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威服紅槍會 掃障扼縣城(一))
姥姥的遇難極大地刺痛了姥爺,一段時間,他消沉迍邅至極,孤檠隻影,冷清愁惘,似乎一下子蒼老狼糠了很多,瞘的眼睛裏經常無緣無故的汩滿著渾濁的淚水,整個人羸頓萎靡,幾乎垮下去了。
“七月半,八月半,蚊子那嘴強得那鑽!”錦秋湖深秋本來就夠厲害的的蚊蟲似乎覺察到自己的黃金時日不多了,逮著一口是一口,凶狠歹毒,咬人不出聲,嘴嘴見血。心煩意亂的姥爺被屋子裏“嗡嗡嗡”的放肆襲擾搞到神經弦快要繃斷了似的,無奈的他幹脆掀起衣襟蒙住頭麵,一了百了地隔絕了叮咬,天井外麵傳來拴在大柳樹下喂了草料的紫驊騮和它的騾驢眾兄弟們抖動嚼鐵、彈動蹄子的聲響,牆腳野草叢、菜畦間不斷傳來秋蟲小提琴般噌噌質感的悠揚彈奏淒涼吟唱,背景音樂更有嘩嘩啦啦的水聲時隱時現,無疑地那是孝婦河、烏河交叉奏鳴,憂愁地流淌著……
姥爺心中蕩漾著悲涼情緒難以派遣,神魂不定憂心忡忡無法入眠。月光皎皎如淙淙流水,蕩子裏的大葦鶯們不知怎麽又嘰嘰喳喳叫起來了。薰風象濃釅的人文曆史生態情結殷殷撲向窗口。姥爺索性逮過床底下的串香老燒酒瓶子,一口氣咕嚕下去了半瓶,那隻眼睛被攛掇得淚汪汪的。聽窗外的風掠過青峻樹梢發出孤寂的搖晃和蕭條的嗚咽,姥爺突然覺得偌大的房子像一座靜默的墳墓穹頂牢牢罩住了一切,窗戶花木格子裏漏進的幾線可憐兮兮卻異常醒目的陽光,透過屋裏爐灶冒出,老鼠窟窿翻揚,豆油燈燎起而混合成的混沌渾濁煙霧氣,忽然迥異地像變成了魔鬼的一把把利劍,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被壓抑脅迫威懾的羸弱虛衰頹廢心境,姥爺被一種彷徨無助孤立無援的沉重感捆綁得透不過起來,那和玉蓮姥姥相處的一幕幕又頑強縝紛地從腦海裏閃過……然而,美好的記憶已經像湖水中的倒影一樣,被細碎的波浪揉皺、吞棄,真乃:“……向河梁、回頭萬裏,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啼鳥還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誰共我,醉明月?”(辛棄疾《賀新郎?別茂嘉十二弟》)
他一下子覺得自己是那樣的孤苦伶仃可憐可恨可惜可歎,這些年自己搭上青春年華、精力功業、家產綿瓞,拚上置兩代性命於度外,顧不上老婆還害了老婆,更有那麽多好弟兄鄉親紛紛受難離去,而自己為之拋頭顱灑熱血殺日寇救中國解民於倒懸的宏偉馨烈至今還依然看不出全麵勝利的苗頭,盡管他覺得光明正義的事業永遠蓬勃向上所向無敵的,笑到最後的必定是中國人民,可這個過程委實長了點啊,艱辛得很,付出也太大了。同時,一些自己所熟悉的家境殷實富足的老鄉、同學、親戚都供應子女上了北京、上海、濟南等都會的著名學堂,然後,出國留學,回來後有的成了醫療教育科技界的精英台柱子,有的成了政府裏吃得開的官員,有的成了實業商務行當的老板,他們都開始、正在或已經春風得意光耀門楣……
而自己除了消耗人力財富甚至寶貴的生命資源付出血汗犧牲去贖解本來是所有華夏子民都有份的救亡圖存靖國拯民高次方程,而拿生命去作拚死拚活的沙場征戰,影響了自己也耽誤了子孫小家個人發展,耽誤了其光景前程,更重要的是當革命勝利若幹年以後,年輕人還會記得自己和弟兄們赴湯蹈火殞身不恤的意義嗎?會認為值得嗎?特別是昔日兵戎相見的仇敵一朝利益驅使成了蜜月朋友夥伴,難道新生代後人不會淡漠譏笑嘲諷他們的作為嗎?即便是沒有忘記,對於國家民族無疑是幸事,然而,個體生命卻因著橫刀立馬的擔當而忍受了何等非人的折磨而玉碎,這是多麽痛心疾首的付出啊!
但願那些先行離去的兄弟姐妹們在天國很快活,同時,來世會生活得很舒適安詳。當牽腸掛肚的子孫因著自己費盡心思支分了本該屬於家族的來之不易相當有限的物質力量而營養缺乏、補源弱匱地依然困難窩憋委屈地生活在社會的底層,冒出必然的迷惘、惆悵、意見、懣恨,當他們在強權財富、社會黑幕和市井無賴麵前受欺負遭淩辱,你卻鞭長不及,愛莫能助,維護扶掖伸張正義成了泡影,你英雄落伍扼腕嗟息欲哭無淚的時候,難道你不會氣餒後悔疚責自我戕殘嗎?他思來想去隻抱怨自己的平庸渾噩,進而甚至警戒、譴斥作為一名男子漢不該萌發的私利、猥瑣,慢慢滑向動搖、背叛、反動了的深淵?這是一個錦秋湖老爺們的態度修養、精神境界嗎?這是一個喝錦秋湖水長大的娃娃應該琢磨來去的嗎?是不是自己的情緒、性格、理智支撐的好惡、追求、價值觀念在不知不覺的耳濡目染接人待物中發生了潛移默化、蘖裂變異?以至於連自己都感到迷惑、茫枉、陌生、吃驚、危險了?哎!都是時事世相造弄人啊!好在所有的艱劬奮鬥都是有結果的,功不唐捐,問心無愧!
他想起了兩千多年前,也是一泓澄澈流水畔,薰風習習拂過蔥蘢蘆葦蕩,漾起一片秋光玲玎。垂釣的莊子身後,佇立著請他出山為相的虔誠的楚國使臣。麵對撲麵而至的富貴榮華,莊子“持竿不顧”,不為耀眼的功利所動,依舊癡迷地陶醉於悠然超拔平凡隱逸的田園歲月之中。那夜,莊子仰望長天皓蟾,他開心地笑了,因為他的人格不曾淪落於市儈物欲,依舊如明月般皎潔、美好。那是何等難能可貴、俊崛綽異的境界啊!而自己亦應繼續一以貫之地摒棄瑣碎相擾的私心雜念,不去胡思亂想那麽多的休戚得失了。誰讓自己生長在眼下這水深火熱、兵荒馬亂的倥傯歲月?誰讓自己是錦秋湖的生不離棄死不違逆,貨真價實,地地道道,蒜錘子拤門砧的嫡係赤子?正如地藏菩薩發宏願所雲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父老鄉親正在領受著非人的冤罪熬煎,自己若袖手旁觀隻為個人家庭小日子甚至向剝削壓迫傷害大眾的妖魔卑躬屈膝,那何異於衣冠禽獸、行屍走肉?一句話:當此民族危亡、庶不聊生的厄舛之秋,勇敢擔當應盡的義務才沒白活一場啊!
“你已經迷糊了四天多了,不吃不喝的,這樣號下去,鐵人也受不了啊?大家看著你,心裏怪著急難受的。我就和刺泥鰍他們幾個商量著給你開開胃,增加點營養,就在昨晚帶著卡子提著木鐵錘給的那個‘皮混飩’進湖裏去了。快明天時,我們剛收了回來,已經將鷓鴣給你燉好了。”
這時刺泥鰍在屋外喊:“安叔,好像熟了。你來看看,現在給司令舀麽?”
安碌碡在屋裏支吾著答應道:“估摸著差不多了,端來吧!”刺泥鰍起身撤火,又燜了一會兒,刷了個粗瓷大碗盛了熱氣騰騰的一滿下子,捧到了屋裏。
安碌碡坐在姥爺炕前說:“斑鳩晚上宿在老柳樹上,用手電一照,可安順了,我就讓刺泥鰍跐著肩膀上去捉了。”他邊說著邊用調羹盛了一匙湯吹涼遞到姥爺嘴邊。
極度虛脫的姥爺不再退讓,不好意思地說:“我自己來吧!”
刺泥鰍一旁解釋說:“司令,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看你都折騰得眼圈發黑,整個人苶苶的,快別讓了。”姥爺更窘了,執意自己吃。安碌碡無奈,隻好把碗遞給姥爺,凝神看姥爺喝了一口問道:“還香嗎?”姥爺回答說:“中!”
他倆和站在麵前的隊員們臉上就綻出了笑容來,連忙催促著說:“能吃就多吃,我們一下子逮了五隻野兔子,八隻野山雞和鷓鴣,都收拾好了掛在夥房的牽條上亮著呢。等你吃高了,身體也就好了。我問過田老先生吃什麽好得快?他講道‘飛禽數鷓鴣,走獸莫如兔’。這下子齊了活嘍,咱是有斑鳩也有兔子,你轉眼就會和以前一樣力大如牛的!”
傍晚,姥爺強打精神走出寨門,踽踽獨行在葦蒲掩映的孝婦河北岸,此起彼伏清脆歡暢的青蛙和鳴裏,腥香的湖風徐徐吹來,就像佛祖的絮語,遠古清麗的洞簫聲聲悠悠傳來,晶瑩著現實的露珠,刺繡著薄霧迷離的靈犀天籟,淋漓生命初誕的讚歌,微醺的福祉光輝的教導,無法名狀的曼妙與愉悅,穿透溫婉稔熟的晚秋之夜,揮灑著纏綿悱惻,點亮了整個季節的意境鐵血抗爭的艱辛、慄烈與輝煌,安撫著尊貴的曆史暫時不幸罹難水深火熱的激奮情緒,高揚正義的基調,拍打著姥爺眉宇間緊蹙的憤恨、風雲際會的滄桑眼神,攛掇即將轟然噴發的喧騰岩漿,折射出他那顆星燦月皓為霸氣傲氣兒女情氣豢養的平凡神奇的野心雄心憂國憂民愛心,糾結著心底上下求索的勇毅討伐的劍戟寒光、哀民生之多舛的傷感以及親胤密袂打斷骨頭連著筋厲勝深受的疼痛,簡譜著殷殷錦秋赤子的生辰八字,簌簌滲入世代漁農一脈相承的靈魂。他博大的敬愛,沉重的責任,路漫漫其修遠兮,曆經無法想象的坎坷和磨難,超越硝煙迷漫刀光劍影地獄之火的烤灼,橫刀立馬,雄威凜凜,力挽狂瀾,以不懈的進擊劬苦的奮鬥義堅貞不屈無反顧地擔當起驅逐倭寇還我中華匡複美麗家園的重擔……呼吸著大湖的景雲淑氣,姥爺仰天長歎神凝秋水,玉骨崢嶸,蘭襟綴月,龍章鳳姿。
回到屋裏,姥爺感覺身上稍微有了些力氣,可輾轉反側,還是難以成寐,或許五世輪回的狹路冤家在此相逢,要集中做個了結,不怨你不怨他誰都不怨,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冥冥之中命定的詰問與答案。他憂嗟夢世,撫髀浮生,曆史的聲腔豪雨瀟瀟,歲月的味道撲麵而來,他坐起來摸索著火鐮打燃媒子點起豆油燈,翻身下炕,披衣來到方桌邊,展開宣紙,默念著李清照的那首詩:“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研磨揮毫寫下了:男兒應崇桑蓬誌,彎矢摘星射天狼,仔仔細細貼到了正堂泥皮牆上。北方晚秋的早晨氣溫低沉,榆槐黑土色的樹皮上結了一層白霜,屋瓦上濕漉漉的,樹皮上往下流著水滴,都是冷颼颼的白露濡濕的。
太陽剛剛升起來,紅彤彤的,像一個紙糊的燈籠,沒有一點熱量。路邊的荒草瑟縮著,快要掉光葉子的楊樹頂上尚挑著金黃燦燦的幾片旗幟樣堅強的樹葉子,迎風颯颯飄揚著。孝婦河水緩緩流淌,帶著寒意的勁風掠過臉頰,五十裏大荒逍遙的灘塗,獻出一蓬蓬淠淠蘆花的迷離,撥開前麵的葦子走進去,後麵的葦子馬上又合攏,把綿軟委婉淹沒在了深秋的邊緣。一枝連著一枝,一叢挨著一叢,蘆杆挺撥修長,葦葉寬闊濃密。蘆蕩浮搖,與藍天、白雲、綠水渾然一體,水天蒼茫,氣勢雄渾,蔚為壯觀。初冬的暖色調和著霜雪的氣息,驚擾了蘆花的囈夢,凋謝飛揚,細碎飄零,沒有落寞惆悵,隻見動人悅目地開放,揚吐白蕊,渲染出千萬點堆雪積玉。風拂掃而過,無數朵銀白柔曼的蘆絨花絮,翻卷著舒展浩瀚的波浪,肆意悠揚地漫天飛舞,或疾進舒卷,似沉思凝望,美麗而優雅,輕柔而灑脫,綿延無邊,如煙若雲,聖潔奪目,閃耀在剔透的陽光中,璀璨出蕭瑟季節裏獨到的亮麗。金剛堰王家圈漁屋附近的一排野柿樹身上掛滿了密密麻麻黃橙橙的小燈籠柿子熟透了,軟軟齉齉的,壓彎了枝條,燒紅了湖岸。引得唧唧喳喳的喜鵲、長尾巴狼子和麻雀們爭先恐後地站在枝椏上啄食,而蹦蹦跳跳的野兔也出沒於樹下的草叢裏咀嚼啜吸吮著掉在地上的熟爛成泥的柿子漿。流水湯湯,風聲颯颯,點點白鷗戲水,翠鳥鳴,野鴨翔,在水一方,一葉扁舟身披殘陽飛霞、剔透的天籟,笑看銀絮絲縷綿綿,拷貝進瑩瑩點點的金黃詩意當中,青天鋪紙,綠水沾墨,撫遠山欲醉,千古煊赫風韻係於一旦,趟過歲月迤邐,蒹葭蒼蒼,踩一地染霜的白露,清淡秀色中,腳步匆匆趕赴懿望獨特的馥鬱美好時光之約。
姥爺他們走岔道躲到了數條逶迤的高嶺後麵,甩掉了桓博公路上鬼子汽車隊的追擊,大步流星地行進在樹木掩映逶迤的孝婦河北岸上,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一個渡口,他下令全體先藏身在大堤後。河南北是綿延曠闊不盡的湖野,其間錯落著一片片密集的蘆葦蕩和一塊塊沙洲長嶺。姥爺拍著浪妮的肩膀說:“這裏有七、八條野陌出路,也通向錦秋湖西大泊,再往西南還能撐船拐來叉去,插到桓台、周村、南鷺山地界繞到魯中山脈,竹篙一撐舟楫挺進,真方便啊!”浪妮連忙問道:“司令,哪我們有多少人會劃船呢?”梁司令不屑一顧地鼻孔裏哼了下氣:“還問呢!”他右手一劃拉:“這裏頭除了你以外,誰不是水鴨子托生的?”拴寶、三愣等二十多人都聞聲不屑一顧地譏笑他,窮人家的孩子本事大,也難怪,錦秋湖裏長大的娃娃哪個天生不會洑水搗猛子劃船拿魚摸蝦?
順著一條枯水季節露出的大壩遺址來到河南麵,大堤外濃密的魚刺般挓挲著的葳蕤榆樹地邊是片一人多高的香蒲叢,往公路上看去視野開闊明朗,打這邊瞧卻朦朦朧朧的,不尋找到身邊二十米內很難發現。晌午歪大了,於是,肚子咕咕直叫的隊員們躲在一根崖嶺後麵,放下槍支坐在彈藥箱上就地啃開了冷幹糧,渴了往前走幾步衝著孝婦河水吐上口唾液,待上麵的浮膠皮子擴散開,一抻脖跟雙手紮泥,“咕咚咕咚”喝起趴水來,經過蘆葦和水草生長循環而得到提煉淨化的湖水腥馨清爽帶著微弱的甜滋滋味道,對於口幹舌燥的跋涉者來說甭提多麽解渴趁助了,水的清美甘冽與人的疲累火躁兩相對比的落差,一旦通過實質性的內容注入便獲得了身心動、勢能的功力化,隊員們一抹嘴角子抬起頭來立馬感覺怡泰帶起了勁頭,隻是湖水涼了點,肚子受不了,但為了打鬼子,他們都一咬牙挺了過來。當然,饑不擇食寒不選衣的麻利莽舉之下,他們也感覺喉嚨裏滑溜溜地一擋啷便搖擺著舞蹈著竄入了食管、胃裏,顧不上細看了,等站起身垂眼一瞧,映入眼簾的是一小隊小魚鬼正上下躲藏著優哉遊哉地玩耍,於是,他們的預感得到了驗證,此刻不知有多少憨態可掬的胖胖活精靈,可憐兮兮地在身體裏麵蹦蹦跳跳摸爬滾打急頭賴臉地橫衝斜撞著想著突圍出來,隊員們顯得有些苦相無奈卻也勉強作好,他們漁農身份的辛劬經曆並未對此作嘔惡心,就全當一是補充了肉類缺乏的饞;二是服用了清熱解毒治瘡腫腮腺炎的藥。而梁司令顧不上吃飯,正在抓緊空隙繼續教著三愣刺泥鰍他們如何使用“花機關”衝鋒槍進行精確點射、掃射。梁司令坐在一個挓挲著新枝條的老柳樹墩子上,三愣恭敬認真地站在一旁,目光懇切謙遜滿懷期待地望著姥爺的臉和右手的扳動,耳朵抖動捕捉著各項要領,把姥爺的指點的話兒全聽進去了。
聽到東麵傳來日軍的車隊卷起一道滾滾黃塵追趕過去的動靜,大家都鬆了口氣,這時坐在大楊樹椏上放哨的狗剩打著捂眼罩巡視著,他模模糊糊看見有兩條小船像兩片褐黃色的幹樹葉從西大泊方向影影綽綽地劃了過來。梁司令給他吊上去望遠鏡,狗剩一搭長視距仔細審視,真真切切,三隻小舟五條漢子,那神色賊眉鼠目,衣著不潔但腰間皮帶紮得繃緊,船頭蒙板下藏著把砍刀和日本王八匣子,狗剩就如實報道說:“五個湖上野驢匪徒,我和他們過過招兒,看能不能弄幾條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