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撞槍口上了
當作坊那邊的安南兒回到家,迎麵碰上正幫著胡豐年拉柴火,竟然嚇得當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後瞬間被兩隻熱情的狗包圍,把她舔得一臉都是口水。
聽見她的尖叫聲,胡霽色從屋裏趕了出來,看到這個情景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走過去幫安南兒把狗趕開,然後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安南兒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指著那勤勤懇懇拉柴火的江月白。
“那,那是啥啊?”
胡霽色笑道:“算是你二兒子吧?”
安南兒:“……”
她連忙捂住胡霽色的嘴:“這我可不敢不敢,你別瞎說!”
胡霽色也就由她捂著嘴,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他,他來幹嘛?”安南兒哆哆嗦嗦地道。
“住咱家了”,胡霽色笑道,“說是不走了。”
安南兒:“……”
要老命了,以後就跟他在一個屋簷下了?
看她嚇得這樣,胡霽色突然想起沈引的提醒……
就她這樣的,想從江月白身上謀前程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江月白在她跟前兒喘氣真的就能嚇死她。
胡霽色囑咐她道:“在我家,他還是你親戚堂兄,你可不敢亂講。”
安南兒額頭上都蹦出了汗,道:“他到底想幹什麽啊,估摸著馬上就要發國喪了,他不在京城等著繼位,跑到這兒來幹什麽……”
那當然是為了坑親弟弟。
不過胡霽色還是道:“你問我,我去問誰啊?他的事情,我是從來不問的。”
正想讓一肚子疑惑的安南兒去吃午飯,突然屋外頭跑進來一個人,看著眼生,卻行色匆匆。
“你們二位,哪位是小胡大夫?”
胡霽色道:“我是,怎麽了?”
“竇大人便衣來此,特來看你。”
胡霽色愣了一下,心想今天的客人還挺多。
她囑咐安南兒,道:“去跟我娘說,分了菜去屋裏吧。”
安南兒答應了一聲,就往裏頭跑去。
這時候,江月白正好路過,回頭看了她一眼。
胡霽色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沒管他。
胡豐年還在收柴,這會兒走了過來,聽說是主考官來了,皺了皺眉。
“爹,我去迎客。”胡霽色道。
“我跟你一塊兒去吧。”
胡豐年倒也也沒有躲避的道理。
父女倆一塊兒去迎了竇慈乙進來。
他今日是微服,坐著一頂青頂馬車,身邊隻帶著兩個長隨。
進村的時候和人問路,隻說是來求醫的。
一身粗布衣的樣子,看著到像是個慈眉善目的尋常老頭。
見他這樣,胡霽色倒不急著行禮,隻做了一個往裏請的手勢。
竇慈乙笑眯眯地道:“這趟你沒進城,我這老朽,尋思著還是得來瞧瞧,不然回京之後不好交代。”
胡豐年愣了愣。
“大約是因為我是大夏第一個女童生吧。”胡霽色道。
胡豐年便了然。
“這是我爹,胡豐年。”胡霽色給竇慈乙介紹。
竇慈乙笑道:“蟲疫的事兒了我也聽說了,你出了大力,朝廷都知曉。這次沒有考上,心裏可委屈?”
這是什麽鬼問題?
胡豐年皺了皺眉,道:“未曾,技不如人罷了。”
竇慈乙看了看胡霽色,然後對胡豐年道:“這朝廷的考試,和行醫還是不一樣的。你能治蟲疫,絕對是個好大夫。考個童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多看些書,來年再考,必定能入榜的。”
聽這意思,還是覺得胡豐年是沒看過多少正統醫書,這才落榜的。
胡豐年也沒多話,隻道:“大人說的是。”
他們是一邊說一邊走,說著就進了院。
竇慈乙左看右看,道:“你們這,確實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
父女倆二臉冷漠。
竇慈乙在太醫院做太醫,又是死裏逃生,哪裏會看不懂臉色?
站在門前,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這裏,倒有幾句話,想單獨囑咐囑咐小胡大夫。”
胡霽色立刻道:“大人,這邊請吧。”
她把人請到了小藥房。
其實胡豐年有點擔心,他怕胡霽色直接和人家吵起來……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能攔著,隻能送了他們進去。
竇慈乙隨她進屋之前就知道是藥房,因為聞到了藥香。
但進屋之後他確實吃了一驚。
書……
這屋子裏藥材不多,胡霽色早就另外準備了房子囤藥。
這滿屋子,全是書。
兩排大櫃子,有胡豐年的藏書,有之前濟世堂被抄家的時候胡霽色搶回來的。
竇慈乙看了一眼,立刻就把眼睛別開了。
他就假裝沒看見吧。
隻不過在這兒找地方坐了,他多少還是有些不踏實。
胡霽色就站在那,靜靜地看著他。
竇慈乙斟酌了一下,道:“胡姑娘,前頭在行宮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的醫術是真的好。這次能考中,那篇文章我也看了,寫的很是精彩……”
胡霽色笑道:“大人覺得好,若是不單獨開女醫目,而是放在婦科目,大人覺得能中嗎?”
竇慈乙連忙道:“那自然是能中的。”
胡霽色道:“是我爹教的。”
竇慈乙:“……”
經過一段短暫的沉默,他有些尷尬地道:“卷子不是我閱的,有下麵的考官覺得不好,也是有的。”
胡霽色道:“這次醫考也不是封名的,錢直的名字,考官看得見吧?”
竇慈乙頓時急了,道:“錢直雖是我外甥,可確實實力還是有的啊。胡姑娘,不過是一次考不中罷了,何至於此?要怪,也要怪他自己人緣不好,得罪了人……”
胡霽色突然打斷了他,道:“看您這意思,我爹的卷子到不了京城了,半路就燒了吧。”
竇慈乙沒有否認,道:“胡姑娘,老夫托大勸你一句,二爺厚愛是你的福氣。可你這脾氣,也實屬剛極易折。憑著那一點恩祉,將來的路,也怕不好走……”
“你徇私舞弊,倒還教導我如何做人呢?”胡霽色都驚呆了。
竇慈乙勸道:“此事鬧到京城也無證據,錢直的卷子,確實不錯的。”
當然沒證據了,胡豐年的卷子燒了嘛。
胡霽色盯著他,道:“那也輪不到你教我做人。”
竇慈乙把事兒在心裏過了一遍,覺得穩妥了,才舒了口氣,笑道:“我不過是老朽托大,倒讓你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