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情不知所起
趙翰玉掩飾著失望，向王爺行禮後，一同前去給太後祝壽。
“二小姐，為何不是於沁兒姑娘一同前來，我聽聞，此次的繡品似乎是交由於沁兒負責的。”趙翰玉低聲詢問道。
“姐姐她啊，不知為何，拖了許多日子始終沒能完成繡品，最後告訴娘親，她實在無法完成這艱巨任務，我便替姐姐擔了下來，夜以繼日，終於繡出一副尚還可用的繡品。”李嬌嬌眨巴著眼睛，委屈的看著趙翰玉，“趙公子莫不是認為，嬌嬌隻是一個好吃懶做的草包二小姐嗎？”
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把於沁兒那日罵她的話搬出。
“不，不，二小姐你誤會了，我絕無此意。”趙翰玉一陣尷尬，不再搭話，即便不是如李嬌嬌所說的那邊以為，他也絲毫沒有看出李嬌嬌還有這本事，能繡出王爺滿意的繡品。
王爺獻上屏風時，太後乃至一眾人，震驚程度無一不比王爺少。
“我這一輩子，也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唯獨這屏風，我不知為何，一眼便喜歡的不得了”太後不停地撫摸著鹿角，突然想起來一般，“這屏風，是誰繡的。”
王爺恭敬的走上前，笑道：“真被我猜著了，唯恐您好奇這繡品出自誰之手，我今天特地帶著她來了。”
王爺說著將李嬌嬌引上前。
“這屏風，是你繡的。”太後看著眼前這個緊張的少女，滿臉懷疑，“你是誰家的女兒啊？”
“回太後，民女李嬌嬌，是木子綢緞莊主的小女兒，這屏風，是我繡的，還望太後您喜歡。”李嬌嬌始終不敢抬頭，垂眼低眉，內心忐忑，不知道趙公子此時的目光是否在自己身上。
“好，好，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手藝，我得好好想想該如何獎賞你。”太後看過這屏風後，再無心看其他呈上的賀禮。
“不敢，太後您能喜歡，我便已經萬分感激，打賞什麽的，萬萬不敢收的，您應該賞王爺才對，若不是王爺，我的繡品連讓太後看一眼都不夠格。”李嬌嬌順勢討好著王爺。
王爺很是滿意的微笑著。
再說趙翰玉，看到屏風的一瞬間，頓時對李嬌嬌充滿敬佩，這李家二小姐當真為人低調，平日裏毫不張揚自己的手藝，甚至少有人知李家還有個二小姐，真沒想到，這個二小姐竟然是李家支柱一般的存在。
吃過早飯後，於沁兒在書房內教琴兒識字，沒等板凳做熱乎，於沁兒突然額頭密布豆大的汗珠，手捂腹部。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琴兒緊張得在一旁給於沁兒擦汗。
“琴兒，不知為何，我突然腹痛，你去找大夫來給我瞧瞧。”於沁兒吩咐著琴兒，琴兒忙不迭的跑去喊大夫，剛走出書房，於沁兒便直起身子，毫無異樣的坐在原位，人類中毒是這反應吧，應當沒錯。
“你家小姐這是中毒的現象，好在藥性並不強烈，無妨，我開幾副藥，你去抓來煎給小姐吃，吃完也就差不多了，平時飲食一定要多加注意。”
琴兒謝過大夫，送走他後便一刻不敢停的去抓藥。
琴兒看著喝完藥熟睡的於沁兒，疑惑小姐為何會中毒了，隨即想到早上二小姐命人送來的那碗補品。立刻氣勢洶洶的跑去找憐兒理論。
“憐兒你這個死丫頭，二小姐向來針對大小姐，可是與你何幹，你為什麽要害大小姐。”琴兒指著憐兒的鼻子一陣狂轟濫炸“不對，你為何要害大小姐，是二小姐吩咐你做的吧。”
憐兒正忙著細心手洗李嬌嬌貴重的衣服，被這一通說，頓時不知道作何反應。
兩個人爭吵半天，憐兒死不承認是李嬌嬌吩咐的，又實在不敢承認是自己所為。
僵持之下。
“你跟我去給大小姐解釋！”琴兒氣急敗壞，完全不顧憐兒的掙紮，死拖硬拽的將憐兒拉到於沁兒院內。
此時於沁兒已經醒來，狀態好了許多，麵色潮紅，唇色黯淡，她衣衫單薄的立在門框內，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姐，一定是這丫頭早上送來的補品有問題。”琴兒指著跪在地上的憐兒。
“是嬌嬌吩咐你做的吧。”於沁兒說著走向院內的圓桌前“我已無大礙，說實話，我便饒了你這次。”
“不是的，大小姐，不是。”憐兒低著頭，害怕的抖著身子。
“那便是你要害我，為何？”於沁兒背對著憐兒坐下，自顧自喝起桌上的茶水。
琴兒在一旁怒瞪著憐兒。
“憐兒不敢，憐兒不敢，不是我。”憐兒跪著轉了個身。
琴兒衝上去結結實實的一巴掌打在了憐兒臉上。
“我快要氣死了，大小姐做了什麽你們要這樣對她。”琴兒說著抬手想補一巴掌。
“琴兒。”於沁兒嗬住琴兒。
片刻寂靜後。
“姐姐，這是怎麽了，憐兒你為何跪在地上，臉上的掌印。”李嬌嬌頓了一下“你做了什麽錯事了，惹得姐姐生氣打你。”
於沁兒冷哼一聲：“妹妹哪隻眼睛看到是我打的人。”轉頭便看見李嬌嬌身旁的趙翰玉。
趙翰玉一臉的不可思議，看向於沁兒的眼神充滿失望。
“噢，趙公子特地送我回來，姐姐不會介意吧。”李嬌嬌看到趙翰玉的神情，很是滿意的笑道。
你何時顧及過姐姐在意不在意，於沁兒飲了一口茶，站起身來。
“你知道憐兒為什麽跪在這裏嗎？”於沁兒直入正題，並不理會趙翰玉的錯愕。
“嬌嬌不知。”李嬌嬌一臉無辜的看了看趙翰玉，然後看著於沁兒。
“小姐早上喝了二小姐吩咐憐兒送來的補品，之後便開始腹痛，大夫來看說是中毒。”琴兒搶著說道，隨後怯生生的看了眼趙翰玉，生怕趙翰玉誤會自家小姐是不講理的嬌小姐。
“憐兒！”李嬌嬌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提高聲調，生氣的喊道“你怎麽能對姐姐做這樣的事，就算姐姐平時嚴厲，教訓過你，可是姐姐畢竟是李家大小姐啊，連我都要敬著她的，你一個小丫鬟居然敢對姐姐這樣。”
“二小姐，我，我。”憐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暗想，這明明是您吩咐我做的啊，一陣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不待憐兒辯解，李嬌嬌回頭滿臉歉意的看向於沁兒：“姐姐，是嬌嬌不好，留了這樣的一個人在身邊，您要怎麽處罰我和憐兒，我絕無異議。”
於沁兒冷眼看著李嬌嬌表演完，幽幽的道：“那以後就把憐兒放在我身邊，我親自教導吧。”
“是，全聽姐姐的，嬌嬌這就帶憐兒去收拾東西。”李嬌嬌看了一眼趙翰玉，這時放兩個人一起，她絲毫不會嫉恨，趙翰玉怕是對姐姐又失望了幾分吧，李嬌嬌得意的離去。
“趙公子，戲看的可好。”於沁兒對著趙翰玉露出一絲苦笑。
“你身體無大礙吧。”趙翰玉擔心的看著於沁兒搖搖晃晃的身影。
“趙公子，你想明白是選擇相信什麽了嗎？”於沁兒意有所指的問道。
趙翰玉瞬間理解於沁兒所問何事。
“我不知，但我還是相信於沁兒姑娘絕不是刁蠻任性之人。”趙翰玉緊皺眉頭，自己本意接著送李嬌嬌回家，看望一眼於沁兒姑娘，竟然撞到了這樣一幕。按說出了下毒這樣嚴重的事情，下人是該受罰，可是聽李嬌嬌剛才的一番話，倒像是於沁兒姑娘無理三分，似乎懲罰下人時是有的事情一般。
趙翰玉臨走，憂心忡忡地問了於沁兒一句：“於沁兒姑娘不會難為那個下人吧？”
於沁兒瞬時在心裏冷笑。
“這是我的家務事，趙公子不必費心。”
“於沁兒姑娘說的是。”趙翰玉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
於沁兒看著趙翰玉越行越遠的身影竟有些恍惚，直至視線模糊。她並沒有返回家中，而是獨自向街市的方向走去。再停下腳步時，她已站在藏書閣正門前。
角落裏。
“你還在這裏啊。”於沁兒俯視著牆角的少年。
“我試過許多次，始終拿不起書本。”少年哀怨的盯著一排排書架。
“那是因為你的執念不夠深。”於沁兒說著，伸手便使一本書瞬間從書架上移動到手掌。
“怎麽做到的！”少年激動的站起身。
“我不會教你的，去投胎吧，下一世好好保護自己好好活，還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於沁兒說著把書扔回原處。
少年失望的又蹲回原處，似喃喃自語道：“下一世，我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嗎？”
“那這一時，你的遺憾是什麽。”於沁兒漫不經心的問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少年頓時來了興致“我在書上讀到這句話，我很想知道這是什麽感受，可是我翻遍了書，還是體會不出。”
“呆子，這種感受不是看書便能體會得到的。”於沁兒蹲下身，手指憐愛的緩緩拂過少年側臉，隨後站起身，伸出手拉少年起來，“去投胎吧，下一世活的久一些，你興許能體會到。”
於沁兒說著便朝書閣外走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趙翰玉對李家大小姐想必就是就是這種感覺吧。於沁兒苦笑著搖搖頭，淹沒在人潮中，絲毫沒有察覺身後跟了上來的少年，饒是沒人看到的到少年，少年仍是躲躲閃閃，撐起寬大的衣袖遮住臉龐，那眼上烏黑竟然消退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