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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引蛇出洞雪誣救人質(三)

  張歪嘴紅著臉望了望站在一旁敬酒的安碌碡,連忙直起身子來,端著酒杯湊上去搭訕,卻不時瞪著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依然狼吞虎咽的龐隊副,心裏鄙夷地咒想真是:“一歲不成驢,到老也是驢駒子。”可不便於表露,就又回過頭來對著安碌碡點頭,報以歉意的微笑。


  不知道那龐立花是不是餓死鬼投的胎,雖說是酒過三巡,可其他人的眼生靦腆勁都還沒下來,他都已經開始對著桌上的飯菜開動了。更有趣的是這家夥食量驚人,好幾個盤子裏麵的菜都已經踐踏得差不多了。吃慣了湖裏的野菜糌粑、高粱餅子和玉米窩頭,龐立花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什麽才是人間美味,好不容易逮住這樣一個機會,今天挨請他可一定要吃夠本了,把被荒廢的口福找回來。


  安碌碡審視了一圈正兢兢業業地往死裏扒吃的眾土頑的可憐可笑相,一句錦秋湖上表麵上誇獎實際上卻是譏諷人的話翻了上來:“好出息貨的噯!”同時,他對梁司令站得高看得遠的錦囊妙計先見之明更是徹底折服了。


  正當龐立花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門口出現了刺泥鰍的身影,他又端來了大廚剛剛烹飪而出的佳肴。滿嘴油膩正啃著豬蹄的龐立花可一點都沒有放鬆對剛進來的人雙手端得大菜的巴瞅。狼吞虎咽的他眼珠子都蹦過去了。


  安碌碡趁機說:“錦秋湖上的老規矩——每人三杯酒,咱吃大鯉魚。”話音才落,刺泥鰍握著酒瓶子開始倒酒,一圈下來,都給斟滿了,二斤酒剩下了二指一瓶子底,機靈的刺泥鰍說:“壽酒,給誰啊?”


  一聽壽酒龐立花眼睛吧嗒亮了,便從沉浸於饕餮的忙忙碌碌的表情裏分了點神,咧著個畚箕外踹戧口糟亂胡子嘴巴,齜出兩排前後疊錯的黃牙齒,蹀躞著笑比哭還難看的紅脹臉獻媚地衝著張歪嘴說:“隊長德高望重給我們掌舵,弟兄們都給你扛活,眾望所歸,理應隊長享受!”


  本來龐立花也是一番巴結抬舉,可張歪嘴是什麽主兒?在他們土頑行當裏一向自詡為頭頂上一敲腳底板動彈的靈犀精,總想著賺便宜找光潤,就白了道業膚淺光知道吃喝玩樂的龐立花一眼,心裏尋思道你小子真是連禿子跟屁猴王勝軍都不如,他勸酒的名言不是都傳著笑嗎?直白低級卻護著自己:“你們喝,你們喝,我喝了肚子疼!”為啥你就為我謀了麻煩來?你當老子喝了壽酒就長命百歲嗎?傻子哎,小樣!

  張歪嘴不領情,也難怪他自作聰明,大老粗一個的刁鑽人,就不懂得討個吉利,再說酒又了了,賺個順理成章,滿麵光堂,多好呀。


  可是,張歪嘴卻裝腔作勢地推辭道:“我看還是的,澆澆俺的老花吧!”張歪嘴隻知道自相殘殺,既然你將小酒子當成刺頭怎麽就忘了踢給安碌碡啊?

  龐立花雖然心眼不夠使的,卻不像張歪嘴光知道耍嘴皮子把功夫用在了彎彎繞胡扯淡上,當即,饞渴加麻利地邊說著:“恭敬不如從命,謝謝了!”一邊小馬虎(方言,狐狸)瞧大馬虎地直站了起來,“咕咚咚”,兩口豎幹了瓶子。安碌碡等齊聲啊呀著叫好。隻有張歪嘴惜悔不快地擺過頭去。


  刺泥鰍正要倒酒,龐立花瞅出了紕漏,“你小子夠忙活的,來我敬你一杯。”


  “俺不會喝。”


  “哪有生下來就咋呼著要喝的?可你大小也是個錦秋湖爺們了,往後走到哪裏人家一問不敢喝酒,多給咱錦秋湖爺們丟人啊!看你嘴上也快長毛了,不學會喝酒,當心討不上老婆,就是討上老婆了也光吃氣翻不了身,來,男子漢不喝酒死了喂狗,喝!”說著端起自己的酒杯,又接過瓶子給刺泥鰍倒上,替他一碰。


  “哈,哈,碰酒不哈(他將喝發聲成了土話:ha)權當王八!來!”說著仰脖一飲而盡,刺泥鰍也隻好怯擠著眉頭皺巴著臉折咧著嘴,顫顫悠悠唯唯喏喏地吃藥般就要喝下去。


  當那火辣辣的白酒剛一灌入口中,刺泥鰍便感覺到一陣刺漬難受,想要吐出來,可是龐梨那花炯炯烘烘的雙眼正一個勁盯著自己,若是這杯酒不喝下去,豈不是顯得太沒誠意了?再說那老倌也不幹呐,含在嘴裏一會兒,於是,隻好硬著頭皮強迫自己將其吞咽下去。


  那火辣辣的酒水浸入咽道時,喉嚨發出一陣陣本能的抗拒和縮緊,讓他差點嘔了出來。咳嗽也隨之連連襲來,雖然強忍著沒有咳嗽大了,酒也沒有嗆出,卻也被嗆上了鼻腔,眼淚都被嗆了出來兩大串。他抬起手背不停地擦拭著雙眼……這樣好不容易將酒吞咽下肚了,他感覺便像是將一團火吞進了肚子。嘴裏,喉嚨,胃裏,無不像一道火帶在燎一般難受。很快,雙頰之上便升騰起兩朵火燒雲。


  見此情景,一旁的安碌碡“打抱不平”道:“老花,你淨是的,跟小孩們鬧啥?”


  龐立花還不服,笑著理直氣壯地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小時喝一斤,大嘍喝一噸。”


  “喝一噸?蹲下不起來了吧?”安碌碡反唇相譏,“刺泥鰍可是聰明機靈鬼,不是好醋弄的啊。”


  轉身對刺泥鰍說了聲:“快倒你的酒去吧,別掃了官人們的雅興。”這才遞上了下樓的梯子,給刺泥鰍解了圍。


  兩戳八字胡的張歪嘴一旁瞧得清楚,又是佩服安碌碡的道業,更小心翼翼盯著安碌碡的一片“盛情”相勸,兩眼狐疑地打量來去,看著他的部下大多像龐立花似的隻顧了吃喝,一大桌子菜肴已被他們掃蕩得差不多都見底了,心裏發涼——“一幫如此不爭氣的瞎包跟著,能不壞事嗎?!”遂忍不住嘴角抽搦了幾下,暗自生起氣來。


  他用眼光巡睃一遍手下的埋頭吃相,撇撇嘴,往後梗梗了幾下脖子,又搖了搖頭,表示出居高臨下的權勢和輕蔑。然而,他的自得的怒視沒有得到馬弁們有所收斂的回應,幹瞪了幾下眼,隻好像被西北風灌了“呴呴”叫一般無趣地撤回。


  他的心情讓安碌碡看到了,老安感覺一定程度上遇到了對手,便加勁地忽悠,“張隊長,出來咱就玩好,啥都放下,無事一身輕嘛!”


  見主人瞧破了自己的意思,張歪嘴不免顧忌尷尬起來,他就像一支用光了的牙膏,平常時候早就扔掉了,可今次新的有沒準備上,又輪到需要刷牙了,為了在眾人麵前顯得不落拓,兜住麵子,遂一邊抬起臉搭訕著,而另一邊非得拚命用力艱難地往外擠樂嗬微笑不行,還得裝出一副打腫腮充胖子,好像裏麵還有很多,自己正例行著若無其事不慌不忙的恬淡樣子呢!遂借坡下驢,主動起杯和安碌碡幹了個,抬起袖子擦擦嘴,揀起因為責盯龐立花他們而丟掉的平靜。


  安碌碡很明白他心裏的小九九。即附和著抬高樂嗬氣氛,揚著嗓門拉起長聲道:“每人兩杯酒,吃魚了!”


  “一杯吧!”


  “哪裏?哪裏?董永故鄉好事成雙,兩杯最上講。”


  安碌碡大腦反應快,嘴巴又發揮得流利,根本不讓張歪嘴有演說的機會。


  隨即端起酒杯,“來來來,喝了吃糖酥鯉魚!要不涼了就剔不動了,趁熱好擠,也香著呢!”


  安碌碡的功夫深拉得在情理如心願,一看這眾人讚許勢在必行的架勢,張歪嘴隻得端起酒杯迎上去,“吱溜”一聲,一杯下了肚。


  “狗舔一般!”安碌碡拿著自己喝光的酒杯說道,又翻過來,卻見一粒也不曾滴下。如此自嘲自覺熱情難卻,張歪嘴終被逗樂了。


  安碌碡抓住機會對著刺泥鰍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兒,錦秋獨立自由抗日大隊的炊事員周大廚以“湖區基本群眾“的身份也提著瓶酒上來了。安碌碡急忙站起來介紹道:“各位美滋滋享用著的糖酥鯉魚就是咱歐陽老兄的拿手絕活,接下來,請他敬大家幾杯。”


  大廚高興地先奔著張歪嘴去了,“張隊長,你勞苦功高,保境安民,才使得在下有了安心做魚的機會,來,我代表湖區的基本百姓敬你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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