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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幹地嘍拾魚(一)

  急衝衝合圍追擊日寇的穿灰布軍衣的湖海遊擊大隊特務隊兵分兩路,一小部分繼續肅清深陷在菹濡地蘆葦蕩裏的零星日偽軍,同時,收斂各類武器彈藥。


  密密匝匝的蘆葦香蒲恍得人看不清前麵的動靜,看到不遠處高高的紫蘆花像是被人分開杆子的晃動樣子,這時,在深湖荒野蘆葦大森林裏,首先應該鬼魅地蹲下去仔細打量動靜以防不測再說才對,可不知深淺的湖海遊擊大隊隊員狐疑地壯著膽子發問:“前麵有人嗎?請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安碌碡他們地道地蜷伏在貼底蓊草叢裏並不作答。


  那邊見沒有搭理的,就聽他對著旁邊的另一個戰士自言自語地嘟囔道:“風刮的,不要疑神疑鬼的,把撿來的槍彈拿好,別忘了出來幹啥的!”


  這邊安碌碡一聽氣便不打一處來,知道湖海遊擊大隊那幫財迷了心竅的潦倒鬼頭子們正在“摟富”呢。


  他一呲牙詭秘一笑道:“先把那些舅子們嚇尿下再說!”


  於是,一擺手刺泥鰍會意地湊上來,遞過一條小馬槍,往前一伸插到幾棵蘆葦縫隙裏,“‘倒地瓜’的,喝俺一壺糨的!”


  話音剛落,隻見他輕輕往槍膛裏壓上一粒子彈,又慢慢推上槍栓,衝著那些人頭頂上的蘆葦就摳了扳機,“啪”,一棵粗葦子攔腰折斷。“呼啦”,湖海遊擊大隊的人慌忙齊刷刷驚得跌倒了下去,


  安碌碡他們聽到對麵傳來——“俺娘哎,嗨!”顫抖埋怨的驚駭抱怨聲,即捂著嘴巴直笑,畢竟要說在蘆葦蕩裏大幹,手下弟兄自然出神入化,如魚得水,左右逢源的,那可是老娘們摶弄泥蛋蛋——放下的老營生了。


  “別開槍,別開槍,莫誤會,莫誤會,請問你們到底是哪一部分的?”一個母鴨黯沙沙的聲音傳過來。


  “你祖宗那一部分的!”安碌碡沒好氣地逮打著說。


  旁邊生鐵牛罵道:“弄得你娘連坐八個月子八遍流產不是的,打鬼子不行,光知道撿便宜!”


  “有話好說,好說,我們是來幫助打鬼子的湖海遊擊大隊。請回話你們是哪一支?”


  “鍋腰子上山,前(錢)上棲!俺一個人一枝子,忙你娘的幹活。你們采的鬼子毛呢?拿出來看看,還不尿泡尿回去睡覺的?你們搶得誰家打下的戰利品?”?

  “俺們武器太差!”那邊有人耿耿抱怨著。


  “不會洑水,光嫌D頭子掛苲!”刺泥鰍機靈地呲道。


  另一個隊員往前一躥身子正要再來句更趁口的,剛冒出個“灰老鼠”就被姥爺一把按住膀子擋下了——“適可而止吧,都是抗日的窮弟兄!”?

  這時,對麵蘆葦一陣悉悉索索的搖擺,湖海遊擊大隊約有兩個排的隊員叨念著:“自己人!”


  從蘆葦蕩裏蹚著水走了過來。麵黃肌瘦的他們鑽得蓬發斜帽,臉頰拉得一道道掃,胳膊有的還起著血印子,一身邋遢狼狽相,剛才出溜下去時腚上都坐了泥水,潮乎乎的濕了一大片,褪色的灰軍裝上大多縫了兩三個補丁,脖根上被拉得褸慉子被汗水淹得發漬,好在幾年沒徹底洗澡了,上頭那青黑色砂紙般的皴少說也得鞋墊子似的厚,所以,一點也沒覺得疼。


  由於身處陌生地又遇到了姥爺他們這些才打了勝仗的當地螻蛄,他們更顯得畏手畏腳的像挨過打的扒手似的。再看看他們各自拤著不倫不類的長刀、土槍和老套筒,惹眼的就是剛到手的兩隻三八大蓋子,後麵的隊員手裏攥著皮彈夾和幾顆尖頭子彈,還有掖得鼓鼓齉齉的七八荷包黃澄澄的銅彈殼。


  領頭的傻大個咬舌子姥爺見過,上個月還在孝婦河北岸的一座漁屋前端著板鍁教同夥們練過刺殺的,此刻,他不好意思地一邊瞧瞧姥爺他們剛毅矜持的糙臉,一邊又瞅瞅自己人手裏的嶄新家夥,操著油腔滑調的清脆濱蒲鳥語說:“嘿嘿,也是順路拾的。追擊鬼子,我們也犧牲了三名戰士。”


  姥爺原打算狠狠挖苦他們一頓的,可一瞧他們比自己還落拓得夠嗆,真是拄拐子的碰上了癱巴,惺惺相惜,誰也別嫌棄誰,哭的一樣痛。而自己一個被喜歡自己的人善意狂躁地追捧著的堂堂抗日大司令,而實質上也就無非是雞巴墊桌子腿硬撐著,豎起D來沒多大蔭涼,要麽無麽,有勁沒出使,怎麽打鬼子?真是讓英雄欲悲無淚啊!別人不知道,自己可不糊塗虛妄啊!他媽的這是過的啥日子啊,殺倭賊的活真不容易撓扯啊!

  知道湖海遊擊大隊戰士們也付出了血的代價,盡管小些,於是,千言萬語哽於喉中,姥爺不禁心生憐惜姁姁相對,甚至後悔剛才為什麽沒有管下安碌碡他們的生猛氣焰!他緊蹙著眉頭,漫陰天的麵容露出同情讚許又淒涼苦澀無可奈何的訕笑,隨即衝著他們抬手,半是晾了,又半是逃避般地頭也不回地帶領自己疲憊不堪的隊員踅進另一根阡陌走開了。


  湖海遊擊大隊的另外一大部分來到了王子地主戰場上,幹地裏拾魚般地登上了沒被重創的三艘汽艇,客至如歸,不拿自己當外人地收集開了武器彈藥。他們依仗著人手多,沒把百姓裝扮其貌不揚的錦秋大隊隊員們放在眼裏,不僅一個個身上歪歪扭扭地背起了鬼子丟棄在甲板上豎著刺刀的三四隻三八大蓋,還不斷地從船艙裏往外搗鼓用油布包裹捆紮整齊的槍械。


  有名錦秋大隊的高挑憨大個隊員上前阻攔,爭奪一挺輕機槍,都抓住棗紅色的歪把子了,卻硬是被力氣比他緊湊力嗖的湖海遊擊大隊戰士攥著槍口擰了過去,還被拉扯著一後送,推了個趔趄。


  氣得那隊員猛地將褂子一扒摔在一邊吼道:“媽的,老子打下的汽艇,你們來搶!”當下就撲上去抱著機槍和湖海遊擊大隊的那個人滾抱著撕扯了起來,你不撒手,我不相讓,顧粘成了一堆。


  那隊員雖然勢單力孤,但湖野民間出身的他畢竟幹事、打仗都很“懂門道”的,隻見他狠拉一把,突然一鬆手,慣性和重量使得那個湖海遊擊大隊的戰士一下子便閃倒地了,不偏不倚正好掠過壓倒了一叢瘦弱的葦草,歪打正著地跌坐在一片去年新割的斜刺尖尖的葦茬上。


  “哎呀!俺老天噯嗨!”當下那夥計本來就因著營養不良瘦巴巴的嘬腚子蘿卜似的小屁股,猛地紮進了三四個葦茬,立刻,鮮血咕嘟直流,他蜷曲著不敢動了,好像和那葦地格外親似的。


  湖海遊擊大隊隊員叫喚著脫離了釘錐想側身扶地,卻有沒處下手,最後,在其他人的伸手拉扯下,他把手指尋了個葦茬之間的空隙狠狠地執到泥裏摁著才勉強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向前挪著碎步,鴨子似的拽拉著腚艱難前行。


  羞得滿臉通紅冒火的他不好意思地急忙將上衣脫下來係到了後腚上止血,才算好受了點,拄著一根小馬槍往前走,被身健手敏的錦秋獨立自由大隊隊員們的哄笑譏諷愧悔得臉色一會兒變黃,發白褐,又一會兒變綠,發青灰了……


  他實在被汙損得起了躁火,就暈了邪般掄著槍身要去夠摟著打那個貶得他最狠的隊員,可一抬腿,一隻膠鞋噗吐一聲又讓一個葦茬紮透了,幸虧身體沒使勁下壓,腳板稍微戳進了一點點,不過也出血了,終於,跟個小醜似的垂下了喪氣頭去。


  錦秋抗日大隊的隊員們看了沒花錢的得瑟棒戲,紛紛笑嗬嗬地怨懣譴責他道:“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讓你貪便宜吧!咹?”


  這時,一個放鷹捕魚的老漢看著不忿了說:“你這個痞孩子,還有沒有良心嗎?人家打汽船死了那麽多人,你們還來搶東西,土八路我見過,也不是都和你們一樣,這麽做跟土匪那一套有什麽區別?人家這是九爺隊伍仁義著呢,否則,你們來人家門襠下下筌涸魚,先收拾了你們,沒人說不對!”


  帶隊的河海遊擊大隊副官順柳哭腔著臉連忙說:“哎呀,沒辦法呀,我們也打鬼了啊,總不能直著腦袋去撞東洋驢刺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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