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氧氣
沈尉臣指著甲板上，一個硬幣大的窟窿正在往外噴水，周圍已經洇濕了好大一片。
“啊啊啊！沈尉臣你要害死我了！”我拍著大腿，上躥下跳的，反而讓水流進來的速度更快了，嚇得我再也不敢亂動。
此刻我真的有些六神無主，猛然看到剛才拿上來的魚竿，我雙眼一亮。
“有辦法了，拿著個堵上！”
我把魚竿遞給沈尉臣，沈尉臣竟然朝我翻了個白眼。
“喂，你想看我們沉船而亡嗎？這不是泰坦尼克號！我不是肉絲，你也不是傑克！快點！”
我拿魚竿指著沈尉臣，沈尉臣卻是沉著臉一言不發。
好，你不做，我做！
我把魚竿的一頭對上船板的窟窿，剛剛好！
就在我插下去的那一刻，沈尉臣突然說道，“住手！”
還沒等他說完，魚竿已經被我大頭朝下的，捅了進去。
可是隻是阻礙了一刻，水還是源源不斷的從窟窿裏流出來，魚竿把甲板上的窟窿桶的更大了一點，此刻就像一個小噴泉。
“說了叫你別亂動，你看看，這船馬上就要沉了。”
沈尉臣黑著臉，我不禁心裏咬牙，還不是你！非要拉人家到船上來，這回可好，要魂歸大海了。
沈尉臣拉起我，“別堵了。”
“喂，你看不到嗎，這水都快沒過腳麵了，我堵著，你快點劃回去。”
沈尉臣眯著眼睛，遙遙的望了一眼岸邊，“劃回去還要十五分鍾，你確定這個小船能堅持到那一刻？”
我聽了不禁火冒三丈！
“那你說怎麽辦，遊回去嗎？真是個好辦法，不過不好意思，我不會遊泳！既然是你把我帶過來的，就一定得把我好好的帶回去！”
沈尉臣可能是被我的眼神唬住了，點點頭，“那你堵著吧。”
我不禁滿意的點點頭，剛要誇他，卻看他抬起手臂，一把就脫下了身上的衣服。
大片裸露的肌膚出現在我的麵前，條件反射般的眯起眼睛，露出一條縫，“變態啊！你要幹嘛？”
“還能幹嘛，當然是上岸啊！”
從餘光裏看到，一個結實的背影，上麵流暢的肌肉線條，足以讓每個見過的女人垂涎欲滴。
我咽了口口水，“有話好好說，你先穿上衣服。”
沈尉臣側過頭，我能看到一截好看的下巴。
“穿衣服阻力太大了，不利於我的加速。”
什麽阻力？我疑惑了一秒，突然反應過來，他竟然想要拋下我自己遊回去。
“喂，你好沒義氣！竟然想要丟下我！你不能走！你得給我想辦法！”
此刻我也沒什麽好氣，一把抱住沈尉臣的腰，蹲坐在濕乎乎的船板裏。
沈尉臣沒說話，此時我才發現，我的雙手環住的地方，好像不是什麽正經地帶。
默不作聲的把手移開了一點，也許不會被發現吧。
抬起頭，能看到腰間一條脊柱溝，我不禁再次暗歎了一把沈尉臣的好身材。
“行吧，你鬆手，再晃得話船就要翻了。”上頭飄來一句話。
我反應過來，這裏的水已經能沒過腳了，再遲疑一會就要沉下去了。
沈尉臣突然回過頭來，蹲在我的身邊。
此時他赤裸著上身，精壯的肌肉飽含著力量感，猛然被這視覺衝擊了一下，我的眼睛有點花。
“小溪，我先遊回去，找另一條船來接你，好不好？”
這聲音太溫柔，如天上繾綣的雲朵，一下子把人拉入了溫柔鄉，要不是此刻鞋子裏灌滿了冷水，我差一點就信了！
“不可能，要死一起死，你休想拋下我！”
此刻的我像一隻樹懶，牢牢的抱住沈尉臣的脖子，也顧不得什麽肌膚之親，為了防止沈尉臣隨時下水，我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
沈尉臣渾身一僵，用力的扒開我的手，可他越是用力我就抱得越緊，最後我直接幹嚎了起來。
“啊啊啊沈尉臣你不是人啊你竟然把一個花季少女誘拐上船然後還要逃之夭夭！我要告訴我爸爸讓他告訴你爸爸！你欺負我啊！你不能扔下我啊！”
或許是我的哭嚎生效了，沈尉臣狠狠的點了點頭，“好！時間緊迫，你先鬆手！”
此時的水已經灌了進來，我也不敢再耽擱，放開了沈尉臣。
沈尉臣一把抓起船槳，“你摸索著堵著洞口，用衣服墊著別用手掌，我劃船，離岸邊近一點就算掉下去也不會有危險。”
我抹著鼻涕說道：“你不是說這裏不深的嗎？”
“傻孩子，不深怎麽會有魚啊？”
怎麽聽都像是在鄙視我呢？
按照沈尉臣說的，用衣服墊著，我就那麽徒手的堵住了那個洞。
也許是錯覺，又或許這船上還有很多我們沒看到的洞，這船裏的水越來越多了。
沈尉臣精壯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看得出來很努力了。
我看著看著不禁眼眶一紅，“我在醫院躺了十多年了，大大小小的手術做了上千次，沒想到才出院一天，小命就要交代了。”
沈尉臣沒有回頭，“我不會讓你死的。相信我。”
相信你才有鬼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岸邊，我的心裏悄然鬆了一口氣。
“我們能得救嗎？”
沈尉臣突然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嚴肅的站了起來。
“好像不能。”
我一愣，“不能你還不快劃？愣著幹嘛呢？”
沈尉臣皺著眉毛，這是這麽多天一來，我第一次在他的眼裏看出一絲危險。
顫抖著聲音，我差點淚灑當場，“別告訴我，我真的要死了？”
還好沈尉臣沒有點頭，“船裏的水太多了，劃了這麽久根本沒有動，現在我們隻能遊過去了。”
我左右看了看，好像真的沒有在走動了。
船裏的水快要沒過我的膝蓋，突然心慌起來。
“那怎麽辦啊？我真的不會遊泳！”
沈尉臣看了我一眼，“這一次是我不好。”
這個時候說這些有什麽用？
我正懊惱時，沈尉臣突然來到我的身邊，“脫衣服。”
啥？我一愣，“你好歹讓我死的體麵一點好不啊！”
我索性不再堵著漏洞了，揚了一把水在沈尉臣的身上，好巧不巧的洇濕了他身上的神秘地帶。
沈尉臣指著我身上的毛衣，“穿著這個，可能一下水就會沉下去。”
我聽了不禁心中叫苦，真的要下水嗎？
其實說我不會遊泳，還是很牽強的。真正的原因是，我有點怕水。
小的時候在浴缸了暈了過去，差點一命嗚呼。從此以後對水有了抗拒，而此時我麵臨的是生死存亡。
沒得選擇了。
不再猶豫，我把毛衣脫了下來，身上隻剩下一個單薄的襯衫。
“好冷啊…”抱著胳膊，可再看看沈尉臣什麽也沒穿，我噤聲。
船有點晃，好像下一刻就要沒入水中一般。
沈尉臣扒著船幫，慢慢的探入水中。
奇怪了，就像腳下有什麽東西踩著似的，竟然就那麽立在水裏。
“小溪，下來。”
沈尉臣朝我伸出了手。
滿臉的苦澀，可眼看著水就要漲滿船艙，內心掙紮了好一陣，索性咬咬牙，拖著沉重的腿，來到了沈尉臣身邊。
“我要怎麽下去啊？”
沈尉臣皺眉，“你要是想我這麽下來，這船就要翻了。跳下來吧，我會救你的。”
我一站起來，這船已經開始亂晃，我稍微往邊上走一點，就好像下一秒就會傾盆顛覆一般。
“嗚哇啊啊，我不要啊！”
對著空氣大哭起來，此刻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沈尉臣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可讓我跳進不見底的大河裏，我還是有點難以決斷。
沈尉臣渾身都濕透了，頭發也被洇濕，可越是這樣，我越覺得那一雙眼睛，在注視我的時候，充滿了信任。
“那你可要接住我！”
沈尉臣點頭，我看著那張誠懇的臉，一咬牙，在船翻沒的那一刻，跳進了水裏。
耳朵裏都被灌滿了水，我有一瞬間的失聰，呼吸滯澀的好像被塑料袋封存了，巨大的吸引力，把我拉向黑暗的穀底。
有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把我衝向了另一個方向。
我猜，可能是船翻了吧。
呼吸被剝奪，可救我的人卻遲遲沒有到來。
心慌嗎？
並沒有，隻感覺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掙紮，壓迫感讓我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我在下沉。
適應了水下的感覺，我猛然睜開了眼睛，幹澀和酸麻充斥著眼眶，入眼處卻是一片黑暗，什麽都沒有。
沈尉臣呢？
不是說好了要接住我的嗎？
如果我現在在地麵上，一定要大哭一場。
窒息的感覺真不好。
真正溺水的人，是沒有力氣反抗的，他隻想保持身體平衡，不被河水吞沒，根本沒有時間呼救，也沒有力氣掙紮。
就像我，眼睜睜的墮入黑暗之中。
就在我還遊走在崩潰的邊緣時，突然一個巨大的拉扯力，把我從絕望中喚醒。
是你嗎？我心想。
下一刻我被擁進一個有點冷的懷裏。
手指觸摸到的是光滑的肌膚，結實的感覺讓我踏實了很多。
沈尉臣，你來救我了啊…可是我…沒法呼吸了啊…
那力量很強，帶著我往光亮的地方遊動，明顯能感覺到身上的壓力在減小，可我似乎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冰涼中，一個有些溫熱的物體，貼上了我的嘴唇。
口腔裏被灌進一大口氧氣，我猛然的一抖，腳下不自然的掙紮了一下，讓沈尉臣遊得更吃力了。
我索性不動，任由他帶著我往上麵遊動。
撲通一聲，耳朵突然暴露在空氣中，這吵雜的聲音讓我不適應了一下。
“咳咳…”
感覺腦袋裏都是水，我感覺鼻子裏非常不適。
“你還好嗎？”
我抬頭，卻迎麵對上一個關懷的目光。
下一秒，眼淚如崩塌的河壩，我索性抱著沈尉臣的脖頸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