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用不著跑
聽說胡春明是請了村裏那個養貓的神婆來給他媳婦看,看完之後一通長籲短歎,說都是皮肉傷,就是得留好些大疤。
胡春明自是不肯,帶著幾個女兒就到村長門上去鬧。
但事兒沒鬧成,反倒被村長大罵了一通。
村長放了話的,這事兒他是不管,人家家裏一個小姑娘當家,他沒這個臉上門去。要鬧,也要等人家爹回來再說。
再就是胡家那兩條狗,誰要是敢動一下,被咬死了也活該。
他的態度向來是村裏人的標杆,見著村長家也這樣,村裏的議論也就漸漸轉了向。
胡霽色在家過了幾天清淨日子,平時也就煉煉藥,看看書。
豆子她們幾個都被胡霽色打發去整理別院,或者是跟著蘭氏地去侍弄侍弄家裏的藥田。
令她覺得暖心的是,除了薑氏,村裏那些其他同他要好的婦人,像是王嬸明氏她們,聽說了這事兒之後,紛紛都趕過來陪伴安慰她。
胡霽色對人情這種東西向來淡漠,也不報什麽指望。
然而這次卻真的有被暖到。
這天,一群人正在胡家院子裏一邊撿藥,一邊說說笑笑。
薑氏正繪聲繪色地說起那胡春明媳婦江氏在家養傷地事兒:“聽說都是皮肉傷,給抹了些香灰就算完了,成天疼得哭天喊娘地……”
茂林突然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道:“姐,外頭來了兩個官差。”
正說著,就見外頭來了兩個穿著官服的人,仔細瞧了,倒是張虎和張吉兄弟倆。
看他們滿臉嚴肅的樣子,這院子的人都一時有些錯愕。
明氏連忙上了前,道:“官爺,這是出了啥事兒啊?”
張虎的麵色有些尷尬,道:“請胡大夫胡姑娘出來一趟吧。”
“可胡大夫不在家……”
正說著話,胡霽色就已經站了起來,道:“我在的。怎麽了?”
張虎走過去,道:“小胡大夫,你得跟我們到城裏走一趟了。”
胡霽色一愣之後,就點了點頭。
她也沒多問,隻走進屋去把書本放下,又把胡麥田叫了過來,囑咐了一下家裏的事情。
包括家裏的錢在哪兒,應急去哪兒拿著用,以及家裏接下來要辦地事兒。
但最要緊的是她實驗室的藥。
“我那間藥房養著藥,你們大可不必管,看天給不給藥,就讓它們在裏頭就行。但就一樣,千萬千萬不能讓人進去。”
胡麥田點了點頭,神色之間滿是不安:“到底什麽事兒啊……”
“這我哪裏曉得?先前去城裏賣藥的人回來都說了,現在潯陽城的情況十分糟糕,羅大人也是急得不行。許是有什麽事找我商量。”
胡麥田覺得這個說法靠譜,倒是定了定神,道:“到城裏有事兒尋你姐夫去。他雖不中用,可好賴也在衙門當差那麽多年,小忙還是能幫上一點。”
“我能有什麽事?我在城裏的朋友也不少呢。倒是你,在家照顧好幾個小的,還有娘。有事兒就去四爺爺家讓他們做主。若是那江氏家再鬧上門來,你隻管放狗咬她們。”
胡麥田被她給逗笑了,道:“我難道比你還小?家裏這點事兒,我知道的。”
胡霽色也笑,這才點了點頭,隨便收拾了一下就跟著張虎和張吉兩兄弟出去了。
她神色一派輕鬆,可出了自家門以後,到底是沉下了臉。
張虎和張吉都是騎馬來的,她也騎了自家僅剩下的那匹騾子,等人跑出村去好遠,她才停了下來。
“是先前那案子出現什麽變故了嗎?”她問。
張虎道:“我們捉住了那吳大仁,可審了那麽多日,他隻一口咬定說是照著你的藥方配的藥。我們大人也不能對他動刑,隻怕攤上一個屈打成招的名聲,最後更難收場。”
張吉也道:“最最要緊的,是現在知府大人管著這件事,我們大人也不敢行差踏錯,隻怕叫人拿住把柄。”
什麽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就是了。
胡霽色有些無語:“這不對啊。如果他是按照我的方子做的藥,為什麽我們家的病人出去隻有一例出事?而且,出事之前他就溜走了,仿佛和誰商量好似的?”
“我們大人也用這兩點和知府大人據理力爭過,可這些都是細枝末節的事情。最最要緊的,是杏林商會不肯驗藥。”張虎道。
“那現在怎麽算?要把我叫去定我的罪?”胡霽色皺眉道。
“那倒不是”,張吉連忙道,“這案子審到這兒也審不下去了,叫你去,也是去對峙的。”
胡霽色笑了,道:“杏林商會不肯驗藥,我去對峙難道能對出個天花來?”
張虎摸了摸腦袋,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是羅大人身邊的得力人,自是最清楚這事兒有多棘手。
更可氣的是杏林商會現在也是有恃無恐,除了有知府大人撐腰,那潯陽首富家裏好像也是向著他們,一塊兒給羅大人找麻煩。
張吉還年輕,到底氣盛,臉色變幻不定了半晌,最終道:“實在不行你就跑吧,等欽差來了,我去給你鳴冤告狀!我就不信,這批為富不仁的畜生,連聖上也壓不住!”
胡霽色被他給逗樂了,道:“瞧把你給能的,這點破事兒我還用得著跑?不是要我進城去對峙嗎,那就先對峙一回再說。”
她尋思著實在不行就找沈引,他那總還有人情在。所謂首富家向著杏林商會,無非是沈夫人那個攪屎棍。端看這次沈引能不能立得住夫綱。
說著,她倒先跑馬跑在了前頭。
張虎追了兩步,扭頭對張吉道:“你現在是官差,哪能給人出這逃跑的餿主意?”
“那能怎麽著?眼看著她被冤下大獄不成?我就是看不慣,這好人這麽就沒有好報,壞人卻如此囂張!”
這是典型的意氣之言。
張虎無奈地搖搖頭,沒有再多說什麽,當下匆匆打馬追上胡霽色。
三人三騎進城,已是傍晚時分。
今日不可能再審,肯定要等明天一早了。
胡霽色進城之後就利索的地自己找了客棧,和張家兩兄弟在客棧門口道過別。
她抬頭看了看那灰蒙蒙的天,隻覺得情緒已經到了臨界點,胸中一片暴戾之氣,勢必要發泄一番了。
突然見不遠處有一隊人匆匆騎馬過來。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那隊人趕到了近前。
為首的人突然勒馬,從馬上俯身下來,眯著眼睛確認了一下,一臉的不可置信:“小胡大夫?”
這傻子不是沈引又是誰?
胡霽色白了他一眼,嘲弄地道:“沈爺眼神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