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沈夫人的虛榮心
沈引這匆匆出城就是為了去找胡霽色,沒想到半道上倒先見著她人了。
他連忙翻身下了馬,道:“你咋傻乎乎地就進城來了?”
胡霽色冷笑:“這城裏是龍潭虎穴不成?”
沈引左右看了看,道:“你不能去衙門,你先跟我走。”
胡霽色故意道:“我跟你走幹什麽?羅大人總比你靠譜。”
“靠譜?那跟他做對的是他上司!跟我做對的是婆娘,你說你該信誰?”
胡霽色:“……”
她還待說什麽,沈引就道:“我可告訴你啊,這衙門裏不說龍潭虎穴,確實大坑是有一個等著你去跳。我這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你要是不聽我的,那就……”
“就什麽?”胡霽色戲虐地道。
沈引心道:就我被二爺揭一層皮唄。
他嚴肅地道:“你就去牢裏蹲兩天,不過橫豎我也能把你給撈出來。”
胡霽色心想,誰要去牢裏蹲?
不過她這確實也不知道現在城裏是個什麽情況,原本就是要去尋沈引打聽的。
路上能問張家兄弟倆的,她也盡數問了,隻是這兩人未必知道裏頭的水到底有多深。
橫豎明天才要上堂,她不如就先跟沈引回去,左右多聽聽,也沒什麽損失。
當下她就點了頭,順便道:“聽你一回,但你若坑我,我隨時下藥毒死你。”
沈引:“……”
他也沒敢還嘴,隻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胡霽色依然騎著她那騾子,沈引心想她是挺長情,這騾子養得也越來越像馬了,整個一膘肥體壯。
他把胡霽色把城外領,看樣子領去了他的一個別院,地處山腳下,也算山清水秀。
門口有兩個看起來非常強壯的……黑人家丁把守著,看見沈引才讓開。
胡霽色倒是聽過,這個時代也有些引渡的黑人,是貴族和有錢人家非常喜歡雇傭和買賣的,一般是身份的象征,被稱為昆侖奴。
她沒想到沈引家倒是有兩個,而且不在他家正宅,而是在別院。
沈引道:“我這院裏一共十八名昆侖奴,都是自小習武,各個銅頭鐵臂,除了我,誰的吩咐也不會聽。當初我是想買來送了二爺的,但二爺沒要。”
胡霽色:“???”
人家是十八銅人陣,你這是十八黑鐵陣?
胡霽色道:“可你把我帶到這兒來幹什麽?”
沈引請她在院中一亭台落座,然後讓人給她端了茶。
胡霽色低頭看了一眼,白玉一般的茶盞裏盛著碧綠的清茶,倒是十分好看。
沈引道:“你要知道,這潯陽城的杏林商會,是存心要害你的。”
胡霽色點點頭,道:“我知道。”
沈引奇道:“你就不好奇是為什麽?”
胡霽色的臉都皺了起來,道:“你怕不是把我當個傻子吧?”
沈引:“……”
胡霽色道:“他們現在好容易攆走了我師叔,自成了這蟲疫的權威,連城裏零散賣藥的他們都要管。我先前在城裏賣過好長一陣時間的新藥,他們怎麽會放過我?”
蟲疫本身也不是那麽好治的,就之前他們苦心研究,整理出來那些資料,已經盡數落在這杏林商會的人手上。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不可能成為所謂的專家。
這病從確診就難,更不說後續治療。
先前說過,這蟲疫是血疾,血液遍布全身,通五髒六腑,直接導致的就是並發症多且麻煩。
不說心髒病、肝病、脾大這些,就是先前沈如絹那個血小板減少性紫癜都能難死一大片大夫。
此外還有大小鬼蟲之分,用藥各有不同,黃德來當初手上的不過是小鬼蟲的藥方。
再則,他們最初用的那個用黃花蒿和青蒿直接做藥的方子,確實能治,但弊端也很大。不但用藥多,藥效小,而且效果也不是很穩定。
至於出現急症,比如急性失血需要輸血這種頂尖的難題,他們能做個屁。
如今他們壟斷了這黃花蒿的市場,又有什麽用?
最最黑心的是,他們並不想得到更好的藥方,而是傾向於毀掉更好的藥方。
死不死人,治不治得好,他們不在乎。
隻要能讓他們拿著老方子,舒舒服服,簡簡單單地把錢給掙了就行。
他們現在就是擺出一個壟斷的姿態,這個病我們能治,其他的都是假藥,都是庸醫。
如果胡家父女不身敗名裂,到時候被人想起來了怎麽辦?
畢竟他們又不是搬到了什麽天涯海角的地方,人還在鄉下,他們難道還能管住那些人不去鄉下尋醫?
這原本也不是什麽難打聽的事情。
簡單地說,他們是恨胡家父女破壞了市場潛規則,也不打算讓黃德來充了這個大頭。
她簡單地跟沈引說了一下自己的理解,並補充道:“橫豎就是不能讓我們有路走了。不過這些人似乎也太猖獗了,欽差就要來了,他們不怕嗎?”
沈引愣了好久,才道:“你都知道你還進城來送死…… 欽差?欽差來了又怎麽樣。他們還是治疫的功臣呢。說不定到時候等欽差回了京,還能給這杏林商會請來一個禦賜的牌匾。”
胡霽色道:“在你把我攔下來之前,我真沒想到我是來送死的。我以為我總有兩句話說的。不過,尊夫人在這件事裏頭,扮演的是個什麽角色?”
沈引:“……”
胡霽色道:“作為府台之女,她父親和咱們這潯陽府台應該關係也不錯吧?我覺得咱們知府大人也會賣她個麵子。”
沈引麵色有些尷尬,道:“她……”
他實在是沒臉說。
沈夫人最近幾乎天天泡在杏林商會的茶行跟他們一塊兒開會,又是捐錢又是捐東西。
這杏林商會的門口時不時就有人敲鑼打鼓地宣揚,說是首富夫人捐了多少錢給潯陽災民。
然後一群人圍著她一通吹捧,直要把她說成是菩薩轉世……
“哈哈哈哈還菩薩轉世!”胡霽色是真沒忍住,直接拍著桌子笑了起來。
沈引十分沒麵子,但也隻能尷尬一笑,有些苦澀地道:“她要去幹什麽我是不想管,關鍵是我家的兩個姐兒,也被她帶出去,弄的這一身貪慕虛榮假仁假義的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