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物是人非牢中見
陰冷略帶嘶啞的聲音,傳入到赫連曼秋的耳中,讓赫連曼秋身體一震,好熟悉的聲音,如此難忘。
難忘的不是這個聲音,而是有著這個聲音的人!
“原來是鎮北伯,侯爺?如今擎宇你又高升了嗎?”
霍然回頭,晶瑩剔透的眸子向不遠處的牢房中看了過去,一個人也背對著牢門,墨色衣袍上隱隱有著金色的龍紋飛騰,渾身散發出陰翳沉暗的氣息,似已經和幽暗的牢房融為一體。
“律王!”
那個人轉過頭來,眸子陰沉暗黑無底,鼻挺直高聳線條分明,唇色青白,帶著一抹陰冷笑意。身上散發陰冷氣息,深邃的眸子陰鷙無情,隱隱透出幾分頹敗味道。
赫然正是律王,在寒江墜落江麵後逃逸的律王!
“擎宇,不想會在此地相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擎宇,你如何會到了此地?”
一瞬間,赫連曼秋有片刻震驚,不想會在這裏和律王相見,大腦一片空白。
隻是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她霍然明白,這是甘予玄故意安排的!
那個腹黑皮厚的男人,到底想做什麽?
故意綁縛了她,把她關押進這裏,就是為了要她和律王相見!
他,到底想做什麽?
“侯爺,擎宇何時又高升,加官進爵了嗎?卻不知,是因為什麽功勳加官進爵?又為何到了此地?”
律王滿心疑惑,麵對赫連曼秋有些尷尬,微微低頭盯著幽暗的牢房門柱,問了幾句。他心知肚明,赫連曼秋該是因為去救援他,被他所連累,因此被拿下關押在這裏,卻不願意明言。
到底是他負了赫連曼秋,而至今他也不懂,赫連曼秋為何對他如此的厚待。
“太子爺諭旨,侯爺用兵如神,保護居庸關得利,擊潰鮮卑十萬精兵,生擒明王,重傷鮮卑五王子,公忠體國,加封二品鎮北將軍,二等鎮北候之位。”
牢頭說了幾句,淡笑看了律王和赫連曼秋一眼。
“原來如此,本王尚不曾向鎮北候賀喜,既然有太子爺的諭旨加封,擎宇為何到了這裏?”
“我違背主上軍令,因此被主上處罰。”
律王陰冷道:“鎮北候乃是領有封地的貴族,既然太子爺加封你為鎮北候,想必該是諸多的賞賜,賜予你封地。如今你乃是朝堂的貴族,擁有兵權封地,擎天公雖然官高職顯,乃是公爵之位,卻是無權處置你,將你問罪。”
“我甘願前來向主上請罪,領受責罰!”
她的目光從律王貌似墨白的臉上掃過,一瞬間心平靜了下來,若律王不是墨白,辰王也未必就是她心愛的弟弟,甘予玄很可能不是她一直苦苦追尋的那個人!
“哦,擎宇位高職顯,功高蓋世,擎天公憑什麽來處置你?縱然你如今官職爵位比擎天公低一些,卻隻有父皇和太子爺有權利問你的罪,處置於你,擎天公如此做,有僭越之嫌。”
“殿下還是為自身擔憂,我乃是主上的部下,甘願領受責罰,公侯之位豈會放在我的心中!”
“能被擎宇你放在心中的,是什麽?”
律王的目光忽然盯住赫連曼秋,或許這是一個機會,可以從這裏逃脫的機會!
他沒有忘記,在甘予玄的部下中,有赫連曼秋的心腹大將在,也相信赫連曼秋這一次到濱州來,定然身邊帶著親兵和心腹。他不相信赫連曼秋甘願身陷囹圄,若是赫連曼秋有何異動,他或許可以一起被營救出去,脫離如今的困境。
一抹無良笑意在赫連曼秋的唇邊展現,有什麽被她放在心中?
唯有甘予玄那個男人而已!
“殿下還記得我在寒江之上唱的那一曲嗎?”
“如此絕妙好詞,本王如何會忘記。”
“可惜後麵的幾句,尚沒有機會唱完,如今過了這幾日,殿下可是想出,該如何續幾句嗎?”
律王沉吟了片刻:“本王心亂如麻,卻是想不出,如今在這裏,擎宇可能把後麵的幾句,唱給我聽嗎?如此詞曲,隻應天上有,難得一聞,卻不想未曾聽完。”
“留有餘韻豈非更好?何必一定要聽完。”
赫連曼秋心中失望,明知此人不是墨白,卻是忍不住再一次用墨白當初為她做的詞曲來試探,試探過後心中更是失落,墨白,你在何處?
她的靈魂可以穿越來到這個詭異的世界,墨白的一縷英魂,如今該是在何處?
律王沉默下來,閉上眼睛沒有說話,良久牢房中一片寂靜。
周圍一些囚徒也知道了這兩個人的身份,一個是天潢貴胄的律王,一個是當今大衡皇朝最為年輕驚才絕豔的鎮北候!
牢頭退了下去,赫連曼秋靠在被褥上,靜默地看著律王,還是太過相似,太過相似!
“殿下的字,可是叫墨白嗎?”
“正是,擎宇不知嗎?”
“不知,殿下乃是天潢貴胄,我如何會知道殿下的名諱,是前兩日明王說起,我才得知。”
“擎宇以為,你被擎天公拘押在此,會如何處置你?”
“主上如何處置都是該當的,我違背主上軍令,有負主上厚恩,唯有任憑主上賜罰而已。”
“鎮北候,你豈不知如今你的身份的地位?便甘願被拘禁在這大牢之中,身陷囹圄,任憑別人宰割不成?”
“殿下不必再多言,我已經錯了一次,卻從未想過要背叛主上。公侯之位,高官厚祿,千裏封地皆不在我的眼中心中,非我所求!”
“擎宇所求為何?”
赫連曼秋閉上眼睛,不再開口,律王不會懂她所求是什麽。
她所求的,都不可能,離她遠去,若是是時光倒轉可以重來,她但願父親和弟弟都安然無恙,再不會錯過辜負墨白對她的愛!
隻是物是人非,如今錯過了那一場人生,她在大衡皇朝有了一個新的人生。想起甘予玄,心不由得一顫,若甘予玄不是那個人,她是否錯過了什麽?這一次對他的背叛辜負,他還會把她放在心中,以為她對他是一往情深嗎?
苦笑,不想多時的籌謀,苦心經營要贏得甘予玄的心,讓甘予玄以為她對他芳心暗許,情意深摯。
如今想起來,甘予玄當時那般的理智鎮定,卻原來就是因為律王的字是“墨白”。
如何去對甘予玄解釋?
難道要她說,她是穿越而來的一縷孤魂,墨白是她在那個世界,另外一個世界銘心刻骨的戀人嗎?
律王也倒了下去,閉上眼睛休息,他在等待,他不相信赫連曼秋肯甘願如此束手就縛,任憑甘予玄處置。
“侯爺,主上召見,請。”
赫連曼秋翻身從床上下來,雙臂仍然被緊緊地捆縛在身後,跟著牢頭走了出去。
“主上,末將赫連擎宇求見主上。”
臥室的門被歸塵打開,赫連曼秋垂首躬身走了進去,歸塵在她身後把房門關閉,退到遠處。
“末將拜見主上。”
低頭屈膝俯身跪了下去,尚未跪到地上,被甘予玄一把拉入懷中,幽暗無極的眸子正盯著她。
“主上……”
赫連曼秋地依偎在甘予玄的懷中,呼吸他身上好聞遠山木葉般的清芬,如此的難忘令她安心。
“哢嚓……”
牛皮繩索斷裂,赫連曼秋雙臂麻木的沒有一絲知覺,垂落在身體兩側。
甘予玄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在手中揉起來,酸痛徹骨的感覺,讓赫連曼秋冷汗從額頭滲出,身子不安地扭了幾下,倒吸涼氣,咬牙忍住難耐的感覺。
“知道不好受了?”
“甘予玄……”
把頭埋在甘予玄的懷中,傾聽甘予玄有力有韻律的心跳,心虛地把臉貼在甘予玄的胸口,任憑甘予玄的大手在她雙臂舒筋活血。
片刻,雙臂火辣辣的疼痛,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襟。
“好疼,你就不能輕些嗎?”
“哼,就該一直捆住你,免得你動什麽別樣的心思。”
“在主上麵前,末將唯有任憑主上賜罰處置,如何敢動什麽心思。”
弱弱地說了一句,她想抬起手臂去抱甘予玄,雙臂卻不爭氣地顫抖不止,難以抬起。
甘予玄將赫連曼秋抱在懷中,坐在他的懷裏,力度放輕了一下,為赫連曼秋活血,以免因為捆縛的時間,導致筋骨受傷。
“丫頭,想好如何編排,對爺解釋請罪了嗎?”
“主上,末將萬死不敢在主上麵前有半句虛言敷衍,請主上明鑒。公侯之位,封地等等,皆不被末將放在眼中,惟願在主上麾下效力,留在主上身邊。”
“丫頭,你這是在向爺表明什麽?爺如今給你機會,放你去荊北封地,可是願意?律王之事,爺已經把奏折加急上奏朝廷,想必過幾日,朝廷的封賞就會到了。也許到時,你的爵位未必比爺低多少。”
“我才不喜歡,甘予玄,你可是要攆我走嗎?”
伸出酸麻顫抖的手臂,摟住了甘予玄,仰頭看著甘予玄,眼波盈盈:“甘予玄,我要公侯之位和封地何用?你該知道,那些我從來都不稀罕。”
“你稀罕什麽?”
“我稀罕留在你的身邊!”
甘予玄眸色沉暗無底,幽冥難辨,低頭看了赫連曼秋片刻:“你要留在爺的麾下聽令,在爺身邊侍候,爺便要治你違背軍令之罪。”
“末將甘願領受主上賜罰。”
“如此,便回去牢房思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