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繳來的槍支卻要奉還！”

  “你老倌真行啊你，老安！有兩下子，不服不行。司令叫你幹糧台（土匪黑話：掌軍需後勤的）和協調掃盲識字教育，你卻去剿棒子手（土匪黑話：小股的遊擊流寇），割草打兔子，捎帶著都辦了。這次你繳獲的軍火比咱們過去總共繳獲的還多。六十多支中正快槍啊。你搶回這麽些家夥，還得養護，供給子彈，說句風涼話倒是自找麻煩啊！哈哈，我們發了。你看咱們大隊百十號弟兄盡拖著根燒火棍子老套筒、魚叉杆子、土槍、大刀片子呐。哈哈，這回全換新裝了。奶奶的，咱們也叫鬼子土頑嚐嚐老子的厲害。”


  幾個弟兄當下把安碌碡架了起來，抬著往上狠拋。安碌碡埋怨道：“這不是玩戲法啊，去去去，俺這把瘦尜牙骨頭撐不住你們這麽摶弄。”


  梁拴寶在旁岔開話題說：“老三，在場的就你官大，再說上次為了救你出獄老安跑前跑後的沒少忙活，你應該請老安搓一頓才是啊，當然了，為了見證你的誠意，我們幾個不在場不算事，沒有總監哪能行啊？哈哈哈！”


  “沒問題，醋沏小魚管飽，這我就去提筌看看。”


  “鬧著玩呢，怎麽說辦就辦了？瞧你出血的！”


  “這可是錦秋湖上的風味名吃啊，比大魚大肉強多了！”


  拴寶忙擺擺手說：“一番誠意啊，謝謝老三嘍。你先幫我個忙吧。給我找個槍法好的，我要替你辦件痛快事。”


  “啥事？”


  “暫時保密。蓮花村下一集趕下來見分曉。”


  這邊幾個大隊幹部忙著鬥嘴，西邊院子裏拿到槍的戰士更是高興地合不攏嘴。看著嶄新的武器，清幽幽透著鋼藍，一個小個子弟兄衝著柳樹頂上麻雀舉槍瞄準，?“以前拿土槍、掄大刀、耍魚叉、攮梭鏢甭提多窩火了，現在咱也勁頭有處使了，一槍崩他一個小鬼子，巴勾！”。


  旁邊有個胼胝手毛病的弟兄沒分到槍，就提出用兩荷包好煙葉換他先背幾天過過癮。倆好兄弟十八九歲了，還好得玩過家家，槍癮兌換煙癮，當場成交，兩人興衝衝地一對巴掌，神秘開心地相視著咧嘴笑了。末了，小個子湊到胼胝手耳根子上說：“不過，要保密，不要讓司令和其他當官的知道。”


  正當大家都在樂嗬嗬議論著咋用手裏的家夥時，姥爺一臉莊穆地走了進來。姥爺向來沉著嚴厲，外號“漫陰天”，經常蹀躞著臉，部下們見著都怕，但他古道熱腸匡扶正義已成定論口碑，管事的嘛，不擺點威猛架子也降不住人，所謂恩威並施，贏得周圍人們敬畏確乎是行為科學的形而上者之道。一鳥進林，百鳥啞音，大夥見了他立刻收斂了許多，隻有安碌碡和姥爺是老搭檔，都是一個頭磕到地上，一塊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表情沒有變化，而是興奮地招呼：“老梁，你來看看，這回俺逮回了條大魚。”


  姥爺不輕不重地“哦！”了一聲，踱了大半圈，沉沉地對安碌碡說：“你了不了解這次你繳獲的那批貨的真實情況？”


  安碌碡說：“不太清楚，隻聽到幾個土頑慌裏慌張的像是‘窪老鴰’的。他們打劫的別人的，又拒絕檢查，可能是做賊心虛，還首先開槍打我們。”


  “那就好，從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批槍支應該是湖海遊擊大隊的。那批土頑打死了押運槍支的一名戰士。現在把槍收起來吧。”


  站著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二連副李老貓一愣，原本歡歡喜喜的表情一下子長臉了，“為什麽收槍，收什麽槍呀？”


  “既然槍支不是鬼子土頑的，而是咱們的友軍湖海遊擊大隊的，那我們怎麽能夠留呢？”姥爺進而說道。


  安碌碡瞪著大眼望了望那些滿麵喜悅的戰士，一言不發，掉頭走出院子。他內心一陣尷尬，覺得姥爺說的對，但是槍剛發下去再收上來，這叫他怎麽開口啊？老辦法，走開，讓戴教導員解決那些麻煩事。


  他對戴鳳蘭也打心眼裏佩服，人家盡管是女同誌可不怕得罪人，很有責任心，迎著麻煩上，凡事苦口婆心不厭其煩地解釋規勸開導，最可貴的是，那些被她批評的人，過一段時間反倒和她更親了，真是咄咄怪事。其實想想也是，自己一開始也是被這個大學生給“幫助”過的，但此後，慢慢覺得她的“幫助”有一個奇怪的效果，那就是不僅改正了錯誤，還想再被“幫助下去”，“嘿嘿”，他越想越覺得這事挺怪。


  戴鳳蘭平靜地說：“今次槍支這件事，咱們應該派人和湖海抗日大隊那邊先接觸接觸，了解一下情況，然後再由梁司令和我去趟消除誤會。要是能進一步聊聊合作抗日的事情就更好了。”她看看姥爺，姥爺點點頭，平靜地說：“可以。”


  安碌碡並沒有走遠，他一直站在門口屋簷下聽著，見事情有了轉機，便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幾步邁進了屋裏，“剛才一泡尿憋得俺差忽忽鼓破肚皮，這下好了……你們說到哪兒了？啊……我操嗑，他們人多槍好，勢力大，又有共產黨撐腰，戴教導員是女同誌金枝玉葉不能貿然前去，免得有風險。我看我陪司令去，俺倆老搭檔了，隨機應變的事小菜一碟。談的融洽就談，談的不投機就散夥，他奶奶個籫的，諒他們也咋不著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