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將士情重斷舊念
牢房中,赫連曼秋沉沉地睡了過去,吃飽喝足,又從甘予玄那裏撈了一床厚厚的被褥過來,她睡的很香很安心。
在牢房之中,她也無需擔心什麽,更不用去為任何事費心。近日來精神體力疲憊到極點,她想好好睡一覺休息。這是難得的逍遙時光,甘予玄隻是命她在牢房中思過,她知道甘予玄不會如此重重處置於她。
生擒律王的功勳,甘予玄讓給了她,說明那個有著一副黑水晶玲瓏心肝的男人,心中是在意她的。
唯一的隔膜,就是她曾經在甘予玄的耳邊,噩夢中叫過墨白的名字。
律王卻不是真正的墨白,空有一張和墨白相似的臉而已,她淡然下來,確定律王不是墨白,那位殿下再和她無關!
“侯爺,擎宇……”
仲達輕聲叫了一聲,唯恐會驚擾到赫連曼秋熟睡,有些無奈地看著躺在牢房的床榻之上,沉沉熟睡的嬌弱容顏。
律王心中一震,赫連曼秋的心腹大將果然來了,這是否是一個機會?
赫連曼秋翻了一個身,揉著眼睛:“是仲叔叔嗎?”
“是末將,末將和二哥來探望侯爺。”
“稟主上,侯爺在牢房睡著了,睡的很香。”
甘予玄無語,微微抬眼向窗欞外麵望了過去,她竟然睡著了?
在牢房中睡著了?還睡的很香?
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思?
有律王在牢房中,她也被幽禁在牢房中,她怎麽能睡得著?
沉暗幽深眸子一片黑暗,無盡的黑,他把赫連曼秋和律王關押在一起,不是無意,本就是要看看,她還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為了律王,她不惜違背他的軍令,背叛他連夜擊潰鮮卑精兵,生擒明王,用毒傷了段斬塵,逼迫鮮卑精兵退讓到寒江以北。為了律王,她不惜冒著私通叛逆,私通鮮卑異國,叛國謀逆的大罪,連夜擊潰鮮卑精兵後,星夜疾馳去濱州救援律王。
為了律王,她在被律王用藥物暗害挾持之後,在寒江之上仍然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護律王逃逸。
如今,將她和律王就押在一處,他想看看赫連曼秋為了那個男人,還會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不想暗中監視的人回來稟報,她居然睡著了!
“是真的睡著了嗎?”
“稟主上,的確是睡熟過去,侯爺可能是很累。”
甘予玄唇角微微翹起,有趣,她能睡著,好,便恩準丁子陽和仲達去探望她,看她會如何做!
“伯父和叔父都來了,請坐吧。”
丁子陽和仲達躬身見禮後坐了下去,看著慵懶靠在被褥上,把纖細身子裹在被子中的赫連曼秋。
“擎宇,在這裏可是有什麽需要和不習慣?”
“沒有,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能有這閑暇的時間在這裏休息睡覺,十分難得。我隻希望主上可以關押我久一點,最近可是夠累的,沒有時間休息。”
二人的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被關押到牢房中,她竟然當做是休假嗎?
“擎宇,主上的奏折加急送往京都,此事有主上一力承擔,為你脫罪請功,必然無礙。”
“我知道,主上厚恩萬死難報。”
丁子陽歎息輕聲在赫連曼秋耳邊低語了幾句,他看不透這位昔日的大小姐到底要做什麽,因此問了幾句。
三個人低聲談了片刻,赫連曼秋笑道:“主上如此厚待恩典,我還有什麽話可說,總是我辜負了主上的厚恩,任憑主上處置便是。公侯之位,封地千裏,非我所求,也不曾放在我的心中。”
“大小姐,您的心中,可是有主上?”
丁子陽忽然貼在赫連曼秋的耳邊低聲問了一句,目光向不遠處牢房中的律王看了一眼,他最為擔心的,就是赫連曼秋會忽然有什麽匪夷所思的命令和動作,去營救律王脫困。
“我的心中,唯有主上而已,隻願留在主上身邊效力!”
律王心中一沉,微微側目向赫連曼秋看了片刻,不知道赫連曼秋此言是言出隨心,還是說給別人聽。
“大小姐可是對主上芳心暗許?”
丁子陽耳語般地問了一句,仲達點點頭熱切地看著赫連曼秋,他們二人都以為,赫連曼秋對甘予玄有情義,芳心暗許是最好的。有了甘予玄的庇護,他們希望赫連曼秋可以脫離血腥戰場,嫁給甘予玄過平靜尊貴的日子,如此也可以告慰赫連山在天之靈。
“我對他的心意,他便不懂嗎?”
“大小姐,主上待您的情義,您該知道才是。這一次若不是主上暗中命隱衛高手保護您,一路跟隨您去濱州,又一路跟隨您到了寒江,您如何會安然無恙?那些被律王下藥的親兵,也是主上的隱衛所救。為給您脫罪請功,主上連生擒律王的功勳,也讓給您。”
丁子陽輕歎,語重心長看著赫連曼秋:“主上如此厚待重恩,一番情意大小姐切勿再有所辜負,律王為人陰險刻毒,刻薄寡恩,卻不是良人,不值得大小姐你再為他做任何事。”
“伯父以為我對律王有情義?哈哈……”
赫連曼秋笑了出來,揶揄的笑容在唇角綻放,向律王看了一眼。
“但願並非如此,大小姐不該忘記當初軍州之仇,將軍陣亡殺父之仇。”
“此事尚需仔細探查,我已經派人去重新調查,無論是誰派出那些刺客,我都不會放過。伯父和叔父放心,我如今在此地恭候主上吩咐,再不會做什麽讓你們為難之事。律王如何,和我有何幹係?”
“大小姐能如此說是最好,末將隻擔心大小姐你做出無法收拾的事情,有負主上深恩厚德。律王私通鮮卑,勾結異族謀逆叛國,枉為天潢貴胄,大小姐睿智七竅玲瓏,無需末將多言。”
“我明白甘予玄為何將我和律王關押在一起,若連這點心思都看不透,豈不是愚蠢。”
仲達歎息一聲:“能在主上身邊侍候,是大小姐的福分,主上是一心護著您的,有主上的那道奏折,便是太子爺也不得不收斂些,不能來為難大小姐。”
“主上可曾提起,要將律王送去京都?”
“不曾,大小姐千萬莫要再有別樣的心思才好,就當末將們求您。”
丁子陽撩衣,雙膝重重落地,仰頭看著赫連曼秋:“末將代替軍州所有將士,代替少將軍,求您了!”
赫連曼秋急忙伸手去攙扶丁子陽,仲達也重重跪了下去:“侯爺,在您的心中,將軍英靈,少將軍和軍州將士,可是最重?”
聽了丁子陽和仲達的話,她愣怔了片刻,想起從和律王初見的失態,其後和律王私自溝通。這一次為了律王,所作出的種種事情,的確是沒有為已經陣亡的赫連山,改名換姓的赫連擎宇,還有軍州將士考慮太多。
一心以為律王是墨白,為此她忽略了太多太多。
看著丁子陽和仲達誠摯樸實的臉龐,她的心不由得一顫,墨白是她的戰友,是她銘心刻骨的男人。但是丁子陽這些人,軍州的這些將士們,同樣是隨時用自己的胸膛和性命,來保護她,為她灑熱血拋頭顱毫無猶豫的戰友和親人!
愧意在心底油然而生,一直用著略帶旁觀的心,在看到軍州將士們,為了保護她,不惜用胸膛去為她擋住刀劍。為了她的一個命令,不問結果前途荊棘,便一心拚命去完成她的命令。
丁子陽這些人,還有她身邊的那些親兵們,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這一次她違背甘予玄的軍令,抗命離開居庸關去濱州救援律王,陳宇陽等人明明痛恨律王,把律王當做死敵,卻因為她的一句話,什麽都沒有問,就跟隨她一路去濱州。
若沒有甘予玄的一力庇護,寫了那道奏折呈上去京都,她一個人被這件事牽連事小,陳宇陽等軍州一眾將士們,都會因此被牽連,背負私通逆賊,勾結鮮卑異族叛國謀逆的罪名。
這等大罪,要禍滅九族,沒有人可以承擔逃過。
冷汗津津,如今想起來,她是太自私了。
隻為了律王和墨白貌似的一張臉,明明感覺到律王可能並非墨白,卻仍然一意孤行,把軍州將士,還有赫連擎宇置於何地?
緩緩地跪了下去,她低頭握住丁子陽和仲達的手:“我愧對諸位伯父和叔父,愧對軍州將士,皆是我一意孤行,為軍州將士們招來大禍,萬死猶輕。伯父和叔父責備的是,是我一時衝動糊塗,做出那樣的事情,請回稟主上,我如今真的知錯認罪,惟命是從,任憑主上吩咐賜罰,絕無半句怨言。是我有負主上厚恩,有負軍州將士!”
低頭,額頭重重地碰觸在地上,這一刻,心如止水,律王隻是律王,和墨白沒有絲毫關係。
相似的隻是一張臉龐,卻不是她的墨白!
錯過,不隻是一生,縱然她有第二次重生的穿越,卻是永遠的錯過!
隻求,若還有來生,若墨白一縷英魂不散,在下一個世界,她還可以和墨白重逢,再續前緣!
“阿蠻,你真的明白了嗎?”
“是,請伯父和叔父回稟主上,我對主上的心,從未改變過,從無要背叛主上之意,請主上賜見,容我認錯請罪。”
“如此甚好,阿蠻,律王……”
“律王如何,和我再沒有半點關係,一切皆任憑主上吩咐,我當惟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