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乞兒
栓子與二丫往著火光的方向走著，就見前麵不遠似有人影走動，影影綽綽看不真著，再走的近些，勉強分辨出是三個人影。
栓子心下大定，拉著妹妹走了過去，隻見三個漢子圍著火堆前正烤著什麽動物的肉，栓子接近他們時，突然其中一個漢子警惕的回頭。
“誰？”
栓子也是嚇了一跳，趕忙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三位大叔，我和妹妹準備趕往鎮江城，迷了路，現在又饑又渴，能不能給我們點吃的……”栓子越說聲音越小。
那三個漢子見是兩個小孩，就放鬆了警惕，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其中一個漢子站起來說到，“你們怎麽自己上路？父母呢？”
栓子把自己村子的事與他們說了。
那個漢子歎了口氣，“唉……都過的不易，現在中原在鬧饑荒，難民都在往沿海一帶逃生……”
“那……從哪走能去城裏？”
那漢子往東邊方向指了指，“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可以看到城池了。算了，我們食物有多的，一起過來吃點吧。”
他剛說完，旁邊有個男人欲言又止，被他瞪了一眼，不敢再說話了。
那漢子讓兄妹二人坐在自己旁邊，割了一塊剛烤好的肉遞給他們。
栓子和二丫接過肉，看也沒看就開始吃，隻覺得這肉是如此美味，口感有些像雞肉，但比雞肉嫩滑。
栓子和二丫吃完了肉，連小手都舔了個幹淨。
“那個……大叔，能不能再給我們些肉，我想和妹妹路上吃……”
那漢子又幫他兄妹二人往包裏裝了些肉塊，陪著他二人聊了會兒天。
“天兒不早了，你們趕緊睡吧，明兒早上還要上路哩。”
兄妹二人聽了那漢子的話，和衣睡下了。二丫還小，又走了那麽久的路，早就累了，剛一躺下，就開始扯起鼾聲來。
這邊栓子心裏有事，怎麽也睡不著，閉著眼睛想著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正想著呢，突然聽見旁邊的三個漢子說話了。
“睡著了麽？”
而後栓子又聽見腳步聲停在了自己麵前，栓子能感到有人在自己麵前沉重的喘著氣，栓子一動不動假裝睡著了。
“嗯，睡得挺死的。”
“大哥……過不了幾天周圍的屍體都爛了，我們自己東西都不夠吃，幹嘛給他們？”
“嗬嗬，這小子現在不是挺信咱們的嗎？我們把他們先養一陣子，等實在沒吃的，到那時候……再說了，那丫頭養大一點，咱們哥仨也可以有樂子，就是再不濟，賣了也能賺些錢。”
“嘿嘿，還是大哥想的周正。”
那三個漢子說話時聲音壓的有點低，雖聽的不是很清楚，但栓子知道，自己和妹妹危險了，於是繼續假裝睡覺，等待著時機。
等了許久，栓子有些急了，他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了，又不敢睜開眼睛看，他隻能數著自己的心跳，聽著周圍的動靜，不讓自己睡著了，他怕，天一亮，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栓子等啊等，終於，他聽見了鼾聲，那是除了自己妹妹以外的另一個鼾聲，他知道，其中一個漢子已經睡著了。
栓子繼續沉著氣等……
又過了許久，又傳來一陣鼾聲，還剩一個！
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栓子不由得有些急了，他佯裝著睡得難受，翻了個身，把正麵對著那三個人，眼睛微微眯了一條縫，借著微暗的月光，栓子發現他們三個都睡著了，可栓子還是不敢動，還需要再等一會！
栓子就這麽等著，看著月光計算著大致的時間，一直等到卯時。
這個時辰是人最困的時候。
栓子才躡手躡腳的起身拿了包裹，又去搖醒了自己的妹妹，二丫正睡得迷迷糊糊，被栓子搖醒，她正揉著眼睛，栓子衝她比劃了個禁聲的手勢，二丫點點頭，栓子又衝著二丫比劃了一番，兄妹二人便躡手躡腳的離開了這裏。
剛走出去一百來米，栓子回頭見沒人發現他們離開了，拉起二丫，順著那漢子指的城池的方向奪路狂奔。這一跑，就跑到了天亮，他二人才休息了一會，接著繼續趕路。
兄妹二人累了就休息一會，休息好了就繼續趕路，一刻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就這樣，走了一整天，才走到鎮江城。
不遠處就是鎮江城了。
道路兩旁有不少進城的難民，栓子和二丫隨著人流混進了城裏，剛一進城，二丫有些拘束的看著周遭的一切。
隻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有的衣著華麗，穿的衣服用的布料他們連見都沒見過，有的穿著破衣爛衫。
還有一些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孩子，或跪或走的在路邊乞討，隻是他們多少都有些殘疾，有的斷了手，有的斷了腿，有的瞎了眼，有的沒有鼻，總之沒有一個重樣的。
栓子和二丫在城裏漫無目的的逛著，包裏的肉塊已經吃完了，他們現在肚子又餓了，隻是到哪去找吃的呢？
栓子和二丫東瞅瞅西看看，也沒個主意，隻是他們沒注意到，身後一直有一個青年注意著他們，見他倆一直沒大人跟著，那青年才走了過來。
“唉，小孩！”
栓子左右看了看，就自己和妹妹，附近沒有其他小孩，估摸著是在叫自己。
“嗯？這位大哥，怎麽了？”
那青年走到他倆麵前笑了笑，“你們從哪來的？怎麽沒大人跟著？”
栓子本有些警惕，想起了幾天前發生的事，可又一想，這是在城裏，不至於。
“我們從龍崗村來的，村裏人都被歹人殺了，隻有我們倆……”
青年一聽心中暗喜，但臉上卻是一副悲痛的表情。
“唉……那你們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栓子聽他這麽問，有些黯然。
青年看到栓子表情，笑了笑，而後說到，“要不你和我走吧，我叫黃琦，是漕幫下屬組織的頭子，在此地有些勢力，跟我走不求富貴，但好歹有口飯吃，至少餓不死。”
栓子猶豫了，看著黃琦真誠的笑容，他不知道該不該聽他的，隻是回頭看看妹妹，這些天來的奔波，妹妹粉嘟嘟的小臉，瘦的都凹下去了，栓子一咬牙。
“好吧！我跟你走！”
黃琦好像早知道他會這麽選，也不驚訝，就帶著他二人往城外走去。
“黃大哥，你說，我們能做些什麽？”栓子疑惑的問到。
黃琦對著栓子又是一陣微笑，“放心，不是什麽力氣活，你做得了……對了，你們是怎麽逃到這裏的，據我所知，龍崗村可離這裏不近啊！”
栓子愣了一下，就把如何找食物，如何遇到那三個漢子，如何逃脫，都和黃琦說了，黃琦聽完，臉上的微笑消失了，愣愣的看著栓子。
“怎麽了？黃大哥。”栓子被他看的有些不舒服。
黃琦臉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如果我沒猜錯，隻怕他們給你們吃的是人肉……”
栓子小臉白了白，旁邊的二丫直接哇的一聲吐了，隻是幹嘔了半天，什麽也沒吐出來。
“怎麽？你不想吐嗎？”黃琦見栓子就隻是臉色發白，沒有一點惡心的表情，不由得疑惑的問到。
栓子自嘲的笑了笑，“吃都吃了，算了……”
黃琦想了一下，忽而哈哈大笑，三人繼續趕路。
走不多遠，黃琦帶他們來到城郊的一棟破房子裏，房子挺大，有三間屋子組成，其中一間最大，可以容納三十來人，另外兩間要小得多，隻能住五六人，三間房子被道院牆包裹住。
黃琦將他二人帶到最大的屋子裏。
“以後你們就住這兒，有些人和你們同住。”
栓子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疑惑的問到，“那他們人呢？”
“都出去做事了，晚上才回來。走，我先帶你們去吃點東西。”
黃琦把他們帶到院子裏，從自己房間拿了些吃剩下的饅頭，遞給栓子和二丫，他倆猶如餓死鬼投胎，死命的往嘴裏塞著饅頭。
黃琦依舊微笑的看著他們，吃完了饅頭，兄妹二人挺著肚子，四仰八叉的躺在院子裏曬太陽，黃琦在一旁喝著茶。
“黃大哥，你究竟要我們作甚麽？”
“嗬嗬，我們等個人，我已經發信兒給他了，他明天就過來，後天……你就知道該作甚麽了……”
黃琦說完，就不理他了，自顧自的喝著茶，拴子見黃琦不理他，就和妹妹繼續躺著休息，不多時，兄妹二人就沉沉的睡去……
栓子和二丫是被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吵醒的。
他二人揉了揉眼睛，疑惑的看著回來的人流，隻見五個漢子帶著二十多個跟他們差不多大的幼童進了院子。
黃琦麵對著他們一個個的點數，栓子有些疑惑，這些幼童他見過，正是白天城裏乞討的那些孩子，他們身上都有殘疾，卻沒想到，他們都是這兒的孩子。
黃琦點好了數，開始挨個收繳幼童們討來的東西。
收繳完了，開始把他們自己討來的食物進行分配，財物則自己和那五個大漢分了，栓子他們也被分到了食物。
栓子看著手裏的半塊餅子，心中雖不恥這種做法，但想到好歹有口吃的，也就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