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正邪
清晨，周琴陪著一身喜慶嫁衣的紅紅在閨房中等著。
“琴兒，環兒呢？”
“環兒還在睡，妮子還小，起不來的。”
環兒是花大姐花了三錢銀子買來給周琴做丫鬟的，別看小丫頭隻有五歲，但有著遠超同齡人的乖巧懂事。
“你幫我看看，接親的隊伍來了嗎？”
“嗯。”
周琴透過清晨的霧氣，影影約約能看見街的那頭，行過來一支隊伍。
慢慢的，走的進了，周琴才看清楚，隊伍最頭裏，那位張公子騎著高頭大馬，卻沒有穿狀元的蟒紋袍，隻是著了一身大紅的衣裳，他身後麵跟著四個轎夫，抬著轎子。
整個迎親的隊伍沒有發出聲響，顯得死氣沉沉的。
周琴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雖說納妾接親應該一切從簡，到也不至於如此簡單吧，這事兒本就是小登科之喜，新郎沒穿蟒紋袍就算了，沒有樂聲倒也說的過去，隻是這隊伍怎麽才這麽點人？
“紅紅姐，接親的隊伍來了。”
紅紅忙把紅蓋頭披在頭上。
隻見隊伍停在了蘭芝軒門口，新郎也不進來，鴇娘也沒來送新人，無奈之下，周琴隻好背著紅紅下了樓。
周琴將紅紅送上了花轎，抬頭打量了一眼張公子，就覺著事情不太對。
隻見張公子緊鎖著眉頭，表情好似老大不願意似的。
“起轎，回府！”
張公子揮了揮手，調轉馬頭，帶著紅紅走了。
周琴剛想跟上去討杯喜酒，順便看看是怎麽回事，就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你去幹嘛？”
周琴回頭厭惡的看著花大姐。
“我去討杯喜酒吃，不成麽？”
“喜酒？張家今日根本就沒待客！別怪老娘沒提醒你，去了那，吃了閉門羹，可別回來哭鼻子！”
花大姐冷笑著說到。
“哼，吃不吃閉門羹是我的事！我願意去就去！”“隻讓你去不了！來人！把她給我帶回去！”
花大姐揮手叫來了幾個打手，將周琴鎖在了自己的閨房。
其實花大姐早就打探清楚了，那張家的公子，家裏媳婦不下崽，於是動了納妾的念頭，正巧那時張公子又對紅紅喜歡的緊，隻是時間過了十年，張公子早就納了妾，而且還有了一雙兒女，為紅紅贖身隻是因為承諾了，可是花了錢，他又覺著後悔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幕。
“啪啪啪。”
“進來吧。”
周琴回頭，卻是環兒被打手放了進來，打手走時打開了門，仿佛不介意周琴出去了。
“環兒，怎麽了？”
“紅紅姐出閣了？”
“嗯，出閣了。”
“哎呀！琴兒姐也真是的，都不叫醒我！害得我沒看著接親！接親的隊伍大嗎？”
環兒懊惱的說到。
“大，大極了。一早上就聽見嗩呐的聲音，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轎子要八個人抬呢，後麵抬著聘禮的人也是不計其數……”
環兒的臉上充滿了向往。
“對了，環兒，我們去新郎家討杯喜酒，好嗎？”
環兒聽著周琴這麽說，小臉唰的一下全白了。
“媽媽說，你今兒敢出去，她就讓人打斷我的腿。”
周琴雙目含淚。
“她怎麽這樣？紅紅姐出閣，她未來送也就得了，怎麽連喜酒也不讓我去吃？天底下有這樣的人麽？”
“別……別說了，琴兒姐，算我求你了，一會被人聽了去，我免不得又要挨頓打……”
“唉……”
周琴拉過環兒，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
“可憐的人兒。”
也不知是在說環兒，還是再說自己。
“其實也沒什麽的，琴兒姐，比起在外麵餓死，這裏好歹有口飯吃！”
周琴被她的模樣逗得樂了……
“婆婆……”
“琴兒來了，來，老婆子瞧瞧……”
周琴走到切近，拉過了老婦人的手。
“紅紅那丫頭出閣了？”
“嗯！”
“出去了好啊，唉……”
“婆婆，我帶您逃出去好嗎？”
“你要是想走，老婆子同意，但老婆子我卻是不打算走了。”
周琴有些疑惑的抬起頭，看著老婦人。
“為什麽？這個地方哪裏好了？你們都不願意走？”
“老婆子出去了，免不了被人追殺，還是這裏好，清淨……”
“婆婆，這麽些年了，到底是什麽人追殺您？您以前的事，都不願同我講！”
“唉……那麽久了，也該和你說了……這事兒，得從宋朝末年說起……”
祥興初年，宋懷宗繼位，與此同時，江湖中也出現了一個門派，名為天音教。
天音教第一任教主天縱之資，打破了以往的修煉之法。將內力灌注到琴聲之中，用以殺敵，因為隻修煉手三陽經和手三陰經，是故此法入門極快。
不到一年時間，天音教教主便把天音教發展的聲勢浩大。隻可惜正道武林對於這種殺人之法莫名的恐懼，於是就將天音教列入邪教之列。
那時，以武當和少林為主的正道之士發起了討滅魔教的行動，一時間響者從雲，應者從雨。
當時幾乎整個江湖都加入了這場聲勢浩大的行動之中。
光叫得上名字的就有武當派少林派神劍門昆侖派華山派崆峒派鐵掌幫八卦門形意門點蒼派，還有些江湖上的草莽加入。
這一江湖盛事，直接導致了沒有江湖義士再去對抗蒙元這個龐然大物。
宋懷宗在位第二年，宋朝就亡了。等這些江湖人士反應過來的時候，元朝都建立了。他們方才罷手……
這場廝殺進行了整整一年，天音教元氣大傷，不得不龜縮起來，而正道武林則更是慘烈。
少林武當底蘊深厚，雖傷了元氣，卻不傷根本；昆侖被傷了根本，隻有掌門帶著五個弟子活了下來，如今早已封山不出；神劍門華山派崆峒派點蒼派直接斷了傳承，如今已是名存實亡了；形意門鐵掌幫八卦門卻是改換了思路，講究起有教無類了，你願意學，給錢我便教，三家的武館是遍地開花，如今也算是聲勢浩大，隻可惜皆是一盤散沙。
而後，元朝被太祖皇帝所滅，神州進入了大明的天下。
明成祖朱棣，永樂十年大赦天下。天音教再次在江湖中活動，隻可惜被武當派發現，江湖中又是一場惡戰。
最終以名門正派元氣大傷，天音教滅門而終結。正在江湖門派元氣大傷之時，乘勢崛起了一派武林新秀，自號天正教。
天正教教主宏圖偉誌，收錄閑散武林人士，妄圖與其他門派分庭抗禮。
武當掌門首徒劉洪厭倦了江湖廝殺，想要歸隱山林，卻被武當門人說成是想要叛出師門，而陷於武當派追殺，無奈之下加入天正教。
少林這邊，方丈悟學大師被自己徒弟以大慈悲掌震斷了心脈而死，死前將方丈之位傳給了自己的師弟悟道大師。
悟學大師的弟子法號覺明，一向尊師重道，隻因被天音教教主以天音戮魔大法迷惑了心神，才失手打死自己恩師。覺明和尚一時愧疚難當，瘋了魔，現如今整日裏瘋瘋癲癲的。
老婦人的故事講到了這裏便停下了，隻是不住地哀歎。
“那……婆婆，天音教到底是不是邪教？”
老婦人看了看周琴。
“天底下的事哪能說得清。是好是壞又有誰知道？”
“如果是壞的，正道這麽做就是正義的，如果是好的那他們為什麽這麽做啊？”
“嘿嘿……江湖上的紛爭不少，從來沒有一件事是為了正義的……”
周琴打心底冒出來一股子涼氣。
“琴兒，你學了天音戮魔大法，我也不讓你報什麽仇，隻是不想天音教斷了傳承。但是你千萬別說出去，要是自己作死了，你也怨不得別人！”
“知道了，婆婆。”
周琴起身出去了，她今天已經聽了太多的東西，現在隻想著安靜一番。
“唉……希望我沒做錯……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切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老婦人自己蹲在柴房裏看著周琴的背影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