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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紅酥手,滿城春色宮牆柳。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無論她心裏如何擔心,如何不歡迎,老爸老媽還是興高采烈地如約而至了。


  當媽媽走進門,驚見二年多沒回家的寶貝女兒竟然是如此憔悴時,她什麽話也沒說淚先就流了下來。


  而當她聽到媽媽那一聲聽了三十年的“小依——”時,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無奈通通湧上心頭。


  她撲上前,抱住媽媽,放聲大哭。在媽媽溫暖的懷抱裏,她才是最脆弱的,在媽媽麵前,她的心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折磨。


  “看看,看看,這母女倆一見麵就發大水。”老爸也邊抹眼淚,邊熱情地給俏俏和杜眼鏡打招呼。


  “老爸,老媽,這是我的最好的同事加朋友劉俏俏,這個嘛,是我的,算是我的男朋友吧,杜學勤。”她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介紹杜眼鏡好。


  但是老人是最敏感的,他們一下子誤會了她的意思。趕快開始打量起杜眼鏡。媽媽從頭到腳把杜眼鏡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才說:“人家都說女生向外,我還不信,以為自己的女兒一定是個特例。現在看來,也不是能免俗啊。我說這麽長時間沒回家呢,原來偷偷找了個男朋友。”聽媽媽這麽一說,她心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這表示,媽媽初次通過了對杜眼鏡的審查。


  杜眼鏡趕忙從爸媽手裏接下那些沉甸甸的大包,拎到客廳裏放下,熱情地對她老爸說:“伯父,依依說你喜歡喝上幾口老酒,我特意備了兩瓶茅台,今天給您二老接風。”


  她有些感激地看了杜眼鏡一眼,實在沒有想到,他能表演的這麽逼真。以至於她都有些恍惚,這究竟是一場戲呢還是真實上演的一段人生。


  她老媽燒得一手好菜。不一會功夫,老媽就擺滿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不僅僅是劉俏俏這個大嘴巴,連她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杜眼鏡提出早就準備好的幾瓶茅台和老爸暢飲起來。她看著父母開心的樣子,想著如果現在坐在自己身邊的不是杜眼鏡,而是小山東,這結局該是多麽的完美。朦朧中,她仿佛真的看到了小山東坐到她的身邊,恭恭敬敬地給她老爸敬酒。


  回過神來,看到已經喝得麵紅脖子粗的杜眼鏡,心裏一下子空落落起來。又一次淚濕。


  老爸幾杯酒下肚,又開始拿她小時候的事來誇耀女兒有多聰明。


  杜眼鏡趕快附和說:“是啊,伯父,伯母,你們生了依依這麽個又聰明又漂亮的女兒真是應該驕傲。”


  “小杜啊,依依也有駕照幾年了,但我這女兒啊,個性強,又被我們慣壞了,鬧著要獨立,我想買輛車給她,死活不肯,還大叫傷了她的自尊。以後你們結婚了,這車我一定買,再加上一套房子,算我給女兒的嫁妝。”


  她一下子呆了,怎麽這麽快就說到房子車子結婚上了呢。看來這戲演得太逼真了。


  “伯父,伯母,依依交給我你們放一萬個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她的。別的不說,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一定能做得到。”“好,好,這我們就放心了。嗬嗬。”她老爸開心了。


  因為還有其他事,第二天,她依依不舍告別了老爸老媽。杜眼鏡比她更顯得不舍,老爸拍拍他的肩膀說:“小杜,依依就交給你了。記得常常回家來看我們,改天有時間我們要登門去拜訪一下你的父母。”


  爸爸媽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吃的用的穿的東西,把小小的客廳塞得滿滿當當的。


  臨走,媽媽把她拉到了旁邊,“小依,媽媽看出來你已經懷孕了。本來想好好罵你一頓,又怕你自尊心強想不開。算了,杜眼鏡人不錯,你要抓緊時間和他辦好結婚的手續。不能讓人笑話咱老喬家門風不正,未婚就先生子。過幾天我會再來,去和杜眼鏡的父母談談。”果然沒能瞞住她的眼睛。她默然點了點頭,“媽媽,你放心吧。我們已經在談結婚的事了。”“那就好,這事我沒敢和你爸爸說。他是個老封建,估計一時接受不了。我會找個機會慢慢告訴他的。”


  爸媽走後,杭州仿佛進入了傳說中的梅雨季節,雖然從小就學過“梅子黃時天天雨”,但她至今也搞不清這梅雨季節究意是發生在幾月份。不過陰雨綿綿的季節總是能帶給人悲傷的情緒。


  天氣轉涼一些也進入了公司的銷售旺季,她的工作堆積如山,忙碌使的她的假結婚計劃暫時擱了淺。


  就這樣忙碌著忙碌著,有一天,她驚見日曆上的工作日誌竟然圈到了十月一這個節氣。這才想起,寶寶已經整整四個月了,雖然每個月都由劉俏俏陪她去產檢,但上次醫院已經給她下了最後通碟,:“再不辦出準生證,我們婦保就不能給你檢查了。”


  也就是說,就算是為了寶寶,她的結婚計劃不得不提上日程。媽媽在這期間,打電話和杜眼鏡談了很多次話,無外乎是催促馬上結婚。她一再給杜眼鏡道歉,讓他背這麽大的黑鍋真是過意不去。


  既然是假結婚,她的原義是一切從簡。她的戶口是獨立的,隻要杜學勤願意,去登記一下領取結婚證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


  可是杜眼鏡卻不這樣認為。他的理由很充分:“我是家裏的獨子,雖然是假結婚,可是結婚證卻是一點也假不了。所以該有的程序也是必不可少。我父母盼望我結婚很久了,更加盼望抱孫子。所以,領取結婚證之前,我想和你一起去見見我的父母。”


  人家幫了她這麽大一個忙,這麽一點點要求,她顯然不好意思拒絕。


  但是她很怕,如果雙方父母也摻合進來,將來離婚是不是會平添很多麻煩?

  由於杜眼鏡的堅持,她不得不約了周末去他家拜訪他的父母。為了謹慎起見,她還是拉上了劉俏俏與她一同前往。


  雖然是名義上是假結婚,但是動真格的去拜見未來的“公婆”,她心裏還是萬分緊張。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這一去要麵對多少揪心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得來。


  沒有真情要假裝真情,沒有誠意要假裝誠意,這在她,該是多難的一件事。


  她還是精心修飾了一下自己。畢竟,如果杜眼鏡的父母真的沒看上她,後麵的麻煩會更多一些,也許她這個看似完美的計劃從此就泡了湯。


  她尋思著,杜眼鏡的父母是杭州本地人,應該會比較喜歡本地的特產。可是盡管在杭州工作了很多年,真的要她說出什麽特產最有名氣,她還真是沒有用心留過意。


  最後挑挑選選,她和劉俏俏大約選了上千元的禮品。劉俏俏直嚷嚷:“太貴了,太貴了。依依姐,咱們犯得著下這樣的血本嗎。”


  她認真的對劉俏俏說:“俏俏,你這話就不對了。你想,即便是杜眼鏡不願意幫我們這個忙,我們不假結婚,做為同事的父母,上門拜訪帶些禮物也是尊重老人,更是尊重自己。你說呢?”


  她沒有料想到的是,杜眼鏡的父母異樣的熱情。


  杜媽媽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攏嘴,“唉呀,你就是依依吧。常聽我家阿勤提起你,我們家相冊裏也有很多你們和阿勤的合影。當時,我就說,這個姑娘多俊俏!阿勤能找到這樣一個女朋友我們老倆口就滿意咯。”


  她的手被她緊緊的握著,極其不自然。心裏明明知道她不會是她的真正兒媳婦,可是卻沒法拒絕那種來自老人的熱情。她隻盼時間快快過去,快快結束這尷尬的會見。


  劉俏俏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走過來拉起老人的手,“唉呀,杜阿姨,你怎麽就不誇誇我呢。難道我不俊俏呢?我可是坐在你們家杜眼鏡對麵好幾年了呢。”


  “杜眼鏡是誰?”杜媽媽一臉困惑。“唉呀,杜阿姨,你看我這張嘴。你們家阿勤人緣好,大家都喜歡和他開個玩笑。因為他經常戴個眼鏡啊,所以我們就叫他杜眼鏡了。”


  “嗬嗬,好,好,你這姑娘嘴巴真會說。你也漂亮,都漂亮。”


  她趁機抽回自己的手,長舒了一口氣。她感激地望了劉俏俏一眼,她對她調皮的直眨眼。


  兩老人堅持要留下她吃飯。


  席間,杜媽媽竟然帶著幾分得意,說起了他們結婚後房子的問題。“依依啊,我們就阿勤一個兒子,我們家房子你也看到了,很大,你們完全不用買房子。就是不知道你們年輕人願意不願意和我們老人住在一起,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啊。”


  “唉呀,老媽,依依不是那樣的人。她肯定願意和你們住一起的,是吧依依。”


  她一下子陷入尷尬,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這一次會見終於在晚上九點多結束了。雖然老倆口再三堅持讓他們吃完水果再走,最後,她表示還有其它的事,好不容易才脫了身。


  杜眼鏡的父母這一關,無論是麵對了什麽,還要麵對什麽,畢竟算是通關了。


  那一天,從杜眼鏡家吃完飯回到家,她突然感覺肚子很痛,冷汗直冒。劉俏俏和杜眼鏡嚇得不知所措。半晌,二個人才想起趕快把她送到醫院。杜眼鏡在慌亂之中突然想起,他的一個姨媽在婦保做醫生,於是就決定去找她。


  車子很快到了婦保,杜眼鏡找到他的姨媽,很快安排了B超,又帶她讓專家去檢查了胎兒的情況。


  結果顯示一切正常!她懸著的心一下子掉了下來。醫生說她可能是太勞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第二天上午,剛上班,杜眼鏡的老媽突然打了一個電話給她。“依依啊,你看看你和阿勤辦的糊塗事。你都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了,也不告訴父母一聲,這個讓我擔心的。姨媽都告訴我了,她還特意問了做B超的同事,說很有可能是個男孩子。今天你一定要回家,我們一起商量商量你們婚禮的事。對了啊,別忘記打電話給你的爸爸媽媽說一下這件事。我們雙方老人也要碰碰麵了。你們這兩個孩子,真是不懂事。”


  她一下子驚呆了。


  天呢,什麽時候他們都知道了?結婚?她一下子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手忙腳亂的叫來了劉俏俏。


  “這肯定是杜眼鏡那個多嘴的姨媽幹的。這死老太婆,早知道就不聽杜眼鏡的找什麽熟人了。不過依依姐,你的寶寶是個兒子哦。我猜一定長得像小山東,黑黑的頭發,大眼睛,一定非常漂亮啊!”


  劉俏俏的話一下子戳到了她的痛處,她一下子從慌張變得非常難過。


  “俏俏,當下最急的事,是杜眼鏡的媽媽知道了這件事,估計他們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了。我有預感,不出一天,我老爸老媽也會知道了。你說怎麽辦呢?”


  “依依姐你先別著急。走到今天,看來當時我們確實做錯了。我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結婚不是你們兩個人說結就結的事啊。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我們隻能看一步走一步。依我說,今天晚上先過去看看,見機行事。我想過了,無外乎有兩個結果:一是當場說出事情真相,取消假婚約,二是先把婚結了孩子生下來再說。”


  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呢?除非是小山東突然回來。


  下了班,她無奈地和劉俏俏去了杜眼鏡家,為了禮貌起見,她還是買了些水果帶上。


  杜媽媽開了門,她驚訝地發現客廳裏竟然坐滿了人。而坐在中間和大家談笑風生的,竟然是她多日不見的老爸老媽!


  她實在沒有辦法承受這個壓力,眼前一黑一下子暈了過去。


  等她張開眼,看見了無數張臉,焦急地朝她湧了過來。劉俏俏的,杜眼鏡的,杜眼鏡老媽的,杜眼鏡老爸的,杜眼鏡姨媽的,杜眼鏡姨夫的,她老媽的,她老爸的,她表哥的,她叔叔的,天呢!這世界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人。成千上萬句話黑壓壓地向她壓了過來:“依依,依依,你怎麽了?你不要緊吧?你,——”。


  她被擠得喘不過氣來,一下子覺得很累很累。在這樣的情況下,假結婚的話她還說得出口嗎?她想,就假使她真的有勇氣說出事情的真相,估計她老爸老媽非當場氣出心髒病來不可。


  從那以後她再也不過問結婚方麵的事,一任他們去折騰。


  她隻知道她老爸老媽幫他們買了一套婚房,她還知道他們真的去買了一輛車。但她沒有興趣去聽,也懶得去問。她隻要她的寶寶安全順利地生下來,快快樂樂的成長。


  杜眼鏡的父母找人又掐又算,終於幫他們選擇了黃道吉日,定在十一月的那天在喜盈門大酒店舉行婚禮,並提前向大群大群的親朋好友派發了喜貼。


  她徹底認命了。也許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東西。既然是注定,又何苦去做無謂的抵抗呢。


  連日來,她總感覺心力憔悴,再加上要麵對的事情實在太多,隻是拍婚紗照就被杜家父母拖著折騰了整整一天,拍出來的她全是一張苦瓜臉。“唉呀,依依,你怎麽總是苦著一張臉?結婚應該高興才是。這多不吉利啊。”“媽媽,你就別為難依依了,她現在是個孕婦,這麽累哪裏吃得消。就是依依吃得消,媽媽你也要為你的寶貝孫子想想啊。”杜眼鏡急忙維護她,杜媽媽這才沉著一張臉讓杜眼鏡把她送回了家。


  每每坐在那間坐了幾年的辦公室,她總能看到小山東的身影,聽到小山東的笑聲,看到小山東手腳麻利地來為她端茶倒水。


  回憶和現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以往的恩愛已經不再,而她現在馬上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雖然內心知道是假結婚,卻一樣的心碎。


  為了不再沉迷於傷心的往事,她決定辭職離開。


  辭職的原因她寫得非常簡單。


  我要結婚生子了,所以無法繼續工作。


  就在她辭職報告遞上去的第二天,一個消息傳來:公司那位海龜總經理終於走馬上任了!


  雖然她已經遞交了辭呈,但因為遲遲沒有批複下來,為禮貌起見,她也早早抱了個筆記本,帶上支筆,去主會議廳聽海龜經理的就職演講。當然,她也帶點小小的好奇,這新來的海龜總經理究竟是什麽樣子?聽說很年輕,那是否能擺平這公司裏大大小小的元老呢。


  許是和她一樣的心情,會議室裏早早坐滿了管理層。但大家熱切期盼的總經理卻還沒有到。隻有一位年輕漂亮,氣質非常好的年輕女人在那裏指揮布置會議室。


  看看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那女人操著一口清脆的港腔說話了:“各位大家早上好!我是新來的總經理助理陳思琪,總經理因為有些個人的私事臨時回家一次,耽擱了行程,大家不要著急,會議馬上就會開始的。”


  “陳思琪?!琪琪?”她的腦袋嗡地一聲懵了。正在她胡思亂想的當頭,會議室的大門吱呀一聲推開了。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人高馬大,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會議室一下子鴉雀無聲。她也好奇地隨著眾人的眼光望過去,這一望,她渾身像被電擊一樣劇烈的顫抖起來。


  那不是小山東嗎?那不是她千思萬想,萬想千思的人—小山東嗎?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會變成新來的總經理?


  她很想撲上去,千萬遍地問他為什麽?她又想拿上一把刀,千萬遍的捅進他那冰冷的心髒裏,她又想咬上他千口萬口,問問他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小山東的眼光一直在人群裏搜尋,當望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眼光停止在她的身上,他狂熱的,癡癡地望著她,一下子也愣在那裏一動不動。他們就這樣互相凝望著,忘記了會議室裏所有的人,忘記了他是新來的總經理,忘記了將要開的就職會議,忘記了一切,天地間隻有他們深情的目光相擁著在訴說著不盡的思念。


  這時候,一股陰冷的目光直射向她,讓她不寒而戰。


  “打令,該開會了,大家等你半天了。”那個叫陳思琪的女助理一個箭步走上前,親密地挽住了小山東。


  小山東愣了愣,望著她遲疑了半天還是隨那個女人走向了主席台。


  她一下子從初見小山東的狂喜雲端重重跌落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小山東會不聲不響離她而去,又為什麽會這麽狠心丟下她,一任她自生自滅。卻原來他找了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不,也許已經是新婚燕爾了。


  她的心變的冰冷,身體變得冰冷,人變得冰冷。


  她開始神智不清,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在發狂之前離開這個可怕的會議室。


  她站起來,像個僵屍一樣,直直地挺著脊背走向門口。是的,她要挺起胸來,絕不能低頭,媽媽從小就告訴過她的,“無論遇到了多大的挫折,多大的困難都要挺起你的背去麵對,千萬不能低下你的頭認輸。”


  她能感覺到小山東焦灼的目光在跟隨著她。就是這樣,她才不能倒下,她才不能認輸,她要讓他看到,沒有他,她喬依依一樣可以很堅強。


  她就這樣魂不附體地走啊,走啊,不知不覺回到了辦公室。望著劉俏俏關切的臉,想著小山東那焦灼的目光,她麻木的雙腿再也支撐不起沉重的身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麵對著劉俏俏和杜眼鏡詢問的目光,她隻是淡淡說了一句:“小山東是新來的總經理。”然後自顧自進了辦公室,反鎖上門,她坐在辦公室裏開始淚如雨下。


  原來小山東不聲不響離她而去是為了去和別的女人結婚。她不能明白的是,為什麽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訴她呢?即使再心痛,再不舍,以她的性格,她也不會死纏著不放啊。


  可是,小山東那傷感癡情的眼神卻又明明告訴她,他仍然是愛著她的,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她邊胡思亂想著,邊動手收拾自己的東西。


  這時候,有人輕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她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小山東來了?小山東來向她解釋了?她趕快擦擦眼淚,壓抑住激動的心情,打開了門。


  門外站的不是小山東,卻是那個漂亮的香港女人。


  “你就是喬依依吧?我想你還不認識我吧。我是葉靜生的未婚妻陳思琪。我不在這邊的日子,麻煩你照顧了靜生哥這麽久。我是特意來謝謝你的。怎麽?不歡迎嗎?”


  她大腦一片空白,僵硬的退開幾步,讓她進了門。陳思琪旁若無人走了進來,東看看,西看看,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知道你和靜生哥是好朋友,前段時間,因為要籌備婚禮的事,我把他叫回了香港。他一直在和我說沒和你告個別很歉意呢。他還帶了些禮物給你,是我們一起挑選的,希望你能喜歡。對了,我們準備在杭州、香港兩地都將舉行一次婚禮,我想靜生哥和我一樣希望你能來參加杭州的婚宴。”


  她冷冷的看著她鮮紅的嘴唇,她的話如同一枚枚堅硬的石子,一個字一個字嵌進她的心裏去。“對了,我看到你的辭職報告了。本來我說你是老員工了,也對公司有所了解,準備挽留你的。可是靜生哥說,既然我來了,就不太需要你了。再說,你在辭職報告裏說,好像要結婚了吧。那隻能成全你了。”


  “喏,這個還給你。”說著,她把懷裏抱著的一個東西扔給了她。她沒有接,依然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可是目光所及之處,竟然是她曾在小山東生日時為他精心製作的一本畫冊,裏麵記錄了她們幸福快樂時光的點點滴滴。畫冊裏,有她們一起在海邊沙灘上留下的深深淺淺的腳印,有她們在廣州花博會上抱著一大盆花傻笑的模樣,有部門聚會她和小山東同時開懷大笑的醜態,更有他們在家裏自導自創的婚紗係列寫真照!如今,他竟然把這些回憶商量也不商量的交給這個女人全部砸回給了她。


  她的心開始劇痛起來,她已經聽不清陳思琪在說些什麽,她隻感到天旋地轉。“我不喜歡你送的這個禮物。靜生哥是我的愛人,我不想他和別的女人有什麽瓜葛。靜生哥看到我不高興,就讓我拿來還給你了。並讓我對你說聲對不起,並希望你能理解。”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想你還不知道吧?靜生哥是葉氏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子……”


  她不知道陳思琪什麽時候走的。她狠狠的去撕那本花費了她一周心血做成的畫冊,可是塑膠很硬,她的手被割的很疼,卻不能把那些曾經的笑臉撕壞一絲一毫。她又拿起剪刀,死命的剪啊剪啊,然後把一堆碎紙屑狠狠摔在地上,用腳狠狠踩。在這一刻,她終於對小山東完全死了心。


  她忽然慶幸起來,慶幸自己的聰明,提前安排了這麽一場假結婚。帶著小山東的兒子嫁給別的男人,難道還有比這個更好的報複小山東的方法嗎?她就要讓他嚐嚐心死的滋味,她要讓他的兒子姓著別人的姓,張口叫著別的男人爸爸。


  既然能這麽狠心重重地傷害她,那就等著她還回來的更大傷害吧。


  她覺得自己精神好像出了問題。她好像忘記是要假結婚。她心裏隻有一個瘋了一樣的念頭,“帶著小山東的兒子嫁給別人,報複他,瘋狂地報複他!”


  她開始熱切地關注起婚禮來。這讓杜眼鏡變得非常激動。他甚至一度以為她是真的要和他結婚了。


  她不想解釋,也沒有心思去解釋。她一心想到的隻是如何報複小山東,如何讓他嚐到這種心死的滋味。


  她和杜眼鏡的婚禮因為她的心急很快定在了11月16日,這是一個據說一定會順的好日子。


  11月15日的晚上,她趕走了所有的人,要求自己單獨安靜的呆一個晚上。她收拾了所有與小山東有關的東西,他的照片,他買給她的大大小小的禮物,她們一起製作的花博會海報簽名留念版,所有的,所有的關於小山東的記憶統統堆到衛生間裏用火機點燃了。一陣陣濃煙迅速竄出來,嗆得她不住的咳嗽,流眼淚。但她不想離開,她要看著這些椎心的記憶慢慢地,慢慢的在火中變為灰燼。火終於燃盡了,她卻撲在那一堆灰燼上失聲痛哭。如果這火能把她也一起燒掉該是多幸福的事。與其繼續留在這世上忍受愛人背叛的痛,還不如從此無知無覺,再也不知道什麽叫愛,什麽叫恨,什麽叫後悔,什麽叫磨難。


  洗淨滿麵塵灰,她開始靜靜地給小山東寫最後一封網上留言。


  尊敬的葉靜生先生:


  明天是我和杜學勤先生的大喜日子。想想還是通知你一聲吧,畢竟做了這麽久的朋友。如果你能看到並在百忙之中能抽出一點時間賞臉攜夫人前來,自是感激不盡。以您葉總裁的高貴身份,自然會給我們這平頭老百姓的婚禮帶來不盡的光輝。如果肯開尊口給個小小的祝福,那更是我們天大的福份了。


  我知道,你和你的未婚妻此刻一定如膠似漆,你不再是以前那個和未婚妻分居兩地寂寞難耐的小山東了。你是葉靜生總裁。可是有些事情我卻不能不說。權當說給自己聽吧。


  我是在被類人猿狠狠傷透了之後遇上你的。你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一度感動了我。在基地的洪水中,你又舍身救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愛你的,可是今天我才想明白,事實上我對你的感情隻有感恩而已。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類人猿,從來沒有過。即使和我們仍然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裏想到的也全是他。


  所以你大可不必為拋棄我存留一絲絲的難過。對於一個純粹為了報恩和你在一起的女人,你根本談不上拋棄。因為她從來沒有愛過你。


  我也很明白,作為你一個富家之子,你是因為未婚妻不在身邊,難耐寂寞而找到我。事實上,你也從來沒有真心愛過我。如果真愛過我,你不會隱瞞你的富家身份,隱瞞你有未婚妻的事實來欺騙我。你是為了排擠寂寞,我是為了報救命之恩。現在我的恩也報了,你的寂寞也因未婚妻的到來而消失了,我們之間的相互利用價值也就結束了。所以,做為一個年過三十的女人,我不會做什麽嫁進豪門的綺夢,我要找一個實實在在愛我的人結婚生子,平平凡凡渡過我的一生。杜眼鏡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雖然他沒有英俊的麵孔,雖然他沒有富足的家世,可是他有一顆真誠愛我的心,這就足夠了。這世界上還有比一顆真誠愛你的心更珍貴的禮物嗎?


  雖然我的心一直都在類人猿的身上,但我想,我會慢慢愛上杜眼鏡的。因為明天他就成為我的老公。我相信我們會幸福的。一如你們。


  可是,不管如何,你能在那洪水中舍命救我,對於我來說,是永遠的感激。隻是我明天將成為人妻,也不可能再用自己的身心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了,相信你也不需要了。那就真誠的對你說一聲謝謝吧。謝謝你曾經在洪水中救了一個差點溺死的女人。


  請盡量光臨我們明天的婚禮,更期待你和你美麗未婚妻的祝福。


  喬依依於11月15日深夜


  第二天,她和杜眼鏡的婚禮如期舉行。


  由於她和杜眼鏡都是本省人,且家族都比較大,所以杜家包下了酒店一樓的整個大廳,才勉強坐下了這些來自八方的親戚、朋友、同事。


  一樓大廳裏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而她,穿著潔白的婚紗,高高挑挑的身材,清秀的麵寵,沉靜的氣質,宛如一朵剛出水的芙蓉,豔驚了全場。


  “杜學勤先生,你願意娶她小姐為妻嗎?”麵對主持人的提問,杜眼鏡一下子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很願意。”引起了全場一陣哄笑。


  “喬依依小姐,你願意嫁給杜學勤先生為妻嗎?”對著話筒,她一下子沉默了,半晌不語。想到小山東那沉痛焦慮的眼神,“我願意”三個字她實在沒有辦法說出口。就在這尷尬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遠遠的傳來。


  “依依,依依,不要,不要啊-——”,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出現在大廳走道上。小山東並沒有攜帶他的未婚妻前來,他獨自一人沿著鋪著紅地毯的長長走道,氣喘籲籲地朝她飛奔而來。然後他看到了杜眼鏡在用發抖的手給她戴結婚戒指,他愣在了那裏。


  “依依,依依,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吧,你不要親手毀了我們的幸福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遠遠的,她看到了小山東在陽光下流出的晶瑩淚水和他那顆破碎流血的心。她成功報複他了,她成功了。可為什麽她卻淚流滿麵呢?為什麽她咬破了嘴唇,一任那鹹鹹的鮮血流進嘴裏而渾然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呢?她凝望著小山東,他們兩個人都如雕塑般一動不動。


  人群沸騰了,“怎麽回事?”“這是誰啊?”“這個男人是誰啊?”大家開始議論紛紛。遠遠的,她看到她那親愛的老父老母,顫巍巍地站起來,焦急的想要走上主席台來。她一下子變得無比清醒。


  喬依依,你這個不孝順的女兒!你難道想讓你好強的要了一輩子臉麵父母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嗎?


  她迅疾從主持人手裏搶過話筒,清了清嗓子,含著滿臉的淚水開了口:“親愛的朋友們,叔叔阿姨,姐姐哥哥弟弟們,首先很感謝大家光臨我們的婚禮。我來介紹一下,這位葉靜生先生曾經是我的朋友,因為性格不和我們分了手。我非常感謝他今天能不計前嫌參加我和杜學勤先生的婚禮。希望他能帶給我們真心的祝福。”


  然後,她強做笑容,對著話筒鄭重地舉起了右手,大聲說:“我,喬依依,現在對天發誓,此生此世,包括來生來世,我的心我的身都隻屬於杜學勤先生一個人所有,終極到老。如違此誓,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記憶飄回了那個溫暖的夜晚,她站在大街上,鄭重地舉著右手,向著老天爺起誓,旁邊是她那深愛的小山東在捧腹大笑。


  她的眼睛開始迷糊起來,她朦朦朧朧的看到她那親愛的小山東,受傷的挺著脊背,一步一步走出了大廳,陽光中,他的背影說不出的孤寂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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