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屠殺
栓子拉著二丫,借著月光往村子裏走去,一路盡是死屍。
栓子的心裏愈發不安了,步伐也由疾走改為了奔跑,隻是二丫跟不上他的步子,被一下帶的摔倒在地上,栓子才冷靜一些,二丫趴在地上緩了一會,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要擱著往常,她早就哭了,隻是今日她強忍著眼淚,沒有哭,就這麽望著哥哥。
栓子咬了咬牙,“走!”又拉著二丫往回趕,隻是這次他沒有再跑,顧及著二丫。
兄妹二人跑到了家,隻見家裏亂成一團,門板壞了,院子裏一片狼藉,卻不見母親,栓子哆哆嗦嗦的推開了外屋的門,隻見自己的母親癱在地上,身上的衣物淩亂,下身的褲子被脫了,光著腚,腿上還有青紫色的瘀痕,下體狼藉不堪,流出白色的液體。
栓子和二丫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麽,隻知道自己的母親死了,就和去年村東頭的周爺爺一樣,再也不能起來給他們做飯了,二丫嗚嗚的開始抽咽,強忍著不發出太大的動靜,隻是一個兩歲的孩童,體力畢竟有限,抽咽了一會,也不知是累的睡著了,還是昏死過去,反正二丫這會已經躺在地上了。
栓子沒有哭泣,眼淚順著他倔強的小臉一滴滴的往下落,他緊咬著嘴唇,強忍住想要不哭,可是眼淚卻不聽使喚,伴著嘴唇上咬出的鮮血,混成粉紅色滴到地上,栓子不知道下一步怎麽辦,隻能默默地待在二丫和母親的屍體旁邊發著呆。
隻是他也才四歲,體力有限,坐了一會就忍不住困意,躺在地上睡著了。
等到栓子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了,二丫卻還睡著,栓子想出去找爹爹,他心裏還抱有一絲期望,也許自己的爹在田地裏務農,躲過了這次災禍也說不定,隻是他不放心將二丫一個人留在這裏。
“二丫,二丫,醒醒!”栓子搖晃著自己的妹妹。
二丫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哥哥,別晃了,我再睡一會,昨個做了一夜噩夢……”
二丫突然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愣了一會後,突然哇的一聲哭了,栓子見妹妹哭了,不知怎麽的,也跟著一起哭了起來……
兄妹兩又哭了一陣兒,二丫止住了哭聲,也許是哭的累了。
“哥哥,我餓。”二丫抽咽道。
栓子也擦了擦眼淚,“二丫乖,哥哥帶你去找爹!”
二丫一聽,也不說餓了,就默默地被栓子拉著,往村子西邊去了,那裏有他們家的三畝田地,阿爹每天都要去田裏除草。
兄妹二人沿著村裏的小路往田地的方向走,還沒走到田地,就知道,不用去了,因為前麵不遠,躺著許多的屍體,其中一個就是他們的爹,村裏的男子大部分都死在這裏,就好像是被趕到了這裏,然後進行了一場屠殺。
二丫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忽然又哇的一聲哭了。
栓子卻沒有哭,不知道是自己眼淚流完了,還是怎麽的,反正就是哭不出來,隻覺得胸口堵的難受,望著那些往日裏熟悉的麵孔,如今卻天人永隔,心裏說不出的悲哀。
栓子看了看二丫,喝到,“別哭了,萬一歹人沒走遠,又被你引來了咋辦?”
二丫第一次被哥哥吼,嚇得不敢哭泣,隻能哽咽。
說完話,栓子也不理二丫,自顧自的往田裏走,二丫也趕忙跟上。
不一會,兄妹二人來到了田裏,現在雖沒到秋天,但也有些糧食成熟了,成熟的糧食被歹人收走了,隻留下了狼藉的田埂。
栓子跑到田裏,用手在地裏刨,不一會就刨出來一個番薯,二丫見了,也有樣學樣的在地裏翻找,一個,兩個,刨了大半天,兄妹二人隻刨出來三個番薯,栓子懷揣著番薯,手拉著妹妹又往家走。
到了家裏,栓子把番薯架在火上烤了烤,也不管熟沒熟,就和妹妹開始吃。
吃完了飯,栓子進屋拿出了爹下地幹活用的鋤頭,開始在地上挖坑,一直挖到天色漆黑,也隻挖了個半人深,一人多寬的坑。
栓子累的動不了了,想讓妹妹扶自己回房休息,一回頭,卻見二丫早已沉沉的睡去,無奈,他隻好歇了一會,強忍著疲憊的身體,把二丫抱回了屋裏……
第二天他二人睡到日曬三竿才醒,又用一個番薯墊了肚子。
栓子和二丫囑咐到“你待在家裏,哪也別去!我去把爹帶回來!”
“哥哥,我怕。”
栓子揉了揉二丫的頭,“別怕,我馬上就回來!”
栓子從屋裏拿了兩床草席就出門了,草席是去年娘在家裏編的,很結實,想到這裏,他又想起了爹和娘,二丫也不在旁邊,於是栓子一路邊走邊哭。
栓子把他爹的屍體放到了草席上,而後又去田地裏翻找了一會,隻找到一個番薯,看看天色,還是回去吧,於是栓子拉著草席,一步一步將爹的屍體拉了回去,路上草席爛了,他就把另一床草席鋪在地上,繼續拉著屍體……
栓子到家時,天已經有些擦黑了,二丫又躺在地上睡著了,這兩天的打擊對於兩個小孩來說實在是太大了,可二丫能倒下,他栓子卻不行。
如今,二丫能依靠的,隻有他這個哥哥了。
栓子把父母的屍體放進了挖好的坑裏,然後用手一點點的往裏麵填土,等到坑填平是,已是月上中梢了,不得已,栓子把二丫抱回了房間。
次日繼續重複著昨天沒做完的事,到了晌午,父母的墳上,被他磊起了一個小土堆,有個墳包的樣子了,他才罷休。
三天了,距離埋葬了父母已經過了三天了,兄妹二人能找到的食物越來越少,就連附近龍山裏能掏的鳥蛋都被栓子掏完了。
龍山再往裏麵走,絕對還有食物,可是栓子卻不敢在深入了,因為裏麵有狼的存在。就在第三天,栓子做了個決定,他準備帶著自己的妹妹走出去,再怎麽樣,也好過餓死在這裏。
栓子帶著二丫往鎮江城的方向走。
栓子記得方向,因為父親帶他去過鎮江,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至少栓子知道方向。他們隻帶了一些衣物,一個水囊,還有半個番薯。
路上,他們經過了母親嫁過來之前住的村子:呂家村。
呂家村和龍崗村現在情況一樣了,都是滿地的死屍,空氣中彌漫著惡臭,蚊蠅漫天飛舞,隻是栓子和二丫卻不怕,這幾天都和屍體待在一起,也就習慣了。
栓子帶著二丫找到了呂家村的田地,挖出來五個番薯,如獲至寶,因為他們知道,至少這三天不用再挨餓了。
正當他們兄妹準備繼續趕路時,二丫突然指著前麵的小路上說到“狗,哥哥快看!大狗狗!”
栓子一愣,看著前麵不遠的地方,一隻黑色的柴狗瞪著他們,低伏著身子,犬牙外露,發出低吠的聲音,好像在警告他們一樣。
栓子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木棍,戒備的看著黑狗,拉著二丫的手都開始出汗了,過了一會,栓子見黑狗不攻擊,就拉著二丫,繞著黑狗一點點往小路上挪。
直到他們與黑狗的距離遠了些,黑狗才覺得他們沒有威脅,於是轉身開始享用地上的屍體。
栓子見黑狗開始進食,才鬆了一口氣,好險,那黑狗一看就是吃著附近屍體才活命的,這種狗最是凶殘,可沒有其他狗該有的一絲絲的溫順。
栓子與二丫躲過了野狗的危機,一路向著鎮江城池的方向繼續出發。
栓子和二丫又走了兩天,他們覺得自己有些迷路了,原來的時候哪要走兩天還不到,定然是迷路了。
越往偏道上走,人就越多,隻是卻都不是活人。
也不知這天下是招了什麽災害,栓子滿目所見,大地上異常的荒涼,路邊別說能吃的野菜了,就是不能吃的野草,也被人啃過一樣,路邊躺的死人,都是瘦的隻剩皮包著骨頭,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用一個詞就能形容路上的情景,就是餓殍千裏。
天色有些黑了,隻是兄妹二人還是沒有找到食物,二丫有些怕了,緊緊的貼著栓子走。
“哥哥,我餓。”
栓子回頭看了看妹妹,“二丫,別急,一會就能找到食物了。”
致於能不能找到,其實栓子期望不大。
“看!哥哥著火了!”二丫有些害怕的看著前麵說到。
什麽哥哥著火了?
栓子有些疑惑的順著二丫的目光看去,隻見前麵隱隱有些火光,不是走水了!是有人在生火造飯!
栓子大喜。
想要過去討點吃的,隻是又有些害怕,默默地想了一會,我兄妹二人什麽都沒有,有什麽值得別人圖謀的?
而且二丫餓了,在找不到食物,二丫就會受不了的,於是心下大定,向著火光的方向走去。
二丫還是害怕,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但又不知怎麽和哥哥說,也許是因為龍崗村的遭遇給二丫造成了心理上的陰影,也許是其他的什麽,也未嚐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