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薛盈不敢多耽擱, 將店中的事托給沈瑤,第二天一早便起身前往洛陽了。因薛緯膝下並無子女,薛盈是他唯一的親人, 所以喪事是薛盈一人張羅的。這些日子忙著入殮停靈、開喪送訃, 請僧打醮, 當真是寢食俱廢。


  好不容易過了七七, 打祭送殯畢, 一番忙亂過去,薛盈總是可以休息了,照照鏡子, 自己也嚇了一跳, 不過才一個多月,就已經這樣憔悴了嗎?


  前來吊唁的人都已經離開了,前些日子熱鬧不堪的薛府又恢複了昔日的冷清。薛盈之前一直忙碌,倒不沒表現得特別悲痛,此時突然閑下來, 反而覺得空落落的, 叔祖昔日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心頭,她忍不住又痛哭了幾場。


  每當薛盈心情不好的時候, 她便選擇烹製美食,這段日子吃飯一直是有一頓沒一頓的, 是該用心做一餐了。


  薛盈來到後廚,發現可供選擇的材料著實有限:一根羊腿骨,一塊竹筍、一壇糟瓜茄而已。


  薛緯生前隻有兩個貼身服侍的仆人, 劉勝這些日子一直幫著薛盈料理喪事,而另一名仆人夏威因家中有事,過了薛緯的三七便回去料理了。劉勝此時向薛盈解釋道:“阿郎生前最愛吃羊頭和竹筍, 所以廚中常備這兩樣菜,這些日子忙著料理喪事,也不顧上買別的食材,不然小的再去坊間買些鮮菜?”


  薛盈在櫥櫃裏發現一包棋子麵,擺擺手道:“不必麻煩了,有棋子麵,我們湯麵吃好了。”


  棋子麵在坊間頗為流行。將白麵加溫水和成麵團,揉勻揉光,待麵醒好後,用擀麵杖擀成寬大的薄片,再用刀切成棋子大小的菱形片,置於通風處晾曬烘幹,便可長久儲存。想要吃的時候,取出下沸水煮熟,再澆上湯汁和配料即可,是一種和方便的速食。


  棋子麵好吃的關鍵在湯頭,薛盈取來那根羊腿骨投入沸水中,稍煮片刻撇去浮末後,轉小火加入草果、茴香耐心熬煮,羊肉的鮮香撲鼻而來,她這幾天一直沒有好好吃飯,還真的有些餓了。


  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薛盈估摸著湯煮得差不多了,加入適量的鹽和胡椒粉。便可以熄火了。


  接下來,薛盈將竹筍洗淨切成細絲下油鍋爆炒,又取出幾塊糟瓜茄,作為棋子麵的配料。


  一切準備就緒後,便可以燒水準備煮麵了。因棋子麵擀得極薄,所以用不了多長時間便煮熟了,薛盈將麵撈出來盛入碗中,澆上煮好的羊骨湯,再加上炒好的筍絲和糟瓜茄,便可以擺上桌享用了。


  薛盈把劉勝的那份麵也做了,親自端到他麵前謝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起早貪黑連飯也顧不上吃。我的廚藝還算拿得出手,這一餐便權表謝意吧。”


  劉勝忙起身道:“娘子說的那裏話,阿郎為人寬慈,生前對我極為照顧。他的喪事我盡心原是本分,實在不必言謝。”


  劉勝端起麵碗先喝了口湯,有羊湯特有的鮮美醇厚,還帶著一絲辛辣,他覺得自己麻木多日的胃口被打開了。他又夾了一片棋子麵品嚐,充分吸收了湯汁的麵片變得又軟又滑,幾乎不用怎麽咀嚼便滑入腹中。不知不覺間,他便把大半碗棋子麵都吃完了,這真是令人飽足的一餐呢。


  薛盈和薛緯一樣喜歡吃筍,經過爆炒的竹筍帶著鑊氣,口感清爽脆嫩,又沾染了羊湯的味道,變得更加鮮醇。而經過糟製的瓜茄同樣是點睛之筆,鹹鮮之餘還帶著濃濃的酒香,與略顯清淡的湯頭堪稱絕配。


  薛盈吃完麵前這碗棋子麵,滿足地歎了口氣。果然心情低落的時候,吃一碗熱乎乎的湯麵最為治愈啊。


  劉勝碗裏的麵也吃完了,讚道:“娘子果然廚藝超群,能吃上娘子親手做的飯,是小的的福氣。阿郎生前也最喜歡吃羊肉棋子麵,可惜……”他突然哽咽了。


  薛盈亦忍不住落淚,隨口問道:“叔祖患病時,也經常吃羊肉嗎?”


  劉勝歎息一聲道:“正是。按說阿郎患咳疾,羊肉大熱,原是不能多吃。可阿郎的脾氣娘子也是知道的,小的苦勸了一回,無奈他總是不聽。”


  薛盈也歎了口氣:“叔祖一向固執,況且平日身子一向健朗,諱疾忌醫也是有的。”


  劉勝忽又想起一事道:“阿郎臨終前有遺囑,家產歸娘子繼承。這幾日我會好好清點一下,將賬目拿給娘子看。”


  薛盈此時實在沒有清點財產的心情,擺擺手道:“這事你看著辦就好。”


  這日中午午睡醒後,薛盈百無聊賴,信步走到薛緯的書房,裏麵的藏書並不多,除了一般的經史,大多是傳奇誌怪遊記一類的小說,倒是很符合薛緯一貫的性格。


  書房正中擺著一張黃梨花木書案,一張玫瑰折枝椅,薛盈走過去坐下,隨手翻了翻上麵陳放的名家法帖,也沒有什麽能吸引她的。法帖旁邊有一個楠木小匣子,並沒有上鎖,薛盈把它打開,發現裏麵存放了一些私人書信,還有大夫前不久給薛緯開的藥方。


  薛盈把藥方檢出了細看,裏麵有半夏、石菖蒲等治療咳疾的藥材。她內心一驚,叫來劉勝急急問道:“叔祖病重時,是天天服用半夏和石菖蒲嗎?”


  劉勝愣了一下道:“正是,這藥方有何不妥?”


  薛緯酷愛食羊肉,羊肉最忌與半夏、石菖蒲共食,不但會使藥劑無效,還會患者口苦、煩躁、咽喉幹痛,使病情加重。更何況治療咳疾最常用的藥材是桑菊飲、桑杏湯、清金化痰湯之類,以半夏、石菖蒲入藥,劑量又如此大,實在不多見。


  薛盈看向劉勝,有刹那的恍惚失神,半響方穩住情緒問道:“叔祖病重時,是誰負責他的飲食的?”


  劉勝不明就裏:“小的一向負責伺候阿郎出門遠行,後廚的飲食是夏二郎負責的。”


  夏威偏偏一個月前便回老家了,這未免太巧了!薛盈隨即問:“當時夏二郎向我請假的時候,因為有吊唁的客人我沒來得及細問。你可知道夏二郎家中有何事,為什麽急著回去?”


  張權皺眉道:“據他說,是家中老母得了急病,所以要趕著回去探視。”


  薛盈又問:“給叔祖看病的大夫叫什麽名字,如今在那裏?”


  “大夫名喚汪明,是洛陽城的名醫,這附近的街坊鄰裏有什麽病,大多是找他看,醫館便在城西的牌坊街上,娘子是懷疑他,以他的人品名望,應該……”


  張權話音未落,卻見薛盈已經跑了出去。


  薛盈雇了一輛馬車,依照張權所言,趕到牌坊街上的汪明的醫館,居然大門緊閉。


  薛盈向西鄰的一位白衣長者打聽:“閣下可知汪大夫去那裏了嗎?”


  白衣長者打量了薛盈一眼道:“小娘子不是本地人吧?可真是不巧,汪大夫上月便出門遠行了。”


  “遠行?”薛盈失聲問:“他去了那裏?”又見老者麵呈詫異,忙又解釋道:“家中親戚得了急病,想要請汪大夫診治,可惜偏偏又出門了。”


  白衣長者這才解釋道:“汪大夫和我說,他兄長在蜀中行商獲利頗豐,已經為他在蜀中置下田產,他孤身一人在洛陽行醫終究不是長久之策,便去成都投靠兄長去了。”


  薛盈隨即問:“閣下可知汪大夫去了蜀中那一處州府嗎?”


  白衣長者愣了一下道:“具體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小娘子想要去蜀中找他,那不等於大海撈針嘛。其實洛陽城名醫也有不少,小娘子不如去別出找找看。”


  看來汪明這條線索算是暫時斷了。薛盈謝過長者,失落地回到薛緯府上。是自己多心了嗎?可與叔祖病情最密切相關的兩個人,一個回老家,一個去了蜀中,這難道僅僅是湊巧嗎?

  想到這裏,薛盈又將劉勝叫來商議道:“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有必要找夏二郎一趟。他當初隻請了半個月假,按理說早該回來了。”


  張權亦道:“確是如此。夏二郎為人一向穩重,若真是家中母親病重,也應該托人傳個消息才是。”


  夏二郎的老家就在伊川,距離洛陽不遠,薛盈與張權第二天一早便出發,抵達伊川縣城時,天色已晚,向人打聽清楚夏二郎的住處,便馬不停蹄趕到那裏。


  剛到夏家,二人發現夏二郎的家人皆身著喪服,他們原以為是夏二郎母親病逝了,誰知一打聽方知道:原來是夏二郎在十日前得了絞腸痧去世了。


  一而再再而三發生這樣的事,薛盈幾乎可以斷定:叔祖的死必定有蹊蹺!

  薛盈、張權二人吊唁完畢後,夏二郎的妻子劉氏出麵接待他們,抹淚道:“辛苦二位大老遠前來。拙夫去的突然,諸事都不齊備,還請二位多擔待。”


  薛盈安慰了劉氏幾句,又問道:“據我所知,夏二郎身子一向很好,怎麽就突然發病去世了?”


  劉氏歎息一聲道:“娘子說得是,拙夫身子一向康健。近日來天氣暑熱,十日前,他貪涼吃了整整一個西瓜。誰知睡下沒有久,便嚷著肚子疼,我看他口唇都變紫了,實在疼得厲害,便趕著去請大夫。誰知大夫還沒過來,他就……”說到這裏,劉氏忍不住再度啜泣。


  薛盈內心一動問:“既然大夫都沒來得及看,又如何認定尊夫身患絞腸痧?”


  劉氏道:“家中舅姑也覺得拙夫死得蹊蹺,便請了大夫和官府的仵作來驗屍,確認確是因絞腸痧而亡。”


  這些天來,薛盈通過各種渠道打探汪明的消息,可眾人都不知他的具體去向。又向當事人問詢夏威死前的種種細節,居然查不出任何紕漏。回到汴京後,李維也幫著她尋人,同樣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事到如今,這兩條線索等於徹底斷了。薛盈一直想不明白,叔祖近年來也不大做生意,隻專注於遊山玩水,與他人無冤無仇,又為何被人設計陷害呢?再聯想到在方府方正言對自己古怪的態度,她越發覺得,已經去世的爹爹和叔祖必定有事一直瞞著自己。


  是以薛盈這些日子過得非常頹廢,也顧不上研發新菜了,瓠羹店的生意主要由沈瑤和張青張羅。每天店裏打烊之後,她便到後廚取酒來飲,趁著醉意早早休息,否則心思太亂,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


  這天晚上,薛盈像往常一樣在房中飲酒,卻見沈瑤急匆匆過來道:“娘子,李學士來了。”


  薛盈不耐煩地放下酒盞,皺眉道:“不是囑咐過你,任何人來訪都說我不在嗎?”


  薛盈一言未畢,李維已經沉著臉闖了進來,他轉頭對沈瑤道:“你暫且出去,我有話對她說。”


  沈瑤有些擔憂地看了薛盈一眼,掩上門出去了。


  薛盈這些日子無心飲食,早已瘦得形銷骨立,原本豐潤的臉頰已經明顯凹了下去,李維頗有些痛心地看向她:“你看看你成了什麽樣子。因為親人離世,就要消沉至此嗎?你有沒有想到,令尊若在世,看到你這幅樣子,會作何感想?”


  薛盈毫不介意地一笑,拿起杯中酒一口飲畢,向李維招招手道:“阿郎來了。你不也喜歡飲酒嗎?萬事不如杯在手,人間幾見月當頭,不如你坐下陪我飲一杯?”


  因背著燈光,看不清李維麵上是何表情,他默默奪下薛盈手中的酒盞,沉聲道:“別鬧了,我餓了,想吃你做的飯了。”


  薛盈凝視李維片刻,忽然提高了聲音道:“又是做飯,看來在阿郎心裏,我始終是李府的廚娘而已,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能做出可口的菜肴吧。”


  李維今日格外有耐心,沉默片刻道:“不是的,我喜歡你。你不是喜歡做飯讓人吃了開心嗎?我隻是想讓你振作一點。”


  李維為人自負,甚少有這樣低聲下氣的時候,薛盈愣了一下,終是冷聲道:“振作?我自幼喪母,幾年前父親亡故,統共隻剩下叔祖一個親人,也被人設計陷害,至今查不出凶手,你讓我如何振作?阿郎少年高位,日後自有名門淑女相配,我不過是來曆不明的廚娘而已,實在當不起阿郎的抬舉。”


  李維眉頭微皺:“你又說這樣的話,你應該知道,我認定的人,絕不會輕易放手。”


  薛盈恍若不聞:“阿郎今日來的正好,我已經想好了,過幾天就離京回蜀中散散心,此次便權當告別吧。”


  哐當一聲,李維手中的酒盞摔在地上,他提高了聲音問:“你要離京?什麽時候回來?”


  薛盈忽然覺得有些心虛,解釋道:“京中諸事煩擾,我繼承了叔祖的家產,可以不用再為生計奔波,想回家鄉開一家食鋪,輕輕鬆鬆的過日子,這家店便交給沈娘子經營了。”


  正值暑日,窗外的風帶著幾分熱氣飄過來,混著陣陣蟬鳴,李維隻覺的十分煩躁,徑直上前抓住了薛盈的手腕:“我不許你走!”


  他修長的五指緊緊扣住的薛盈的手腕,力度之大幾乎令她要痛呼出聲,她反手想要甩開,卻無論如何掙脫不掉,她抬眼懇求他:“阿郎,放開我。”


  李維恍若不聞,依舊固執地抓住她的手,繼續勸道:“你不是對我說,令尊去世前曾特別交代,要將瓠羹店好好經營下去嗎,如今店裏的經營終於上了正軌,你真的忍心放棄?”


  薛盈愣了一下,自失一笑道:“爹爹、叔祖,他們都有事瞞著我,我不過是身份不明的一介孤女。現在瓠羹店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麽重要,我隻想遠離這些糾葛,回蜀中開店。”


  李維忽然提高了聲音:“你這是在逃避!縱使你身份不明,既然來這世上,就隻能背負這一切走下去。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誰不是在負重前行?縱是逃到蜀中,逃到天涯海角,你以為你就真的心安了嗎?”


  這世間真話往往最刺耳。李維這番話像一把利刃,戳破了薛盈最惶恐最想逃避的那個角落,讓原本不堪的傷口變得更加鮮血淋漓,她隻覺得異常痛楚,心中陡然升出一股戾氣,低聲喝道:“你胡說,你住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走!”


  薛盈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推開李維,無奈他的力氣極大,將她箍得緊緊的,她無論如何都掙脫不得,薛盈情急之下,下手狠狠掐了下去,李維那白皙的手背很快起了刺目的掐痕。


  李維沒料到她的力氣會這樣大,劇烈的疼痛襲來,他忍不住倒抽了口氣,但依然固執地擁緊了她,絲毫不肯放鬆。


  許是那觸目驚心的掐痕觸動了她,薛盈終於放棄掙紮,她忽然覺得委屈,抑製不住地哭了起來。


  他的禁錮漸漸放鬆,鬆手輕輕撫上她的背,放緩了聲音安撫道:“若真的難過,想哭就哭吧,能哭出來是好事。”


  薛盈心中最防備的那個角落被打開,越發毫無顧忌地趴在他肩膀上啜泣起來,她的淚水很快打濕了他的月白色長衫,他就這樣坐著一動不敢動,直到她的哭聲漸漸低了下來,方小心翼翼問道:“應該哭得差不多了吧,你渴不渴?”


  薛盈這一回真是哭得昏天黑地,聞言抬起頭來,怔怔地向李維看去,卻發現他那件月白色長衫早已濕皺不堪,眼看是不能穿了。


  李維是有潔癖的,平日最修邊幅,自己最不堪的樣子也被他瞧見了,薛盈不由大窘,忙忙地擦去眼淚,起身想要離他遠一些,卻被他一把攔住,低頭吻了下來。


  溫柔而熱烈的一個吻,讓人無法抗拒,薛盈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幾乎要窒息,卻聽他在耳邊喃喃道:“阿盈,以後不許再說離開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李維才慢慢將她鬆開。薛盈的雙頰並沒有染胭脂,卻早已緋紅一片,襯著瘦削的腰身,越發顯得可憐可愛。李維柔聲道:“以後有什麽難處,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裏,我們一起想辦法就是。我還有公文要處理,就先回去了。你記得按時吃飯,不要委屈了自己的胃。”


  李維見薛盈臉還是紅紅的,隻是低頭不答,輕笑道:“怎麽,舍不得我走?”


  薛盈忍不住啐了一口,低聲道:“快走吧,我有說過挽留的話嗎?”


  李維這才笑著走到門口,又提醒她道:“據我所知,在你料理喪事、意誌消沉的這些日子,梁永年可一直沒閑著呢。”言畢轉身而去。


  果然李維又說中了薛盈的死穴,像她這樣要強的人,是絕對不能忍受競爭者的挑釁的,她的好勝心似乎又被激起了。


  因為酒喝得少,薛盈也不像往常一樣昏昏欲睡了,居然覺得……有些餓。


  此時沈瑤和張青都已經休息了,薛盈不想驚動別人,輕手輕腳來到後廚。


  七月末正是螃蟹上市的季節,灶旁的大水缸裏養了好多隻鮮活的母蟹,薛盈內心一動,那就做一碗螃蟹糝羹吧。


  薛盈取了一捧粳米倒入研缽中搗碎。薑切末,蔥白切粒,再將花椒、胡椒、蒔蘿籽一起放入研缽中研碎。


  接下來,她從水缸中取出兩隻鮮活的母蟹,刷洗幹淨後,剪下蟹腳和蟹鼇,再揭開蟹蓋,摘除鰓、沙袋等不能吃的部位,將蟹身斬成四大塊。


  薛盈取出砂鍋,倒入適量的水,放一棵蔥和一撮花椒,大火燒開後稍煮片刻,撈出蔥和花椒粒,放入蟹塊,等到水再次沸騰,倒入米糝。


  等待米煮熟的這段時間裏。薛盈將水豆豉、薑末和研碎的花椒、胡椒、蒔蘿籽加入少量清水攪勻,緩緩倒入蟹羹裏,大概過了一炷香時間,米粒已經煮得開花了,再灑入蔥白、加入適量的鹽、黃酒和醋,盛入湯碗中,最後加一點橙皮絲,螃蟹糝羹便做好了。


  螃蟹糝羹要趁熱享用,冷了就腥了。薛盈確實有些餓,在一旁坐下來,急急地舀了一勺羹送入口中,七月末上市的母蟹有豐富的蟹黃,經過熬煮,充分滲入羹中,喝起來極為鮮美,而薑末、胡椒、花椒和蒔蘿籽帶來辛辣的口感,直接衝擊著味蕾,又進一步烘托了螃蟹的鮮甜。


  粳米研得很碎,所以很容易煮爛,入口軟糯濃稠,有濃濃的米香,填飽了薛盈略顯空虛的胃。


  沒過多久,這一碗螃蟹糝羹便被薛盈喝了一大半。她擦了擦額頭冒出的細汗,又夾了一塊螃蟹品嚐,輕輕一啜便是豐盈鮮辣的蟹黃,而蟹肉飽滿清甜,與蟹黃是不一樣的質感,引誘著人繼續品嚐。她有些後悔螃蟹放少了,根本不夠吃嘛。


  不知不覺間,薛盈變將一大碗螃蟹糝羹喝完了,原本抑鬱的心情也好了許多,縱使生活時時令人失望,但亦不乏賞心樂事,有了美食的撫慰,有了愛人的鼓勵,總歸是可以撐下去的。


  此時此刻,薛盈突然不再那麽糾結自己的身世了,上天既然讓自己在這世上走一遭,那就好好走下去,不問來路,也不問歸途,隻需走到最後,自己不後悔白來一遭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我是日六的咕咕,

  這一章暴露了女主性格中不那麽陽光的一麵。其實以她的出身和經曆,麵對男主,是比較敏感又有一點自卑的。男主性格也不是完美的,也有自己的缺陷,前文也有體現。不過一份好的感情,就在於能夠彼此治愈這些缺陷吧。感謝在2020-07-03 20:34:08~2020-07-04 18:31: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Winifred 3瓶;方也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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