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嚇不死你
胡霽色看著竇慈乙,道:“在行宮的時候,何太醫被賜死,我去送了他一程。”
竇慈乙愣了愣,她說這個幹什麽?
“他是個好大夫。我的師爺,我爹的師父,也是個好太醫。因此我以為,太醫大約都是他們那種,被壓製了才華,但初心不改的有識之士。我真沒想到,還有你這種……”
老鼠屎混在裏麵。
竇慈乙有點吃驚:“你的師爺……也是太醫?”
騙人的吧!太醫會跑到這種地方來教個鄉下人!
胡霽色沒答,隻是問道:“我就想問問您,這次的事兒,您真的覺得您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竇慈乙深吸了一口氣,耐心地道:“胡姑娘,我理解你的憤怒。但考試這種東西,便是華佗再世,也有考不過的可能。”
胡霽色道:“你就是打算這樣回去複命,對嗎?”
竇慈乙道:“我自有我的說法。何況,我也是問心無愧的。”
胡霽色笑了笑,道:“那你也不用等到回京複命了。”
什麽意思?
竇慈乙臉色有些難看,道:“憑你一個皇子禁臠,還沒有過問這等國家大事的資格!”
“那我有資格過問麽?”
胡霽色抬頭看了一眼從書櫃後麵走出來的江月白,退後了一步。
竇慈乙的反應特別搞笑,他原是坐在椅子裏的,見了江月白,瞬間就想站起來。
但大約是想到自己的處境,又覺得腿軟,當場又癱了回去。
所以給人的感覺,他像是在椅子裏…… 彈了一下。
“二,二爺…… ”
這屋子椅子不少,他坐了平時胡家父女的位置,算是主座。
江月白也不介意,自己搬了張椅子,坐下了。
一感受到這主次位置的差異,竇慈乙便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滿腦子都在想,二爺攝政已經兩年有餘,不在京城等著登基,到這兒來幹什麽……
江月白道:“霽色你先出去。”
讓他來收拾這個老東西。
胡霽色看他一副快失禁的樣子,也有些擔心,便道:“別把事情搞太大,我家還要吃飯的。”
江月白笑了笑,眉宇之間盡是無奈和溫柔:“知道了。”
然後胡霽色就出去了。
裏頭發生了什麽事,胡霽色不知道。
她在門口和胡豐年聊了幾句。
“吵了?”胡豐年問。
“沒呢,我哪兒敢?小白在裏頭呢。”
胡豐年就道:“那挺好,小白穩重。
聞言胡霽色有些不服氣,正想辯解兩句。
可她沒來得及,這時候,胡豐年抬起頭,就看見江月白和竇慈乙一起出來了。
胡霽色也扭頭過去看。
嗯,麵帶笑容,臉色正常,除了腳有點抖,還真看不出什麽。
江月白笑道:“蒙大人抬愛,倒和我一見如故。大人,不嫌棄的話請移步用個膳吧。”
行啊,那就一起吃飯吧。
竇慈乙都不敢結巴,道:“甚好,甚好。”
這頓飯,蘭氏帶著孩子還有安南兒是避到了屋裏。
而胡家父女和江月白,則和竇慈乙一塊在廚房擺了桌。
因江月白回來了,蘭氏原就臨時加了兩個菜,桌上還挺豐盛。
隻是桌上安安靜靜的,氣氛不免有些尷尬……
最終還是胡霽色主動道:“竇大人,這豬蹄兒湯是我娘的拿手好菜。我家有位姓安的女客,她就是很喜歡的。”
姓安的女客……
當時是竇慈乙給宣仁帝急救的,他當然知道,這位“姓安”的女客是誰。
江月白笑道:“這是農家,倒是沒有那些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說著,竟親自給竇慈乙盛了一碗湯。
竇慈乙擠出笑容,道:“多謝…… ”
這豬蹄兒湯好不好喝,他不知道。
他現在嘴裏完全嚐不出味兒來,隻覺得這比生吃自己的肉,還要嚇人。
也許是試圖補救,他主動對胡豐年道:“胡大夫,我看你這書房儲藏頗豐,不該落榜才是。回去之後,我必定好好看看你的卷子。”
胡豐年有點莫名其妙,道:“已經下了榜,下告之各地,上已經報朝廷,再查也沒用了吧?”
是啊……
竇慈乙連忙道:“我在太醫院,屬小方脈,所以這次查的是小方脈的卷子,你們大方脈,我卻是沒有看到的。”
這話或許是說給江月白聽的。
胡霽色道:“您就是定了個名次,對吧?”
竇慈乙:“……”
這時候,胡豐年就道:“其實也沒什麽,今年考不過,明年再考就是。大人剛才也說了,這考試考不中,是常有的事。”
他笑了笑,道:“我起初也沒想到大人會這麽重視,反倒釋然了。”
竇慈乙無言以對,隻能自己狠吃了兩碗飯,喝了三碗豬蹄湯,尋思著這可能是他的斷頭飯了。
飯後,他不敢多留,胡豐年便親自送了他出去。
留下胡霽色,看著這一桌子的狼藉,哭笑不得地道:“南兒自掏錢的買的豬蹄,這被吃了個精光,怕是要發瘋。”
江月白看她摸肚子,便也伸手去摸了摸。
胡霽色:“……”
老哥我這是吃出來的肚子好不?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正常,仿佛他剛才什麽都沒幹。
胡霽色又道:“我看他快要嚇死了,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麽?”
江月白道:“前朝監考舞弊的官員,是淩遲處死了,他自當害怕。”
就連他也沒想到,這個竇慈乙竟然這麽大膽,一點也不避嫌,竟真把自己的外甥選成了魁首。
大約是錢直確實也有些水平,他也不怕事發吧。
胡霽色想了想,道:“你打算怎麽處置?”
“怎麽處置?”江月白淡淡道,“我現在人應該在京城,要發信也不可能馬上發回來。這事兒要怎麽推翻重來,要怎麽圓過去,我讓他自己想辦法,想的出來就將功折罪吧。”
若是想不出來,或是事兒辦得不漂亮,不至於淩遲這麽慘,但也得洗幹淨脖子等著。
後麵這話他沒說。
他隻是側過頭,道:“我原也沒想到,一個醫考會讓你和嶽父受這種委屈。”
“什麽……啥?哈?!”
江月白看她半天反應不過來,都要樂瘋了,特地又重新口齒清晰地說了一遍。
“我說,嶽父。”
啐,有本事你去我爹麵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