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勇鬥邪倭黑潮(一)
錦秋湖東南鄉有個名蛋“忤二疣”外號叫“黃麻子”,本稱黃忠傳,可是由於他的地痞暈頭聲望太大,以至於沒幾個人記起他原來叫什麽的了。
這年青黃不接的剛開春,他到自己村子十一二裏地以外的二裏半屯學著彈棉花養家糊口,此村是一個由四百多戶人家鏈接而成的狹長莊落,傍孝婦河支流北岸而居,灣溝環繞,綠帳掩映,風光秀麗。因其東距穆家寨西距老崖頭古街正好二裏半的路程而得名。
“黃麻子”在二裏半與一來自蘇州雲遊天下的“高人”“祁神仙”偶然相遇,卻勾搭合拍,海闊天空地胡拉了倆半天,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受其蠱惑,匆匆加入了以“祁神仙”為首的迷信會門同善堂。
於“祁神仙”的口傳身授之下,黃忠傳很快地學會了一套所謂開壇口的“大法術”。傍麥口上回村後,他當即趁熱打鐵將此“玄道業”傳授給了堂兄弟二人,三人遂成了錦秋湖區一貫道組織的開道先師。
因後他嫌棄倆堂兄弟係目不識丁之徒,難成大事,就又拉攏本村塾師先生也前去華溝村入了同善堂。
“祁神仙”見“黃麻子”這番執著能幹,更是“瞎子見鬼——逼真”兮兮地胡吹一氣,說是“真命天子”已出,即將赴南京登基,早有無數道友或大鬧漢口或抵達南京甚至一夜飛過長江去了,說什麽——“此乃天賜良機!”,“你二人快回去開壇口策應,封官晉爵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黃麻子”當即倍受鼓舞,深信不疑,且信心陡增,待火速趕回二裏半後,即迫不及待地選祠堂議事大廳為佛壇,正式開壇口,大造聲勢,咋咋呼呼,吆五喝六,裹挾愚昧無知群眾,秘密發展起了自己的“麻子軍”——一貫道,哄起了一幫愣頭青拉杆為嫡係。
盡管“黃麻子”創立的一貫道當時有兩派,群徒包藍包頭、刀柄上係紅纓子的稱紅門;群徒包白包頭、刀柄上係五彩布條的稱白門。各有頭目掌握著,但都對首領稱老麻子黃忠傳尊稱“老頭子”。他教授參拜神佛,乞求神佛附體保佑自身,調動匪眾的勇敢。入道者均需履行拜會儀式。
“法船”就設在三棵樹村簡易的關帝廟裏,被他稱為“忠義堂”。堂中央掛著關公畫像,像前擺設一條長香案,案上擺設著蘋果、糕點、大魚、方肉等,點上小孩胳膊粗的紅燭,燃起三把子擀餅軸子檀香。
香案旁,置一大缸。老頭子”的黃麻子,端坐於香案旁的大缸邊。道堂外的頭門、二門均有彪形大漢道徒數人把守。拜會開始前,入道者進門,守門道徒大聲喝問:“來者何人?”
入道者報了姓名地址後,守門道徒又發問:“來這裏幹什麽?”
來人接著回答:“投軍吃糧。”過了這兩重門,入道者方能進入忠義堂宣誓。
道幫宣誓別具一格,由“老頭子”黃忠傳向新入道者監誓,誓詞均為“吐露本會秘密,雷打火燒,全家死絕。”“有反悔,七孔流血,不得好死。”“違反本會章程殺全家。”等之類的咒誓。
這種宣誓儀式一般安排在天黑之後進行,直到天亮。宣誓後由“黃麻子”提出各種恐嚇性的考問,經過一夜的恐嚇威脅,使入道者戴上一副沉重的精神枷鎖。宣誓考問完畢,才在花名冊上登記入道者的姓名、籍貫、年齡。
入道者還需向他繳納會費,並向香案旁那口大缸中倒入事先帶來的米。會費及米的數量,一般是事先由“黃麻子”視入道者的家庭貧富程度而預先規定好的,於宣誓時帶來。天亮便殺公雞,飲雞血酒,歃血為盟。
站在前麵的為主道徒先磕頭,前額碰到青磚地麵上,撞得“咚咚”地響。跟著後麵道徒磕頭,前額碰到土疙瘩地麵上,“嘭嘭”地響應。
蠟燭光火把影裏,“黃麻子”的臉,油汪汪地泛紅。道徒們各磕了九個頭,跟著“老頭子”站起來,“老頭子”原地如樁,他們卻退後三步。
協理道徒則跑到外邊去,端進來一個銅缽子。小嘍囉跑到外邊去,倒提進來一隻紅毛大公雞。協理道徒將銅缽子放在祖師爺的神案前,側身跪在一邊。
這時,“黃麻子”跪在了祖師爺神案前,左手扯著雞頭,右手扯著雞腿,將雞脖子神得筆直。協理道徒拿起一把蛤喇片小刀,往采過幾捏茸毛的雞脖子底部利落地一拉,開始時沒有血,圍觀的新手道徒們不免心中怦怦亂跳——殺雞沒血,預兆著開壇辦事不順。
卻哪知稍候了片刻,黑紅的血,哧溜哧溜地響著,噴到銅缽子裏。紅毛大公雞,血脈最旺,一會兒,血流盡,將血獻在供桌上,道徒們又磕了頭,彎弓著狸貓腰,退到了後邊去。
“黃麻子”趨前,下跪磕了三個更響的頭,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從銅缽子裏蘸了雞血,一把把地像戲班子角兒化妝一樣往臉上抹。雞血的溫度高,燙得他指頭發癢得甩搭著。一隻公雞的血快速塗遍了他的整個麻子臉,漓啦的脖跟上爬滿了蚯蚓,如同狗爪子撓了似的。
歃血為盟亦有儀式,“黃麻子”將盛滿血酒的碗高高舉起來,猛呼道:“飲杯紅花酒,壽元九十九!”
眾人附和跟隨,然後將碗中血酒一飲而盡。
儀式結束後,由“老頭子”對新入道者講授本會標記、暗號,以資識別及聯絡之用。
道徒每天必須早晚兩次對著他們的神靈燒香跪拜,口中念念有詞:“一請西天李老君,再請南海觀世音,主師羅主都請到,哼哈二將來保身。”念過口訣後,左手執香,右手在麵前一繞,將香插入香爐,然後,兩手合起,按地跪拜五次,起立,兩手在麵前繞個大圈,右手在眉下稍微一停,好像行軍禮一樣。
一貫道成員多使用大刀、紅纓槍等武器,每人胸前掛一個肚兜,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佩紅色的,三十歲以上的佩白色的,這些肚兜必須是會員親手縫製,切忌婦女觸摸,據說一經婦女接手,就沒有靈效了。
一般在肚兜中,放著由白漂布、朱砂、白芨等特製的“保命符”,這是最重要的。此外,還有一個用紅布黑墨字畫的七星避塵符。每隔一個月,一貫道便有一次會議,叫做“道場”,都在夜間舉行,氣氛異常莊重。
場內香煙彌漫,不時有黃表紙灰上升——把黃表紙卷成筒狀,點燃後待其燒至四分之一,用手微微一挑,便會上飄,迷信的說法是若順利上揚則吉,反之則覆。
他們每個人都滿懷敬畏,像一尊尊羅漢一般正襟危坐著,不敢輕易說話。等到第一爐香燒盡了,首領立刻念念有詞,送來第二爐香,待燒完三爐香,諸神就算請到了。
接著就要“畫符”,這時候人們可以鬆一口氣,但還是不能大聲說話,據說如果得罪了神靈,便會立刻致死,即使最輕的處罰也是求得的神符不再靈驗,在排刀時會被腰斬。
畫好的符要在神前的香上熏一熏,同時說幾句禱告的言詞,這時,這張符就變成了可食用的“神符”。“神符”的吃法分為兩種,一種是“幹服法”,即把神符折疊後,挺著脖子生吞硬咽,顯得很痛苦。第二種是“湯服法”,即把神符浸入約半碗水中,用手攪拌,使之化為紙漿,不費力地吞人肚中。
吃過符後,便要開始最危險的“排刀”,其實,就是玩練氣功,慢慢運來也能頂住刀槍,而充其量亦不過就是雜技團的那套。即用磨得明亮鋒利的大刀砍排刀人的肚皮。
此時,排刀人把身子仰起,肚子拚命地鼓得像一個打足了氣的皮球,一口大氣也不敢喘,因為心中確信有神保護,所以,看著大刀沉重地朝自己的肚皮上砍,心中也不恐懼,說也奇怪,用那樣又快又沉的大刀,猛砍那樣薄的肚皮,卻不能砍破。刀落下時,排刀人因肚皮繃得很緊,隻微微顫動了一下,但刀鋒卻粘在肚皮上,把刀拿起時,肚皮被刀帶起很高才與刀分離,刀砍之處也會留下一條很明顯的紅線,當時雖不覺得疼,但過一夜卻會越來越疼。
但試驗能擋得住步槍子彈,將其逼落卻委實是一套騙人假法術。表演人首先用步槍把人站的地方和用步槍射擊的距離量好,然後再叫喝了符、念了咒的會員站在一定距離的地方,便開槍射擊,那步槍子彈打出去,就落到會員站的前邊不遠的地方,好像是喝符念咒起的作用,實際上是把子彈頭拔下,將裏麵的火藥倒出些再封好,槍杆子裏子彈的藥量太少了,隻能把子彈頭射擊那麽遠。
當年在第一、二次鴉片戰爭中,一些抗擊侵略者的想當然的迷信拙劣技法如今被在內地沉滓泛起利欲熏心的家夥信手拈來翻版改造利用,並且,一呼百應,邪風一刮,盲從甚眾,更佐證了落後倥侗是何其駭人害群的可笑可悲可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