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起初, 元康帝雖然知道小食鋪賺錢,卻以為那是小打小鬧,秉承不與民爭利的原則, 他還很是鼓勵民間做這些。畢竟藏富於民遠遠勝過藏富於國。
賈大人立刻握緊了曾湖庭的手,“聖上, 此等人才必須調往戶部!”戶部都是會扣錢的,還沒有會賺錢的,從天而降一個人才還正正掉在自己麵前,賈大人如果錯過, 一定會悔死。
“賈卿還想跟朕搶人嗎?”元康帝故作惱怒,同時對著曾湖庭說,“這其中是何道理, 速速說來。”
“是。”
“賦稅的增長是一個多方麵綜合起來的效果。首先, 有那麽一部分平民,會在農閑是進城找活幹,貼補家用。這種活不好找,就會想辦法自產自賣,用田產換成銀錢, 這就是最早的小攤販由來。這種小攤販其實賺不了多少錢。”
“然後就是形成了規模的小食鋪,其實外地人在本地吃飯一直是個難題, 有人就是吃不慣本地口味,有的好吃,有的難吃。這時候統一口味統一招牌的小食鋪出現,他們就會更願意選擇小食鋪。”就好像有人出差到全國到處找肯X基, 至少口味穩定。
“小食鋪生意好起來,這就賺到一部分銀子。大家都知道,做一個人的飯和做大鍋飯比起來, 反而是大鍋飯更省事。城裏的居民發現,自己做飯和在小食鋪買,相差不過一兩文,還能剩下做飯洗碗的麻煩,自然願意光顧,同時,用省下的時間接一些散活,比如刺繡和漿洗,男人也能放心出門尋找別的事。”
“解放了這些人手,他們都是閑不住的,就會在各行各業找活幹。慢慢的,所有行業都會興旺起來。”
元康帝假咳一聲,他就不知道做大鍋飯省時間,但是他不說。
曾湖庭解說完畢,“這就像一個起因,然後會慢慢帶活整個區域的經濟,唯一的缺點就是,需要時間。”福城縣就花費了五六年,如果放手讓曾湖庭去做,也許二十,三十年才能看到成效。
賈尚書皺眉思考到,又問了幾個關於如何處理流民的問題,曾湖庭一一解答。
“後生可畏啊!”賈大人搖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老夫竟然被說服了。”也許是從他身上看到他當年的朝氣?
牛已經吹出去,接下來就是打補丁。曾湖庭小心補充道,“不過這些都是微臣的設想,能否實踐成功,還要再看。”
“好啊好啊,原來也不過是“設想”,”元康帝打趣一句,其實早就心動了。他偏頭看向一邊的堪輿圖。他今年已經五十五歲,看向未來的目光已經照不亮多遠,但他也想給後代留下一個完善的基業。
“曾修撰!”元康帝突然厲聲喊他的官名。
“臣在。”曾湖庭躬身行禮。
“如果朕把一個縣城交給你,你能保證在三年之內,讓賦稅達到一萬兩嗎?”
“臣,有信心!”曾湖庭幾乎毫不猶豫的回答。
“好。”就讓他來賭一把,用三年時間賭一個結果。元康帝指著堪輿圖,“便上前來選一個縣城罷。”
“臣不用選。哪個縣城最窮困,臣便去哪裏。”要狂就狂到底吧,一貧如洗的地方正好讓他發揮,大刀闊斧的改革。
“好!少年人果真意氣風發!”賈尚書忍不住讚道,“我一定得想辦法把你調到戶部來。”他早就該培養副手和接班人,現在終於有他能看中的。
“最窮困的縣城?”元康帝的手在堪輿圖上挪動,“那便是這裏了!”他指著最北邊的小小一點。“曾卿收拾行囊,便在一月後出發吧!朕給你隨機處事的權利。”
“是!”
“那裏天冷難走,如果不是天氣,朕真想讓你即刻出發啊!”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經過改造的塔林縣。
“定不負陛下之托!”給自己討了個新差事,曾湖庭竟然也覺得十分興奮。
他跟賈尚書一起出宮,賈尚書逮住他問了許多問題,最後還是他沒抵擋住攻勢,告訴了新式的資料統計法,便是當年他在湘平縣城做過的表格。賈尚書自己咂摸咂摸,眼睛都要冒綠光,十分想搶人。
“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來信。”賈尚書留下他私宅的地址,那意思就是想要交個朋友。
曾湖庭正好等著這句話,雙方愉快交談留下聯係方式。
他即將調任的消息,隻告訴了陶興和葉仲昌兩人,葉仲昌十分訝異,卻也沒說什麽,隻告訴他距離塔林縣最近的葉家商行聯絡方式,隻告訴他有需要直說。
陶興則是興奮,“好小子,我還沒動作你就先申請外放!我也不能落後於你啊。”他一掃之前的頹廢,摩拳擦掌等著大顯身手。
“你就不擔心什麽嗎?”
“擔心你升官比我快?”陶興摸下巴,“這倒是很值得擔心啊。”
“.……”
“總之一切小心,我也不能放鬆。就是可惜我剛買的宅院,還沒住過就要空起來.……”
“買棟合適的院子不容易,以後必然會升值,先放著,我還能一直不回京城?不過得給父親他們寫信,告知我已經調任,看看他們怎麽安排。”外放知縣都是三年,說穩定也不穩定,塔林縣地處偏僻寒冷,他倒是想獨自前去。
同時,他得麻煩父親幫忙,采購一些生活物資,米麵糧油布匹炭火糧食種子。塔林縣窮也是窮的首屈一指,他得做好自掏腰包的準備。
人類就是這麽堅韌不屈的生物,隻需要那麽一點點幫助,度過最艱難的時刻,便足以自強自立。
他調任的消息並不是秘密,大概還有半月出發,翰林院已經傳遍。曾湖庭發現,自己成了不受歡迎的人,他湊到哪裏,哪裏就會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等他一轉身,又是竊竊私語。
畢竟在大眾眼中,前途無限的狀元郎,突然被調到偏僻的地方,還是做知縣,妥妥的得罪了聖上啊!少去沾染他,麵對被帶累。
曾湖庭真是哭笑不得,算了,還有十來天連同僚都做不成,何必在乎他們的想法?他跟著許學士
躲清靜。
“別在乎,這是好事。”知曉真相的許學士安慰他,“能同富貴不能同患難的朋友,還在早點離開的好,也免得日後再被捅一刀。”說著他又冷哼一聲,“在官場上認識的朋友,從來都不算朋友。”
他能說什麽呢?隻能點頭再點頭。
他離開的消息,隻能是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二月中旬,京城外的十裏亭,送別的人隻有那麽幾個。
許學士居然還趕了過來,臨別贈言,祝他早點回京城。
曾湖庭跟他們揮手告別,就帶著兩輛車離開,他想,再次回京必定是榮耀加身。
跟賈尚書借了塔林縣誌,此刻他正在回憶縣誌中的內容。塔林地處西北,最缺的就是水和炭。那裏又幹又冷,是個很難讓人呆住的地方。但為什麽又還要幾萬人口呢?
因為當初北邊挨著孰束人,丟了三城後那三城的人民不甘心被孰束人通知,於是統統逃到了塔林,才勉強達到一個中等縣的人口。
沒人,想發展什麽都發展不起來。
曾湖庭想著想著又樂了,他這算不算去瞻仰老丈人呢?聽說那地的人民及其敬重祁元帥,曾自稱祁家縣。
又這麽胡思亂想了一通,他才休息。
官員上任是可以休息在驛站的,他從京城出發,走了大半月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這天,剛剛要出發,從驛站裏冒出一個送信人。
“請問有一位曾大人,路過此地去塔林,在不在?”
“是我。”曾湖庭好奇人生地不熟怎麽會有人給他寫信,送信人把信件遞過來同時解釋,“我是從福城縣出發的,估算著路程已經在驛站等了三天。”
福城縣?那就是父親寫來的,他接過信件先問,“送信人沒帶什麽話?”
“他讓您看了信就曉得。”送信人搖頭,他為了趕時間,騎馬趕了好幾天路。
原來是曾豐年知道前往塔林必定會途徑這個驛站,於是提前讓人趕到送信,讓曾湖庭稍微停一停,在進入塔林的之前的驛站,等一等祁月明,祁月明會帶著第一批物資先到。隨後小二小三采購完畢後頭就送來。
“什麽?祁姑娘何必趕過來?”曾湖庭突然想到,怕是祁月明想去會會故人?莫不是有什麽親戚在那裏?
總之他想阻攔也攔不下,信上說祁月明已經出發,不日到達。算算日子,他趕到驛站剛剛好。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騎著快馬趕來,準備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