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北伐老將練精兵治偷賭強軍有術(五)
當即,王老三甩掉棉襖打了赤膊,惡狠狠地從靴筒裏掏出匕首甩手猛一啄,“嗒”地一聲釘在了桌子麵上。
匕首入木三寸有餘,刀柄還兀自在哆嗦成塊,發出“噔嗡嗡”地顫動聲。
幾個人一愣,田龍蝦也不甘示弱,從高及胸口的老棉褲疊腰裏半天掏出把自製土手銃子來,“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獰笑道:“耍狠是吧?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咱爺們就是不尿你那一壺,說吧,你押什麽?”
王老三被逼得咬牙切齒的,腮幫子的橫肉護扇道:“我,我賭這隻手”
說罷,把一隻左手“啪”地一聲攤開拍在桌子上。
“誰要你的髒爪子?爺是回回,不好這一口!”田龍蝦嘴角一撇,不屑一顧地說道。
其他兩個贏錢的人,也都狡黠會意地一呲牙跟著起哄,戲弄取笑著。
王老三拔出桌上的匕首,眼珠子一瞪,氣得說不出話來,困獸猶鬥似的就要和田龍蝦拚命,被獐頭鼠目的男子死死抱住,連聲勸慰道:“老三,不要動怒,賭場無父子,隻認錢和理,咱賭奸賭滑不賭賴!再說,咱們是同袍弟兄啊!怎麽能要你傷殘身體呢?我說的對吧!”
老三有些發苶氣短,吞吞吐吐地悻悻道:“那我輸了那麽多,你們總不能一拍屁股就溜了吧?”
“老三,你這賭場上沒有賭本了,還怎麽賭啊!”獐頭鼠目的男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皮笑肉不笑地說:“三哥,要不這樣,聽說你有個水靈靈的小姨妹,還沒出閣養在家裏也是浪費糧米,不如就用她賭一把?你要贏了,房契還你!怎麽樣?”
王老三牛眼瞪得滾圓,環視周圍人,反複梗梗了幾次脖子,呆呆地發傻,裏麵先自汪起了一圈淚水,溜溜打著轉花,過了許久頭才耷拉下來,想說什麽卻最終還是沒有張開口。
“咣當!”一聲沉重的悶響,姥爺一腳踹開房門,怒不可遏地闖了進去,卻一下子陷入了烏煙瘴霧之中,一股濃重的臊氣濁味猛地撲了過來,拉得呼吸道漬癢癢的。
裏麵的人立馬就傻了眼,紛紛跟木頭樁子似的,觳觫愕然,直愣愣地站在那裏,三愣大隊長緊跟著衝了進來,揚起馬鞭子劈頭蓋臉地朝這四個賭錢的老兵油子就一陣抽:“混賬王八蛋啊!狗難改吃屎,丟人現眼的,這是啥D隊員啊?!”正打著猛然感覺背後有人一把捉住了自己的手腕,他僵僵地回頭一看是曹參謀長。
“曹參謀長,俺真是沒臉活了!”三愣嗚嗚咽咽地越說越激動,膝蓋一軟靠到了牆上。
“我陪你們玩玩!”可誰知一直沉默的姥爺無事一樣平淡道。
眾人驚慌詫異地抬頭矚目姥爺正經剛毅的糙臉,繼而,疑惑地麵麵相覷,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姥爺先行帶頭坐到了椅子上,不過,他的臉是和善其表剛毅內裏,指著三個贏錢的人說:“都老老實實給我坐下,繼續出牌!”
三個人威恐得顫抖著身子哭咧咧地一齊“噗通”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道:“小的錯了,罪該萬死!”說罷,風卷殘葉般不停的摑自己的耳光。
“起來,別作踐自己,更別辱沒祖宗,我梁九,咱抗日隊伍不興自虐,陪我打牌!好孩子,服從命令!”梁司令呼呼啦啦的隻管低頭洗牌,三個人互相看了看,沉思片刻,出於順從,心裏沒底地戰戰兢兢試探著坐了下去。
“王老三,我替你打!”姥爺回頭看了看已經嚇得臉色煞白的撅嘴子小黑驢般的王老三。
“東風——白板!”
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梁司令恩威善拗,若無其事地打著牌,那三個兵油子此刻再也油頭滑腦不起來了,卻嚇得早就慌了神,已經傻呼呼地亂了方寸,思緒短路,心情凝滯,心眼不夠使的了,額頭冒汗,手牌落地,錯牌屢出,再加上像犯了罪一樣恐慌迷惘,更哪裏敢贏司令的錢?不消多時,司令的麵前已經擺了一堆銅板、法幣和洋錢了!
在可觀的“戰利品”下麵,還押著一張暗黃色的房契。
“長官,俺輸光了!”田龍蝦雙手哆哆嗦嗦地道。
“司令,小的也都輸光了!”另外兩個人也哭喪著臉說。
姥爺冷冷地掃視著他們三個,眼睛裏閃過一絲火光,霍地一下站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麻將牌被震得跳了起來,稀裏嘩啦散落了一地。
“沒錢?你不是還有老婆、孩子嗎?統統給老子押上來!沒有老婆孩子,你不還有一條爛命嗎?他們不要,老子收!”姥爺厲聲喝道。
三個人狗熊一樣忙不迭地求饒。“都站直了,像個男子漢頂天立地的樣子,咱們抗日的獨立自由大隊不興下跪那一套,知道嗎?禿老婆描眉醜俊巴,知錯即改真君子!男子漢膝蓋骨金貴著呢,一個彎兩條筋,連天連地連至尊,跪情跪義跪高堂,跪父老鄉親跪祖宗大神,你們軟蛋賴蛋胡操狗蛋,除了彼此傷害,想一想還對得起誰咹?”
姥爺看著那個獐頭鼠目的夾幫子臉中年男子道:“你叫什麽名字,當啥?”中年男子哆嗦著道:“俺姓孫,孫佐山,排,排副,原來‘窪老鴰’那裏的。”“佐山?我聽說過你的底細,你嘴臊獠牙誑得了別人,哄不過你祖宗,一個妄圖褫奪同袍妻女的,咋把安禿驢殺了扔到了糟窩子上,惹得蒼蠅哄哄的爛狗帽子拾來戴在頭上,充什麽混賬雞巴?男子漢大丈夫站起來像座山,倒下去似條河,你為虎作倀,良心讓狗吃了?我看你叫垃圾山立即癱倒才對,俺都替你蒙羞!都來了正兒八經抗日隊伍了怎麽老毛病還不改?”三愣大隊長一旁厲聲嗬斥道。“來人,把這個投井下石敲竹杠的勢利小人缺德鬼給我拖出去,重打五十軍棍!”
兩個警衛衝了出去,一人拖著一隻手臂,把扁扁頭孫佐山給拉了出去,這家夥死死拽住門框,聲嘶力竭地哭訴道:“長官,您不能啊!俺再也不當陳戶孬種了,都是霍亂熏那天殺的跳大糞坑裏攪和的,不能啊!上個月那兩條黃顙魚,我剛孝敬了司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