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火車站獵殺伊藤雄一郎（三）
猞猁孫不屑地說道：“你是誰？好大拉頭唻，我說瞎話糊弄你們，圖個啥？”
“保命唄，看我們小姐心軟和，想讓她放了你們。”
“要就為這點事，那真值不當廢這麽多唾沫。搞笑啊！”姥爺不緊不慢地說著，膀子一晃，身上的繩子全掉了下來。
鞏水秀還沒緩過神來，穆鐵錘已經慌忙拔出了槍，姥爺當然也早抄起了地上的槍，指向嚇得小腿肚子轉到後頭的穆鐵錘。
“最好安穩點，別亂動，屋子小，萬一走了火，打著你家大小姐，你可擔當不起。”
梁九和數落賊一樣挖苦著穆鐵錘，又轉向鞏水秀，微笑著友善地說道，“你爹指定沒教過你拴韁繩吧，繩扣打得那麽鬆，撥拉兩下不就就開了。”
鞏水秀驚恐地望著眼前瞬間發生的一幕，連連擺手道：“鐵錘，還不放下槍，你知道他是誰？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傲海蛟’梁九，梁司令呀！”
“啊？他就是江湖人稱的‘傲海蛟’八路九，梁？梁青天……梁司令？”鐵錘被窘得滿臉通紅，慚愧地垂下了手臂，不自主地搓著手心裏的虛汗。
猞猁孫一聽這話，也開始拚命掙紮，梁九一樂，將槍在手裏打了個轉，插到了腰裏說：“我機頭都沒打開，那麽緊張幹什麽？”
鞏水秀連忙不好意思地為猞猁孫解繩子扣子。
“你們不是在天鵝洲上嗎？怎麽來縣城了？走親戚？會朋友？……都怪我有眼不識泰山，罪過罪過。”穆鐵錘忙不迭地發問。
姥爺轉悠了幾步一摸下頜道：“和你樣有這份閑心玩福就好嘍！”
“你就是鬼子漢奸要抓的大英雄啊！”鐵錘再次表現出了莫大的感慨。
“大英雄？不是說強盜嗎？”
“我咋說你好呢？老榆木板子做成家具的話還賣不少錢，可這榆木疙瘩腦袋非把自己也砸進去不行啊。俺那敲敲頭頂，腳底板子哢哢響的聰明叔哎！那不是鬼子漢奸栽贓陷害的唄。告訴你督察魯北大掃蕩的巡視官伊藤雄一郎那個老鬼子就是讓梁司令他們送上了西天。”鞏水秀不耐煩的對他又重複了一遍真情。
“啊？啊！幹了這等大好事？真不愧為大英雄！恕小的無理。”穆鐵錘內疚地說著，衝自己臉上就是一巴掌，還要再打，卻被姥爺製止了。
姥爺撫弄著他的肩膀說：“留著勁幹鬼子吧，還是快想辦法把俺送出城去，老子忙著呢，沒工夫和小日本胡嗒嗒！”
穆鐵錘出去不一會兒弄了兩身皇協軍軍裝來，讓梁九和猞猁孫穿上，一起來到城門口。
“站住，大半夜的幹什麽去？”站崗的鬼子漢奸問道。
“張團總讓我們下鄉逮赤化分子。”穆鐵錘說道。
“有手令嗎？沒手令，一概不許出去。”
“團總捎的口信，他人還在錦秋湖東岸的院莊村裏正押著人犯呢，缺幫手，軍機大事，你耽誤得起嗎？趕緊把門打開！”
士兵上下打量著他：“你是幾連的，瞅著眼生啊。”
“四連的，白天抓梁九的時候，我還來回進出過三次南門呢，沒看見？”??兩個漢奸嘴裏嘟囔著打開城門，三人邁步就往外走，一個漢奸突然一把扳住姥爺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下：“走吧。”
待姥爺他們邁了幾步，他自言自語地嘟囔道：“我怎麽看這個大高個子怎麽有點像去年發的通緝令上的梁九？”猞猁孫聽見絮叨，猛地轉身，閃電般地掏出匕首來，左右開弓，“嗖嗖”甩了出去，兩個守城漢奸一個鬼子哼都沒哼，全都攥著胸前直插進的尖利勳章應聲倒在了地上。
有個鬼子帶班長聽見動靜，從崗樓子裏探出頭來喊了一聲：“八格！”猞猁孫一個健步衝過去，一刀刺到了他肚子上。穆鐵錘看著身邊的屍體，嚇得大口喘著粗氣。梁九看著地上倆一動不動的漢奸，也露出惋惜的表情。
“我下手太狠了，他們其實或許用不著死。”猞猁孫自言自語地說著。??“這是戰爭時期，可憐的大悲大憫啊。顧不上那麽多了。何況他們剛才已經起了疑心，你把我們送走，回來他要認真起來一報告，鬼子追查上來，一樣要殺你的。走吧！”姥爺低聲對管家穆鐵錘說。
身後已響起了槍聲，他們四個人離開大路一溜小跑拐進了樹林外的羊腸小道上，穿行在密不透風的高粱地裏，緊趕了一陣子就來到了支脈河穀地，布穀聲聲、柳鶯嬌啼，青蛙在蔥翠廣袤的原野裏咯咯咯地賽起歌子來。大堤旁嘩嘩的流水聲清脆悅爽。他們回頭望去，後麵城牆南門下燈光裏敵人鬼影瞳瞳，忙亂的叫喊聲仍隱約能可見、耳聞。幾個人都覺得走累了，遂一腚蹲到了一排酸棗樹下的草叢裏歇一下腳，猞猁孫耷拉下腦袋，雙手撐住膝蓋，長長地籲著粗氣。忽然，姥爺打個激靈，想起進城時，用一塊爛盆子角在一棵杜梨子樹下刨了一個坑兒，將匣子槍埋藏好了，又用腳踩實了泥土，撂上些柴草偽裝著，他嘟囔了幾句，折了根樹枝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槍撅了出來，拍打兩下，緊緊褲腰帶說了聲：“娘那根?的，跟老子鬥，活膩歪了！”回頭他對穆鐵錘道：“就到這兒吧，謝謝了！”
“甭說了，我送你們出來，隻是盡了一個有良心的錦秋湖後生應該擔的義務。梁司令，你讓我覺悟提高了很多，過去，我總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可你們舍小家顧大家，拋頭顱灑熱血，確實值得我效習。慚愧得很，直到現在，我還沒殺一個鬼子呢，真是枉為中國人。下次見麵，俺一定不會讓司令你失望，一定能對得起被小日本殺害的鄉親們。”
說完，穆鐵錘手握姥爺贈給他的那把依舊血腥的鋼刀，猛一轉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