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所以, 對付他最好的辦法是反問:“你來這裏幹什麽,我就來幹什麽。”
周其正一時語塞,他能說他過來是因為看到曾湖庭過來嗎?上次縣試沒通過, 他沒能參加府試。一晃眼看到府試的人回來了,他好奇心當然爆棚。
現在也不是打嘴仗的時候, 周其正換個問題,“既然你回來了,為什麽不去上課?”
曾湖庭奇怪的看著他,“你還不知道嗎?先生給我放了十天假。”之後他才需要去上學。
周其正再次閉嘴, 也許他今天就不該出門。
他們兩在鋪子後麵對話,這條巷子背後本來人就稀少,停留在此很是明顯, 很快就吸引到了別人的注意。
“喂, 那邊的小孩,在這裏幹嗎?”有大漢走了過來,胳膊上肌肉遒結,青衫布衣完全遮不住他的形體,他一走過來, 就像鐵塔一樣擋住了光線。
曾湖庭倒退一步,有點不適應這種壓迫感, 他從大漢的脖子一路看到手邊,瞳孔一縮。
大漢的左邊身側貼著衣服外擺有一支長長的物件,看形狀,不是棍子就是長刀。下擺有星星點點的黑色痕跡。
東西放在左側, 是方便右手隨時抽出。
以目前曾湖庭的武力值,大漢能一個打五個,巷子又背人, 呼救不及他今天就得被撂在這裏。
但大漢現在表情雖然不耐煩,卻沒有動手的意思,曾湖庭扯了扯周其正的袖子,想要稍微退開。
“你拉我幹嘛?咱兩可不熟啊。”周其正不耐煩的揮手,更加靠近大漢。
他對著曾湖庭雖然不高興還能保持禮貌,對著大漢完全就是趾高氣揚的富家子做派,當然他本來也是富家子,“小爺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你管的著嗎?!”
出乎意料,大漢並沒有生氣,伸出蒲扇大的手掌蓋在周其正的頭頂,“小子,跟我耍橫呢!告訴你這裏歸我管,我讓你走你就得走,明白?”
“對啊,其正,咱們出來買早餐沒買到就快點回去,先生會擔心的。”曾湖庭再次拉著周其正的袖子,“你還想惹湯先生生氣嗎?”
“湯先生就住在後頭,咱們還要耽誤先生用飯嗎?”
他一邊點頭有長輩知道他們行蹤,一邊說長輩,就是讓大漢發難之前,想想值不值得。果然,大漢皮笑肉不笑的說:“還是走吧,小子,老子可沒工夫跟你玩,還有一堆東西等老子處理呢!”
周其正又想說什麽,曾湖庭已經幹脆伸手捂住他嘴,半拖半抱的扯著他離開,見好就收懂不懂啊!
大漢一直在背後注視他們,那目光讓他如刺在背。直走到巷子口,人群多了起來,他心裏放鬆了點,周其正掙脫開來,“你拉我幹嘛?敢這麽跟我說話,知道我爹是誰嗎?”
“我不知道你爹是誰,我隻曉得你再一步就該讓你爹給你手收屍了!”
也許是收屍兩個字震住周其正,他結結巴巴的說,“啥?什麽意思你說清楚。”
曾湖庭一邊回頭一邊說,“那大漢身邊放的應該是棍子或者刀,衣服上有血,你覺得他是幹什麽的?”能跑還是早點跑啊。
“什麽?刀?!”周其正的嗓門極具穿透力,一下子就鑽進大漢的耳朵裏,他暗中唾一口,差點陰溝翻船讓兩小子騙了,傳出去真是讓人笑話。
他腿腳極長,看來很遠的距離他才跨了三兩步就到了,獰笑著伸手來提周其正的後背。周其正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提到半空中,大漢隨手往旁邊一擲,周其正隻覺得眼前一黑就閉過氣去。
不好!在周其正嘴瓢的一瞬,曾湖庭就知道要完,他眨眼的功夫周其正就飛了,他隻能在大漢伸手的一刹那反身往巷子裏跑。大漢身軀沉默,一擊不成重心前移,險些跌了個跟頭。
他從地麵爬起的時候,曾湖庭已經到了周其正麵前,周其正眼睛緊閉,八成暈過去了。他拖又拖不動,又不忍心自己跑掉,他一跑周其正就落入賊手性命不保。
為什麽這麽說?因為後麵的大漢已經抽出身側的物件,是一柄雪亮的匕首,上麵還有殘留的血跡。
曾湖庭暗道一聲吾命休矣,難道他還沒有實現目標就要倒在這無名小巷嗎?
他的眼睛對上了匕首的寒光,隻能看到大漢得意的笑容:“你這小孩裝的還挺像,要不是你同伴漏了底差點讓你們跑了!哼!”不過他既然被人發現,還是快點滅口然後離開為上。
他的匕首眼看就要劃開皮膚,突然一聲猛烈的風聲,他的手腕被一腳踢中,匕首被甩飛,撲哧一聲紮進了泥土裏。
凶器被奪,大漢凜然不懼,大喝一聲揉身躲開接下來的攻擊,露出背後襲擊人的真麵容。修長不失矯健的身軀,一張熟悉的麵孔,修長的眉毛皺著,“還不躲開?”
曾湖庭再想不到是小月姑娘,平時穿著圍裙在廚房裏忙碌的姑娘此次如同脫去灰塵的璞玉,散發屬於自己的光芒,跟大漢一招一式打的虎虎生威,還不落下風。
他不能幫忙也不能添亂,使出全身的力氣背起了周其正,搖搖晃晃的走出巷子,嘶啞著嗓子喊:“救命啊,有強盜傷人啊!”
“救命啊!出來的人送重金!”
聽到有人喊救命,巷子附近的人家騷動起來,家家戶戶被吵了起來,“有強盜?別搶到我家啊。”
“老頭子,起來抄家夥!”
帶著菜刀和棍子的人群湧了出來,“哪裏有強盜?哪裏有強盜?來一個幹一個!”
大漢看著人越圍越多,隻怕陷進人群就再也跑不脫,他虛晃一招躲過小月,連匕首都沒撿,悶著頭就跑了。
小月追了幾步,看著躺在地麵直喘氣的曾湖庭,隻能跺跺腳又調轉回來,伸出手來,“沒事吧?”
“抱歉啊小月姑娘,是我拖後腿。”曾湖庭看的出來,小月姑娘還有餘力能追出去,顧忌到他才沒追。
曾湖庭勉強站了起來,麵對洶湧而來的居民,很是抱歉的說,“各位鄉親,你們誰去抽空報個官?”
“報官?強盜不是跑了嗎?”居民七嘴八舌的問。
曾湖庭苦笑著:“那強盜衣服上有血跡,我看八成是傷了人。”
“誰,誰啊?誰沒出來?”
居民們四處回頭看,他們都是鄰居,對附近的人熟悉的很,很快找到沒出現的人:“鄧老頭呢?鄧老頭?”
“鄧老頭是個孤寡老頭,平時很少出門。去找找。”他們敲了一扇木門,半天沒有動靜,於是齊心撞開門,這麽大的動靜都沒驚醒那個鄧老頭,凶多吉少啊。
曾湖庭搖晃著周其正的腦殼,周其正迷迷糊糊的醒了,“我是在哪裏?”他腦海裏最後的記憶就是獰笑著過來的大漢,驚恐的倒退,“我這是死了嗎?”
“看來是沒事了。”曾湖庭撒手放下,“擱旁邊休息吧,等衙差們來問話。”
他們作為發現凶犯的第一人,必須等衙門的人來才能走。
此刻,小月姑娘也蹲在他身邊,再看不出來剛才的神勇,她現在緊張的捏著衣角,用全身心表達著抗拒。
不多時,動作快的鄉親已經找來衙差。穿著皂衣頭戴官帽的衙差如狼似虎的擠進鄧老頭的家裏,不過片刻就出來。
“誰是報官的人?”衙差們高喊著。
鄉親們對衙差有本能的抗拒,下意思倒退,倒把曾湖庭顯了出來,他主動上前說:“是我。”
衙差看到是個十來歲的少年,氣勢洶洶:“你是怎麽發現的?”
“我原本是這間店鋪的合夥人,剛剛府試歸來,就發現我的合夥人不見,於是一大早就來這邊看看情況。”他指著旁邊的芳姐小食鋪,“這點可以去找衙門的人確認。”
衙差神色一緩,原來是個讀書人,那說不定哪天就成了他們頂頭上司,得罪不起。
鄉親們這才知道眼前的少年居然是芳姐小食鋪的合夥人,紛紛說道,“小哥,怎麽突然不開門了啊?”
“對啊,我們都吃慣了,突然不開門,沒地兒吃早飯了都。”
曾湖庭環視一圈,“等鋪子開張後會通知到各位,到時候給各位折扣,現在咱們先說強盜的事情好嘛?”
人群安靜下來,曾湖庭繼續把今早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不過才一炷香的時間,他在生死走了一遭。
衙差聽完經過,突然伸手一指,“那姑娘是幹什麽的?”指的正是小月。
“她本來是小食鋪的廚娘,發現老板不見才來告訴我,我們約好今天上午在這裏碰頭。”曾湖庭看出小月十分抗拒跟衙差說話,於是小小撒個慌。
當然,這跟事實也沒多大出入,小月應該也是為了小食鋪的事情來的。
衙差聽完之後又問了別人,出入不大,都是聽到呼救聲出來的,他這才說,“鄧老頭已經死了,屍體被捅了三四刀,家裏一團亂,疑似入室盜竊,不過凶器沒找到。”
曾湖庭連忙指著旁邊被扔下的匕首,“是不是那個?強盜扔下的。”
衙差去草叢裏撿起匕首,抽出刀刃仔細觀看,“不錯,刀口一致。”這案子基本是破了,隻需要畫出凶犯的樣貌,發布通緝令。
到時候還要勞動麵前的小哥,他自然推起笑容,“麻煩了,跟我去衙門做個記錄。”
“既然這樣,小月,你去家中給我父親說一聲,耽誤些時間。”
周其正猛地撲過來,可憐巴巴的望著,曾湖庭隻能頭痛補充:“對了,把我同窗送到族學門口吧,就在這裏拐個街角。”
交代完一切,他振振衣袖,“我去去就回。”
作者有話要說:曾湖庭:美救英雄,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