甚至忘記施展空步，像變成了一個普通人，隻是踉蹌著奔跑，身後的玄老見此，搖頭歎息。
秦風來到天靈湖邊緣，向著天空呼喊著“嬌兒.……”，那帶著希冀的眼神中，期盼著，好像他這麽做就能喚回少女似的。
……
淚，終有盡；聲，總會啞。
少年昏倒在地，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好像因感受不到任何的溫度而很冷、很冷，眼角殘留著淚水，蒼白無血的臉龐，緊緊擠在一起，幹裂的嘴唇一張一合，低低的喊著什麽，最後的一滴淚水滑落，如做著噩夢。
玄老來到秦風身前，彎腰抱起，一雙蒼老的眼眸，憐惜的看著懷中的秦風。
良久，一聲悵然所失的歎息，繚繞而起，經久不散.……
“孽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