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往而深2
分不清是誰說的哪句。
趙翰玉再吃不下去，起身拍了幾個碎銀在兩個人麵前：“老板，這桌的錢我付了，希望你們能多吃些包子，好堵住吐不出象牙的狗嘴。”他發誓再也不來這家店吃包子了。
兩個人麵麵相覷，認出這是趙翰玉，不敢再多言語。京城誰人不知趙翰玉，論才氣論相貌，趙翰玉都算得上數一數二，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家姑娘，自從趙翰玉提親的消息傳出，更不知道碎了多少家姑娘的心。
離開包子鋪，趙翰玉徑直來到藏書閣，迎麵，於沁兒不緊不慢的獨自走來。
“於沁兒姑娘。”趙翰玉急急的迎了上來，差點把他心裏所想的一股腦全部問出來。
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好巧啊。”
於沁兒吃吃的笑了：“不巧，我是特地來這邊，看能不能遇到你。”
趙翰玉頓時感覺心裏開心的似開出花來，直蔓延到臉上：“不知道於沁兒找我所為何事。”
“我想找你問，這家書閣老板是誰，我想找他問著事情，可我來了幾次，別說老板，人都少見，可書閣仍然每日大門敞開，很是奇怪。”於沁兒皺著眉頭，盯著藏書閣大大的牌匾。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這家書閣的老板已經死了，這家書閣據說鬧鬼，可我實在不這樣以為，之所以瞞著你，是生怕你因恐懼而錯過了這個好地方。”趙翰玉緊張的盯著於沁兒，生怕她下一秒會怪罪自己。
哪知於沁兒微微一笑道：“趙公子不必內疚，我不怕，我很感激你帶我來這裏。”
趙翰玉似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於沁兒，想找這家店老板問什麽？”
“想問，店裏前些日子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於沁兒懷疑鄭如風的死一定跟書閣有關，不然為何賴在書閣不肯離開，僅僅是因為想要從書中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嗎，城中書店那麽多，何必非在這個偏僻的書閣。
“於沁兒，你是在這裏發現了什麽嗎，我倒是不知店裏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但是知道老板死狀實在可憐。”趙翰玉停頓片刻，看到於沁兒感興趣的表情，繼續道“那日，天剛蒙蒙亮，打更人在小巷子裏看到老板的屍體，身上被套了一隻麻袋，他就抱頭蹲在裏麵，似乎是在防衛，官府人說他是被毆打致死，身上的銀兩都丟失了，興許是盜匪所為。”
於沁兒沉吟了好一會，才喃喃道：“一個人走這種偏僻的小路，身上能帶多少財物呢，為了搶一點點銀子實在不至於殺人，書閣老板當日身上一定有其他貴重的東西，才會讓他拚死保護。”
“也是有可能的，我也好奇店裏少有人來，鄭家偶爾會派人來查看，鄭家從事古玩生意，鄭如風雖然平時有些不務正業，但酷愛讀書，和收集各種古玩。”趙翰玉點頭讚同於沁兒的意思。
“鄭如風？”於沁兒聽到這個名字時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猶記得那日在臥房門前無耐趕不走鄭如風，於沁兒妥協後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啊。”
“鄭如風。”鄭如風咧嘴笑著“阿沁，我的名字好聽吧！”
“對，老板叫鄭如風，怎麽了於沁兒，是認識的人嗎？”
“不。”於沁兒搖搖頭，一瞬間，她突然感覺身後有異樣，迅速轉身。
身後，鄭如風衝於沁兒笑得燦爛：“阿沁，原來我是這樣死的啊，好可憐啊。”
她想替鄭如風找回記憶，出門前特地避開鄭如風，卻不曾想鄭如風是這樣死的，怪不得他不肯記起。
“趙公子，我想先回去了。”
趙翰玉剛想問，於沁兒今日為何這樣奇怪，到底是發現了什麽，聽到於沁兒這句話，便再沒能問出口。
如果於沁兒姑娘想說，定會告訴我吧，趙翰玉想著，疑問變成一句：“我送你。”
“好。”於沁兒點點頭。
“於沁兒姑娘，我有個請求。”
“請講。”
“於沁兒，可否幫我繡個荷包。”趙翰玉似乎下了好大決心，才不好意思的請求道。
“上次那個……”
“我是說，我想要於沁兒送我的，是於沁兒親手繡的荷包。”不待於沁兒說完，趙翰玉急急的解釋道。
“趙公子，你就帶著先前嬌嬌送你的那個吧，我以後再跟你解釋為什麽。”於沁兒不緊不慢的說著，心裏卻直歎氣。
“那好吧。”趙翰玉失落道。
於沁兒呆呆的看著自顧自走在前麵的鄭如風，孤單的背影讓她有一絲心疼。這種心疼，和心疼趙翰玉討好她，心疼趙翰玉對她的小心翼翼是不一樣的。
對鄭如風，她就是單純的，不代替任何人的心疼。
於沁兒吃了一驚，心疼是什麽，自己腦海裏為什麽會頻頻閃現這個詞。心裏也一陣陣鬱悶。
“鄭如風，我幫你找到殺死你的人怎麽樣？”於沁兒坐在庭院裏，嗑著瓜子，看著一旁呆呆的鄭如風。
“哦。”鄭如風麵無表情的回答，他的心願才不是找到害死他的人呢。
憐兒這幾日還在費心思討好著琴兒，琴兒忙著整理於沁兒滿院子的花花草草，這可是大小姐刺繡靈感的來源，憐兒便跟在旁邊幫這幫那。
於沁兒看到這一幕，突然很想笑。
“你不是阿沁吧？”
於沁兒怔了一下，將目光拉回鄭如風身上。
鄭如風目光灼灼的盯著她，這不是一個死人該有的眼神。
“阿沁不是這樣子的，別人認不出，我可認的出，趙翰玉那麽喜歡阿沁，居然沒有發現阿沁的改變，我早就說過他是個高智商的呆子。”鄭如風慢慢湊近於沁兒“阿沁呢，她去了哪裏。”
“同你一樣。”於沁兒毫不遮掩的說到。
鄭如風頓時愣在遠處，他曾視阿沁為得不到的珍寶，卻使用沒能跟活著的阿沁說過話。
除了鄭如風，沒有人知道，趙翰玉被李家大小姐迷住的那天，他也在不遠處，在書閣呆久了，想出來走走，結果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他的心從此好像被她扯著走了，他開始日日遊蕩在街上期待見到阿沁，直到偶然得知她是李家大小姐。
他還知道阿沁很少上街，阿沁很喜歡笑，那以後他也變得喜歡笑。他從書上看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想，這一定是說的他對阿沁，可他死後隻記得了這句話，卻不記得為什麽執念於這句話。
直到有一天，趙翰玉走進了他的店裏，他在找一套書。
趙翰玉低頭喃喃道：“一定要幫於沁兒找到這套書。”
“是木子綢緞莊的李沁嗎？”鄭如風多嘴問了一句。
“是的，她是我的未婚妻。”
鄭如風看著趙翰玉幸福的表情，他的心一下子沉到穀底，可他還是牽強的笑著說：“放心，定當為你找到。”放心，阿沁，你喜歡的東西我一定讓你的得到。
可惜他心裏想的話，再也無法說出來。
“你全都記起來了嗎？”於沁兒驚訝於人類之間的緣分，和有緣無份。
鄭如風點點頭，聽到趙翰玉給她講的事情，他的記憶便一點點回來了。
“不報仇了嗎？”
“不了，我當日護住的便是那套書，他們還真當是值錢的東西。”鄭如風苦笑，自己已經死了，報仇又有何用。
他死後，變成亡魂，將散落一地的書送回書閣，擬好字條吩咐店裏人給趙翰玉。此後日日蹲在書閣角落，守護書閣，記憶也一點點喪失。
他終於全部記得了，他以為自己是想體會到那句話，其實他不肯走的原因不過是，當日趙翰玉說過要帶阿沁來他的書閣的，阿沁還沒來，他絕對不能走。
於沁兒恍然大悟，怪不得，鄭如風見到自己的第二次就纏著自己不放，是因為這張臉吧，讓他即使忘記了一切，也還是放心的跟在她身邊。
於沁兒看著鄭如風，她越來越搞不懂人類了，隻是為了心上人喜歡的東西，便犧牲自己的生命，這樣做真的值得嗎，太傻了，實在是太傻了。
“那我，送你去投胎吧。”於沁兒說著便要起身為他引路。
“不，我不，我想再多看阿沁幾眼。”鄭如風一邊退後一邊失魂的喃喃道“我等阿沁一起，我要等她一起上路。”
此後鄭如風更是形影不離的跟在於沁兒身邊，他總是告訴於沁兒，這件事如果是阿沁一定會怎樣，如果是阿沁……
“她根本都不知道你這個人，那隻是你想象中的阿沁。”於沁兒終於忍無可忍道。
“不，我說了我看人很準的，我觀察阿沁那麽久。”鄭如風連連搖頭。
“那你說，趙翰玉對阿沁，是種怎樣的感情。”於沁兒突然認真道。
“他，他的眼神告訴我，他很愛阿沁，一個人的眼神永遠都欺騙不了旁人，可奈何趙翰玉再有才氣，他也終究還是俗人一個，他都看不透阿沁，他這樣的人，很容易被欺騙的。”鄭如風神色異常嚴肅。
可是，就算趙翰玉再看不透阿沁，阿沁還是淪陷了，直到現在她對他的癡情還在這個身體裏遊蕩遲遲散不去。於沁兒又被這身體裏的情愫逼得不得不想起趙翰玉，她生怕自己會被影響，一直以來都避免見到趙翰玉，以免加深這種感覺。
夕陽西下，暮色沉沉，李嬌嬌女扮男裝來到一個偏僻的巷子時，已近天黑。
“做得好。”李嬌嬌壓沉著聲音對著對麵兩個人說完便掏出一袋銀子遞過去。
“小意思，下次有這好活，繼續找我們哥倆！”
李嬌嬌看著兩個人離去的身影，自己跟蹤得知趙翰玉每天都要去的地方，買通人早早坐在那裏。接下來就等著趙翰玉跟姐姐慢慢誤會，自己好一步步從姐姐手裏搶過趙翰玉，李嬌嬌想到自己的詭計忍不住得意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