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牽馬墜鐙臻首低
三日之後，赫連曼秋帶領軍州部分將士啟程，準備跟隨甘予玄離開軍州，去往北疆盛京府。
盛京府，乃是北疆第一大府，也是北疆中心，甘予玄的府邸官衙所在地。
眾人都準備妥當，默默站立在守備府之外，等待甘予玄出來。赫連曼秋一身黑衣，人如玉雪，衣如墨般，黑白分明引來眾人矚目。所有的目光，或者偷窺，或者帶著莫名的神色，看著這位大衡皇朝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伯爺。
“主上到！”
有人呼喝了一聲，所有的人都單膝跪了下去，密密麻麻在守備府外跪了一條街，都深深低頭盯著地麵。
赫連曼秋跪在最前麵，微微抬眼向守備府的大門看了過去，看到一抹金色耀眼的身影，從大門中邁步走了出來。
“免，都起吧。”
“謝主上。”
眾人起身，如今甘予玄的部下，自然是赫連曼秋的官職最高，勝過在場所有的大將和官員們，因此她一直被眾人讓在最前麵。
急忙上前幾步，赫連曼秋親手為甘予玄牽過馬，低頭單膝跪了下去，恭候甘予玄上馬。親手為甘予玄牽馬墜鐙，此乃是極重的禮儀，尤其是她以伯爺之尊行此舉，代表她對甘予玄的絕對臣服恭順。
單膝豎立在馬鞍之下，挺直了身軀微微低頭垂著眼瞼，牽馬墜鐙，甘予玄該是踩著她的膝蓋，從她的膝蓋上翻身上馬。
素來，這件事該由甘予玄的馬童去做，隻是甘予玄一直都是自行縱身上馬，廢了這個禮節。
大衡皇朝的大將們身邊，都是備有馬童奴仆，侍候他們的馬匹，侍候他們上馬。
甘予玄的腳步在赫連曼秋的麵前停了下來。
赫連曼秋垂頭恭敬揚聲道：“主上，末將為主上牽馬墜鐙，請主上上馬。”
大將和有官職的人為主子牽馬墜鐙，多半是歸順或者表示臣服之時，用來表達誠意和恭順，代表對主子的臣服。
赫連曼秋如今貴為伯爵，為甘予玄牽馬墜鐙便是太過了，傳揚出去定會成為官場的笑談。
“擎宇，又來胡鬧，也不想想你如今是什麽身份，還不退下。”
“主上，末將隻是主上麾下的部下而已，能為主上牽馬墜鐙，乃是末將的榮幸，懇請主上賞臉上馬。”
周圍的人都躬身低頭，目光落在甘予玄和赫連曼秋的身上。
此舉無疑贏得了甘予玄所有部下的滿意，即便是甘予玄不踩著赫連曼秋的膝蓋上馬，赫連曼秋的誠意和恭順，也足以令他們滿意。
“胡鬧，愈加的胡鬧！”
冷聲嗬斥了一句，甘予玄伸手去拉赫連曼秋，赫連曼秋抬頭看著甘予玄：“懇請主上恩準末將為主上牽馬墜鐙，主上不肯是嫌棄末將嗎？”
甘予玄眼中精光一閃，低頭盯了赫連曼秋一眼，赫連曼秋嫣然一笑，重新低頭敦請：“懇請主上上馬。”
甘予玄隻得抬腳，卻沒有去踩赫連曼秋的膝蓋，伸手在馬背上輕輕一按，身體輕盈飄起，縱身上馬。
“主上威武，主上威武！”
眾將臉上都露出笑容，用仰慕的目光看著甘予玄。
赫連曼秋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自己的戰馬之前，她本來也是有親兵馬童侍候的，但是她從來都沒有用過。今日故意在所有甘予玄的部下，軍州官員眾將麵前，親手為甘予玄牽馬墜鐙，也是為了平息聖旨的餘波，做給所有人看。
否則，她可沒有那個覺悟，願意那樣低三下四地去給甘予玄做什麽馬童。
眾人啟程，所有軍州官員將士一路將甘予玄送到城外十裏拜別，等甘予玄的身影消失才起身回城。
赫連曼秋騎著一匹白色的駿馬，她的紅色駿馬丟在鮮卑，隻得暫時找了另外一匹駿馬代替。騎在不熟悉的馬上顛簸著，她算計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馬術練的純熟起來。
大隊人馬離開軍州，用了就幾日才到了盛京府，遠遠望去，盛京府雄偉的城池隱隱可見。
赫連曼秋扶額，這是她第一次到這裏來，上次從軍州出兵鮮卑，是第一次離開軍州。
“擎宇你看，那便是北疆第一城盛京，你覺得如何？”
“雄偉堅固，不愧是盛京府。”
甘予玄淡淡一笑，眼睛微微眯起，一路之上這個丫頭是謹守本分，恭順異常，不比往日那般的放肆無禮，也不曾私自進入他的大帳，若是不得他的傳召，就不肯在他的麵前露麵。
唯有行路之時，她才會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稟主上，盛京府的官員都來恭迎主上。”
不遠處，無數人密密麻麻地跪在道路兩邊，在北疆，甘予玄就等於是這裏的皇上一般。
赫連曼秋的目光從眾人身上一掃而過，勒馬放緩了馬蹄，落得更加向後，以免和甘予玄離得太近。
甘予玄催馬向前，眾人跪伏在道路的兩邊，同時出聲參拜，甘予玄命眾人起身，人馬一部分留在城外軍營之中，一部分要跟隨甘予玄進入城中。
“擎宇，你是要留在城外軍營，還是隨爺進城？”
“末將自然是跟隨在主上身邊。”
望著遠處的盛京府赫連曼秋淡淡回答了一句，如今真正的赫連擎宇還在盛京府中，她須得去見那位哥哥一次才可以。
“入城。”
眾人簇擁下，眾人進入盛京府，一路到了大將軍府，有人侍候甘予玄下馬，甘予玄吩咐眾人各歸其位，各司其職。
赫連曼秋也翻身下馬，知道有無數的目光在看著她，抬頭看著老家夥親筆題字賜下匾額的大將軍府，不知道是該隨著甘予玄進去，還是該另外找個地方先安歇下來，再去看赫連擎宇。
“擎宇，你跟著。”
“是，末將遵命。”
無奈，跟在甘予玄的身後進入大將軍府，這個男人不用如此熱情吧？
她住客棧或者館驛都可以的，不用招待她住進大將軍府邸，她不願意看到大將軍府邸中那些鶯鶯燕燕，無數花朵錦簇一般的美人們在她的眼前晃動。
“恭迎主上回府，叩見主上，恭喜主上。”
大將軍府邸內外，跪了一地的人，恭迎甘予玄回府。
為首的管家一臉恭敬，跪在最前麵，赫連曼秋目光掃視一般，落在甘予玄身後十來步的距離沒有靠近，卻沒有發現什麽鶯鶯燕燕來恭迎甘予玄。
“免。”
甘予玄隻說了一個字，眾人卻沒有起身，跪伏在路邊恭候甘予玄邁步走了過去，才一個個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等眾人紛紛起身，赫連曼秋才跟了過去，進入正廳之中。
管家隨後也走了進來，躬身垂首侍立在一邊，有人奉上香茶，有小廝擰過溫熱的手巾，遞到甘予玄的手中。
甘予玄接過手巾在臉上擦拭了一把，端坐在大廳正中，大廳中除了侍立的管家，隻有兩個侍候的小廝垂首恭立在側。
赫連曼秋漫不經心地站在甘予玄身邊不遠處下首，目光從大廳中掃過，簡單而樸素，大氣寬闊的大廳中沒有多餘的東西，連名人字畫也沒有，隻有寥寥一個桌案和幾把椅子，再沒有其他。
“去搬一把椅子過來，給鎮北伯上茶。”
管家用莫名的眼神看了赫連曼秋一眼，急忙過來俯身撩衣拜了下去：“小人不知道是伯爺大駕到此，給伯爺磕頭，請伯爺恕罪。”
“免。”
赫連曼秋學著甘予玄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微微垂首恭立在甘予玄的下首。
有人搬過椅子，放在赫連曼秋的麵前。
“擎宇坐下喝茶吧。”
“謝主上。”
向甘予玄微微躬身施禮後，赫連曼秋坐了下去，有些疲憊地靠在椅子後背上，端著茶緩緩地喝了兩口。
她的動作，落在管家的眼中，分明是有些漫不經心和些微的無禮放肆。
管家的目光落在甘予玄身上：“主上遠路回來勞頓，若是沒有吩咐，就請主上去休息片刻，已經備好酒菜，未知主上是先用飯，還是先去沐浴更衣休息片刻？”
“給擎宇安排最好的房間，擎宇，你以為爺的府邸，哪個房間最好？”
一抹無良笑意在赫連曼秋的唇邊翹起，她抬眼看著甘予玄：“主上要給末將安排最好的房間嗎？”
“正是。”
“還有哪個房間，比主上的房間更好？主上，末將一路多有問題不曾向主上請教，如今有了機會，就陪伴在主上身邊侍候主上，徹夜長談向主上請教豈不是好？”
眸色幽深無波，冷峻的臉毫無波瀾，甘予玄淡淡看了赫連曼秋一眼，就知道這個丫頭是要玩花樣的，果然如此。
“既然如此，你去安排一下，在爺的房間收拾一下，加一張床，讓鎮北伯在爺的房間一同休息。”
“主上……小的遵命！”
管家略略沉吟猶豫了一瞬，急忙躬身答應，退出大廳吩咐了下去，命人去收拾安排，目光從赫連曼秋身上再一次掠過，果然不愧為北疆第一美少年，絕麗姿容冷傲如仙，冰雪容顏透出幾分難以親近和隱約的威儀。
他有些疑惑，這位伯爺果然是跟隨主上回來了，當時聽聞之時，他一直不太明白，這位尊貴的伯爺不留在軍州或者去荊北，為什麽要跟隨主上來到盛京府。
跟主上一個房間，徹夜長談？
濃眉微微蹙起，眼中波瀾翻湧，主上的房間從來不留人住宿，連女子也沒有福分進入到主上的房間去。
這位美少年，年輕的伯爺大人，果然深受主上寵信縱容，的確是很過分的寵溺厚待。
“擎宇，你是要先沐浴更衣，還是先用飯？”
“末將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