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往情深
再見到趙翰玉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趙翰玉扯著一隻紙鳶等在於沁兒臥房前的庭院。
“他喜歡你。”
“你知道什麽叫喜歡嗎？”於沁兒垂頭瞥了一眼蹲在石階上的鄭如風。
那日，鄭如風時隔許久終於走出藏書閣，一偷偷路尾隨於沁兒，他不記得自己怎麽死的，也不記得自己再有意識時為什麽是在藏書閣，他從沒有離開那裏的念頭，直到第二次遇見於沁兒。次日，於沁兒打開臥房門便看見，鄭如風像一隻小狗一樣蜷縮在門口，固執的不肯離去，又不肯說為何要纏著於沁兒，隻是死皮賴臉的賴在於沁兒身邊趕都趕不走，於沁兒無耐隻好作罷。
“我知道，他看你時，眼睛裏閃爍著溫柔的光芒。”鄭如風一句話將於沁兒從愣神中拉回。
“得了吧，你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於沁兒說完便朝趙翰玉走去。
“於沁兒，方才在想著什麽，遲遲不肯過來。”趙翰玉生怕於沁兒愣在臥房門前實在思索什麽重要的事情，饒有耐心的等在一旁。
“沒什麽。”於沁兒淡淡一笑轉移話題“趙公子為何突然想起要去放紙鳶？”
“我覺得你日日悶在家裏，實在不太好，今天天氣如此好，想著不如來找於沁兒出去散散心。”趙翰玉說完略羞澀的笑了笑。
於沁兒接過紙鳶，失落的語氣道：“我還從來沒有玩過這個呢。”她本以為，經過上次的事情，趙翰玉會以為她是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她不解釋，他便會一直誤會下去，對她失望，誰知道……
“沒關係，我教你。”
趙翰玉不是沒有糾結過的，他本以為於沁兒是自己心目中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永遠溫柔，平和，有才氣。可聽過她人前人後各一套事情，看過她的脾氣，和自己心目中出入如此之大，他是失望過的，他甚至為此愁眉不展幾日。
思前想後，既然動情過，既然決定喜歡她，那便要喜歡包容她的一切，更何況，他仍想她日日開心，喜歡看她的笑，她開心他便跟著雀躍，她所有的不好，從沒有用在他的身上。而且，他們是有婚約的。
於沁兒看著趙翰玉期待的眼神，溫柔答道：“好”至少此時她還不忍傷害這個少年。
這次趙翰玉來李府極小心翼翼，生怕被李嬌嬌知道後又要跟著他們一起。
趙翰玉和於沁兒坐在馬車上時，鄭如風就蹲在兩個人麵前認真的盯著他們。
於沁兒用眼神示意鄭如風快些滾蛋，這樣被盯著感覺很奇怪。
“我不，說不定我能從你們身上感受到我想要的感覺。”鄭如風孩子氣的連連搖頭。
於沁兒氣的別過頭去懶得理他。
郊外田間，男女老少，好生熱鬧。
“趙公子，你是怎麽知道這處地方的？”於沁兒欣喜，她極喜歡看到這般熱鬧場景。
“偶然得知，你開心便好，於沁兒，你真應當多出來走走。”趙翰玉看出於沁兒的開心，他感覺此時的她像個孩子，毫無心機，他是喜歡這樣的於沁兒的，甚至隻是看著她這般開心便有種滿足的感覺。
怕不是什麽偶然得知吧，於沁兒看著低頭擺弄紙鳶的趙翰玉，他居然為了哄心上人開心，這般花心思，連這種地方都能打聽到。
於沁兒現在樹蔭下，看著去試放紙鳶的趙翰玉，目不轉睛的問身邊的鄭如風：“你為何從不問我是什麽人，為什麽能看到你？”
“你是個好人。”
於沁兒笑出聲：“怎麽得知？”
“因為你那天想送我一程，我看人很準的，壞人怎麽會理會我是走還是不走呢，你還是個美人。”鄭如風天真的說著。
“還有呢。”於沁兒笑意漸濃，終於轉頭看了他一眼。
“我鄭如風交朋友，這兩點就夠了，無需多問，萬一問跑了唯一一個能看到我的人，那我該多孤單。”
此時的鄭如風眼上烏黑全消，臉色仍舊蒼白，卻是生了一張秀氣的臉。
“我可沒有把你當朋友，你我的緣分全靠他。”於沁兒說著，目光轉移回趙翰玉的身上。
過了這麽久，於沁兒仍能感受到這個身體原主對趙翰玉抱有的好感，她無法形容這種感情，隻是這情愫讓她越加不忍把趙翰玉推向李嬌嬌身邊，以至於把她壓的恨不能快些逃出這個身體。
鄭如風哦了一聲略顯失望的蹲在樹旁。
於沁兒對他這個動作很是好奇：“你為什麽總喜歡蹲著。”
“我不知道啊，我總是下意識的就這樣了。”鄭如風懶懶的抬頭看了一眼於沁兒道。
從郊外遊玩回來，趙翰玉送於沁兒回家，兩個人有說有笑，剛好被李嬌嬌撞見。
“於沁兒姑娘，我就送你到這裏，先回去了。”趙翰玉說完，留戀的看了一眼於沁兒便匆匆的走了。他生怕李嬌嬌再追上自己說些於沁兒的不好之處，他不愛聽，他控製不住的想要相信，控製不住的亂想，幹脆避免聽到，今後，隻用自己的眼睛來認識於沁兒姑娘，如此最好。
“姐姐，又出去鬼混了一天呢，你有多久沒有專心刺繡了，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的清楚。”李嬌嬌雙臂環胸，趾高氣揚的衝於沁兒道，對於沁兒完全沒有了趙公子在身邊時的敬重。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別拿了我一副繡品就真當自己是多麽了不得了，想過以後嗎？”於沁兒鄙夷的看著李嬌嬌。
李嬌嬌這次徹底混亂，自己這個姐姐到底是怎麽回事，性格變化莫測，實在是奇怪，但她還是怕輸了氣勢的逞強道：“我的以後啊，就是接手綢緞莊，嫁給趙公子，成為趙夫人。”
“我說的可不是這個以後，你沒想過王爺會不會指名要你再幫他繡一副繡品呢，興許不是王爺也會是旁人，繡針都拿不住的二小姐。”於沁兒始終不緊不慢，不慍不怒的樣子，徹底激怒了李嬌嬌。
李嬌嬌抬手一個巴掌想要打過去，被於沁兒重重的截住。
“跟姐姐客氣點，我會讓你死的慢些。”於沁兒看著李嬌嬌，手上一邊用力，一邊惡狠狠的說道。
李嬌嬌被嚇得呆愣半天，想著一定要跟娘親告狀，現在就去。
於沁兒是不怕李嬌嬌告狀的，以這原主的性子，就是再不被自己母親重視，母親也絕不可能相信她是會對李嬌嬌有一絲威脅的人，也是因為這樣，於沁兒才肆無忌憚的在李嬌嬌麵前頻頻表露真正的自己，絲毫不懼怕李嬌嬌的懷疑。
回到臥房，憐兒正在整理著於沁兒的衣物，準備拿去洗，看到於沁兒回來的身影，她的動作變得怯怯得，大小姐真是奇怪，把自己從二小姐那裏要來，對自己從不懲罰，也不多說話，隻是吩咐做一些日常的事情，她生怕於沁兒哪天爆發，給自己來一次狠的，除此之外，她在於沁兒的院內比在二小姐的院內舒坦的多，二小姐生性刁蠻難纏，她其實羨慕琴兒已久。
“你怕我？”
憐兒聞聲道：“沒有，沒有，大小姐。”想不到自己來了多日，大小姐除了吩咐外，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淡淡地一句詢問。
“我不會懲罰你的，我知道是嬌嬌指使的，你再留在她那裏怕是要受苦，但是你始終是有錯的，在我這院內多做些事慢慢贖罪吧。”於沁兒不待憐兒感激便示意她出去。
這個世界生來便是不公平的，有李嬌嬌這種好命卻狠毒的大小姐，也有琴兒這樣善良卻從小迫於生計伺候別人的下人，有些人當幫則幫，當原諒則原諒。
於沁兒驚訝於自己的變化，自從進到這個身體，一日比一日多愁善感，她開始體會到人類之間的種種感情，以前的她，冷漠的一心隻有引渡，從不動情，她常感覺最難懂的是人心，最不屑於了解的也是人心，而現在的她，正在一點點的融入的人類生活。
對於一個引渡人來說，這無疑是可怕的，人類短短的壽命，不能與她做伴，更不能理解她的存在，她陷得越深，離開的時候越會受傷。
鄭如風不知道何時又蹲在了她的腳邊：“你在想什麽？”
於沁兒看著他好奇的神情，伸手覆上他的額頭，讀著鄭如風死前的記憶。
“啊！”鄭如風慘叫著，用力的推開於沁兒的手“你對我做了什麽，太痛苦了。”
於沁兒疑惑，緊張的盯著鄭如風道：“我隻是在讀你的記憶，看你是怎麽死的，若是被人害死，你看到他的臉的話，我便能找到他幫你報仇，僅此而已，怎麽會痛呢？”
“不，不是痛，隻是很痛苦，我說不出，總之我不要你幫我報仇，你別再讀我的記憶了。”鄭如風捂著腦袋，委屈的看著於沁兒。
“那怎麽行，你留戀人間，下場很慘的。”於沁兒重重的彈了鄭如風的腦袋。
“我體會到我想體會的，自然會走。”說完怯怯的問了一句“會有多慘？”
“我說了，你不投胎是體會不到那種感覺的，至於多慘，沒有人看的到你，你就永遠做一個孤魂野古，每天孤單的飄來飄去。”於沁兒嚇唬著鄭如風。
鄭如風想著，那我一定要快些找到那種感覺才好。
趙翰玉身為富家公子，卻有一個奇怪的愛好，每日必來藏書閣附近的一家包子鋪吃早餐，下人買回去的不行，不是剛出爐的也不行。
這日，趙翰玉又來光顧包子鋪，便聽到隔壁桌便兩位公子的談話，本無意偷聽他人講話。
“這李家大小姐啊，真是不識好歹，凡是登門提親之人，必被她侮辱的發誓不再與李家來往。”
“是木子綢緞莊的大小姐嗎，這事我也聽聞過，沒想到居然是真的，看來李家大小姐在外人麵前的大家閨秀形象都是裝的。”
“不止如此，聽說，她對待下人也是極其嚴厲的，真是人不可貌相，生的那麽美，淨做些惡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