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癡心伊人空不知
“少將軍,主上召見。”
“回稟主上,說我身體不適,已經睡了。”
“這,少將軍,萬萬不可如此無禮,如今少將軍剛剛受了聖旨冊封,如何可以對公爺如此無禮冒犯。”
青衫磊落,淡然如畫,一杆修竹一般,臉上帶著溫潤笑意,眸子中卻是隱隱露出沉重,俊逸容顏如畫卷上的青竹一般,透出挺拔的氣節。
路可羽坐在床榻之前,將手從赫連曼秋的手腕上收回,輕聲勸了一句。
“我這就過去。”
赫連曼秋揚聲說了一句,卻是沒有立即起身整理衣服。
“少將軍的傷大好了,幸好少將軍體質好,又是年輕,因此恢複的極快。以後少將軍切不可如此莽撞拚命,不顧自己的身子。”
“路大哥,我知道了,你為何生氣?”
“草民不敢。”
路可羽說完微微低下頭去,態度恭敬而略帶疏遠之意。
“路大哥,我給你賠禮,請路大哥不要再怪罪我好嗎?”
翻身下了床,赫連曼秋笑著躬身施禮,向路可羽作揖。
路可羽急忙起身撩衣單膝跪了下去:“少將軍,草民萬萬不敢當,如今少將軍是什麽身份,跟草民說句話也是草民的榮幸福分,如何敢當少將軍如此重禮。”
赫連曼秋一把將路可羽從地上拉起:“可羽,你仍然不肯原諒我,要怪我如此和我說話嗎?可羽,要我如何你才肯一笑置之,不再怪我?”
拉著路可羽的手搖晃不止,赫連曼秋用楚楚可憐的目光看著路可羽,這一次她帶兵出軍州去北國鮮卑境內,沒有帶上路可羽,而是不告而別,將路可羽扔在軍州,更要路可羽照看赫連擎宇。
事後幾日後,路可羽才發覺不對勁,問起也沒有人肯告訴他真情。
其後他晝夜難眠,到處打聽消息,直到赫連曼秋的消息從北國鮮卑傳來,卻已經是多日之後。
他雖然有意離開軍州去尋找赫連曼秋,卻明白鮮卑境內廣袤無邊,他一個人如何能去找到赫連曼秋。
扼腕歎息,軍州還有赫連擎宇在,他意欲去尋找赫連曼秋之時,恰好便是甘予玄派人來整修守備府,要將赫連擎宇接走之時。為此,他不得不留在軍州,一直守護赫連擎宇。
最終的決定,還是派了人將赫連擎宇送到盛京,本來也是要他隨行的,但是他不肯離開軍州,定要留下等待赫連曼秋。
陳宇陽隻對他言道,若是要留下,就靜靜等待少將軍歸來,不得胡亂行事,否則就跟隨大小姐前去,也不負將軍對他的厚恩。
赫連曼秋歸來,滿身是傷,路可羽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一直不肯如以前一般的對待赫連曼秋。赫連曼秋入軍州之後就先接到聖旨,其後路可羽便得知,赫連曼秋女子的身份被甘予玄看破。
從甘予玄的部下議論中,軍州眾人的議論中,他得知赫連曼秋九死一生,是被甘予玄親自星夜不停地疾馳,從鮮卑太子和狼王的手中救了出來,才能保住一命。
他也得知,是甘予玄親手為赫連曼秋敷藥包紮,一路同宿同榻,同騎抱著赫連曼秋進入軍州。
當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她正嬌弱不勝,嬌靨慘白梨花一般,被那個金光耀眼的男人,抱在懷中。
當時,他的心如同有一把鈍刀在緩緩地切割著,說不出的疼痛酸澀難言。
此刻,他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心卻是在流血,在劇痛著。
“路大哥,你就不肯原諒我嗎?”
一聲路大哥,拉開了他們兩個人的距離,路可羽苦笑,終究是他奢望了。
如今她乃是聖上欽命的荊北節度使,一等鎮北伯,位高權重,有著數百裏的封地,乃是當今大衡皇朝,也是大衡皇朝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一位將軍和伯爵。
驚才絕豔如她,就該是戎馬紅妝,一身青銅鎧甲,手持利劍帶兵征戰沙場,方不負她此生。
“草民不敢,伯爺言重。”
“路大哥,我給你磕頭賠罪,你莫要再生我的氣好嗎?”
赫連曼秋屈膝就跪了下去,知道一直以來,路可羽是如何全心全意地幫助她,嗬護著她。為了這次她親自領兵出征的事情,晝夜不寐的憂慮。
路可羽一把托住了赫連曼秋的手臂,沒有讓赫連曼秋跪下去,淡淡答道:“伯爺如今身份尊貴,且不要折煞了草民才是。”
“可羽,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嗎?你說要如何才肯笑,才肯原諒我,你說。”
“公爺在等你去見。”
“讓甘予玄等著,今日路大哥不肯原諒我,我才不去見他。”
路可羽的心一顫,“他”,是他多想了嗎?
“伯爺要草民說,隻怕伯爺做不到,伯爺早已經忘記當初對草民說過的話,如今再提有什麽用?”
“我說過的話?”
赫連曼秋扶額,忽然間想起當初對路可羽說過的那些話,不由得臉上一熱,握住路可羽的手搖晃了幾下:“大哥,是我不好,我隻是擔心此去危險,大哥又不曾上過戰陣,都是我的不是。大哥,便原諒我這一次如何?”
“若你肯立誓,以後無論到何處都不再拋下我,我便既往不咎,否則不如草民就此向伯爺告辭,也免得伯爺嫌棄草民是累贅。”
路可羽板起臉,他隻願一路追隨在她的身邊,哪怕是為她去死,為她去擋鋒利的刀劍。他寧願守護在她的身邊,可以替她做些事情,在她遇到危急之時,可以為她挺身而出。
但願,可以在給她一些嗬護,在她受傷之後,親手照顧她,為她治療。
得知她親自領兵深入鮮卑境內,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膽,都是懊惱憤怒心疼。
她怎麽可以拋下他,就一個人帶兵去了那麽遠的地方?
“你可還曾記得,軍州最後一夜,血戰守城後你對我說過的話?你言道希望可以和我在一起,卻不知我是否願意放棄平靜的生活,過軍旅動蕩危險的生涯。”
路可羽盯著赫連曼秋:“你可記得,我當時是如何回答你?
“我願意,你不必多言,我定當守護在少將軍的身邊,永不背棄。”
赫連曼秋低聲重複當初路可羽的話,看著路可羽歎息:“可羽,或許是我太過自私,不曾好好為你考慮。你本是軍州神醫,我這樣做會令你以後都過著動蕩不安的生活,隨時有性命危險。”
“我願意,這本是我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看著她嬌弱容顏,慘白雪蓮清麗難言的小臉,路可羽心道:“如果是為了你,我願做一切,願意為你去死,願意用性命守護你!”
這番話,他無法說出來,也不能不敢說出來。
心抽痛不止,酸澀的無力,隱隱從心底生出絕望的念頭。或許能一直就這樣陪伴在她的身邊,默默守護著她,能這樣近距離地天天看到她,就是他的幸運。
她,如今已經不再是軍州赫連山的女兒,那個稚嫩的少女。
她,如今是大衡皇朝最耀眼的將星,一代名將,沒有回頭路,要繼續女扮男裝,承擔太多的重擔。
她,已經是尊貴的一等公,靖邊大將軍甘予玄的部下和所看中寵信的大將,或許也已經是甘予玄所中意青睞的女子。
他,隻是軍州一個神醫,無官無職草民一介。
“可羽,你真的想好了嗎?”
“是,國破家亡,我和鮮卑人的仇怨,不比你更少。”
容顏如玉,岩石般堅定執著,看著路可羽的俊逸臉龐,堅毅眼神,她點點頭握緊路可羽的手:“我發誓以後再不會單獨拋下你去征戰,無論到何處,都讓你在我身邊跟隨,一路走到底!”
“赫連曼秋,且記住你今日的誓言,莫要再違背,否則我就死你的麵前!”
“我一定會記住,隻是有朝一日,可羽你有了其他的想法,隨時可羽離去,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過你想過的生活,遠離征戰血腥廝殺。”
“你……”
“你在的地方,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路可羽轉身,用後背對著赫連曼秋,豈不知,他的路,是隨著她的腳印去走。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豈不知,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可以如今日一般,在她需要的時候,守護在她的身邊,為她做任何事。
隻是,這話他沒有資格說出來,隻能就這樣默默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羽化成蝶,飛上高空。
看著她鳳凰涅槃,展翅高飛,翱翔在九霄天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去跟上她的步伐,用性命和所有去默默地守護她,看著她一步步走的越來越高,飛得越來越遠!
“你,公爺……”
說了半句,路可羽抿緊唇沒有回身,在袖口中握緊拳:“公爺還在等你,以後莫要再如以前那般任性無禮,如今公爺和你的身份都不同。聖旨一下,你是眾人矚目,公爺的部下都在盯著你。”
“少將軍,主上召見,命少將軍立即去見。”
外麵傳來催促的聲音,赫連曼秋秀眉一揚,那個男人如此急迫,有什麽要事嗎?
想到這裏,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對路可羽笑了一下:“路大哥,我先去見主上。”
“小心些,不要再無禮,日後多加謹慎在公爺身邊侍候,萬事在意。”
看著她的倩影走出門口,路可羽忽然後退幾步,捂住胸口坐了下去,臉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