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記性不好
久？
君薄言可不認為那將將才過去連五個月都不到的事情，可以被稱為久。
“看來王爺的記性不大好。”
段泠看著他，忽而低聲笑了起來。以前倒是不覺得，這劍神竟然有幾分孩子氣，著實有趣。
君薄言不知道他笑什麽，但料想是同自己有關，一張俊顏登時便冷了下來。
“本王覺得，莊主甚是可愛啊。”
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人被稱作可愛，的確不是一件讓人覺得開心的事。君薄言一黑，冷冷的看著麵前的少年。
段泠自是不懼君薄言那似刀子一般的冰冷視線，反而是笑得開懷。“有趣，真是有趣啊！本王不曾同莊主交談過，如此才發現莊主竟然是一個如此有趣的人。”隻可惜，這樣有趣的人不能收在手邊，倒真是可惜了。
頗為遺憾的想著，段泠便聽到男子清冷的語調響起：“不知王爺找我來所為何事，若是無事的話，還請讓我離開。”
雖說都是江湖中人，當武林之中不乏武林世家，其中教導出的子弟們也是佼佼者。而君薄言所在的末蓮山莊，雖不是任何一方的勢力，卻從立莊之時，便在江湖中小有名氣了。
因而，段泠可是從未聽到過此人口出穢言。怕是叫他罵人，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做吧。這樣一想，那雙黑瞳中閃過一絲興味。“有件事本王一直很好奇。莊主少年時便仗劍江湖，不知道可曾遇到過你恨不得處之後快的人。當然，除了本王。”
若說君薄言最想除掉的人，除卻麵前的少年外，便不做他想。因而，他冷哼了幾聲，“若是無事的話，王爺還是自己賞景吧。”
段泠知曉君薄言性格，不過看著他丟下一句話後，便大步離開，還是有些驚訝。看來他對自己可是討厭的很，一刻都不想待在一處呢。真是可惜，她倒是蠻喜歡這個人的，起碼……有趣嘛。
之後便相安無事，段泠也不曾登門再尋過君薄言。
這一眨眼間，便將至春節了。
可看著段泠一幹人等的模樣，分明是打算在末蓮山莊過這個春節。
管家有些著急，便去尋了君薄言，這才知道了他將莊子分給段泠一半用做使用的消息。
管家氣得手指頭顫抖，還好君薄言一句話才平息了老人家的怒火。“這莊子他隻是用做住宅，不會對末蓮山莊的產業有任何的想法。”
老管家想想，這幾個月來，除了對方對溫泉有著格外的喜愛外，倒也真的不曾見過段泠等人有什麽出格的舉動。“莊主也是，這麽大一件事，怎麽不懂得商量一下。”
“那時情況緊急，也顧不得其他了。”君薄言心中暗道：幸而未把安樂王當日的要求提出，不然真的要把老管家給氣昏過去了。
喲了君薄言的這句保證，管家看段泠可不如過去那般了。段泠雖不管理末蓮山莊的產業，但合約上可寫得清清楚楚，對方好歹也算是末蓮山莊半個主子。因而，此事過後，管家對於段泠等人所住的小院可是照顧頗多。
段泠也想到了原因，笑笑之後，便如往常一般繼續過日子了。
雖說是住在末蓮山莊，顧明還是差人下山去采買了年貨。這末蓮山莊雖好，但自家王爺可是一頂一的挑剔，若是到了年節那日，再鬧出什麽麻煩來，可就不妙了。
王府中的大小事都有顧明操持，段泠雖對他不是全然的信任，但也讓他放手去做。顧明隻盼望段泠不要過來找他，就是天天都給他安排事情去辦，也不在意。
有了顧明這個心細的管家操持，別看末蓮山莊腳下的小鎮不算繁華，他也有法子鬧來各種精貴的玩意兒。
距離春節沒有幾日了，小廚房裏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段泠對於事事都極為講究，在吃食上尤其在意。
便是這冷冷的冬日，在廚房裏的水缸中，也養了活魚螃蟹。
等到了春節那日，那膳食更是要比往日要精致的多。
外麵吵鬧的聲音較之在王府中時簡直是天差地別，段泠隻覺好玩的很，偶爾打開窗子去看，便饒有興致的看了一個上午。
這日，一封密信送來。段泠展開看過後，才發覺有些事被她遺忘許久了。
秦初柔雖不被阿克看管，但人還在相州大牢中。素衣門此刻送來請罪書，並言明要斷絕和秦初柔之間的師徒關係。
雖說這封信晚了幾個月，仍舊讓段泠的心情好了起來。隻要看著別人不痛快，她就開心啊！
“阿大，叫人去將這封信的內容宣揚出去。還有秦初柔做的那些事，也該是這江湖熱鬧一下了。”
陸昭文領命離開，而段泠則是繼續看著窗外。
“秦初柔……”她隻要一想到她露出的那副高傲的神情就覺有趣。
她當自己是什麽身份？一個小小門派的首徒罷了，真當自己是個厲害人物了。不過是自持武功高強，就將那些不通武學的人不放在眼中罷了。這樣的人，總是該被教訓一下。
越是年歲大了，段泠就發覺讓她開心的事情越來越少了。
“唉！無聊啊！”
在鞭炮聲中，這個年終於被迎來了。
末蓮山莊上空騰起了絢爛的煙火，照亮了整個夜空。
君薄言站在屋頂，視線不由得看向那一處格外熱鬧的院落，腳步不由朝向那邊走去。
滿院的熱鬧中，那人卻獨獨坐在輪椅上，手中捧著一隻手爐，看向夜空。
直到此時，君薄言才第一次看到他臉上除了笑容和憤怒以外的表情。那是寂寞和遺憾，好像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一樣。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隻感覺心裏別扭的很，在被發現之前，就運起輕功悄然離開了。
段泠忽然覺得暗處有一道視線追逐著自己，然而等她去看，隻有空蕩蕩的屋頂，和蕭瑟的樹枝。
難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她蹙了蹙眉，這才將視線看向夜空。
真美啊！
煙火綻放時那瞬間的美麗，足以令人記憶一輩子。而她的生命，也如同那煙火一般稍縱即逝，卻遠沒有煙火那般刹那芳華。
放過煙火後，重頭戲便是年夜飯了。
段泠往年都在自己的房間用飯，今年硬是被阿克給請到了外間。
喧鬧的宴席因為她的加入而多了幾絲冷意，即便他們對她忠心耿耿，但身份使然，也不敢太過放肆了。
對於這些，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阿大和阿克卻沒有那麽在意。
阿克喝了些酒，雖然沒有醉倒，但人卻極為亢奮。笑嘻嘻的湊過來，對段泠道：“王爺。過了這個年，阿克又大了一歲。你之前說要給阿克找一個漂亮的小媳婦，可不要忘記了。”
二人初見時，段泠曾經對阿克有過這個承諾。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還記得。
憶起往昔，段泠白淨的麵容上也閃過一縷笑容。“好啊。本王自然不會忘記，一定給你找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媳婦。到時候你可不準欺負了人家，免得再告狀到本王麵前來。”
阿克嘿嘿一笑，絲毫不覺得這種話題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那感情好啊！不過媳婦一個就夠了，多了咱養不起。到時候生幾個娃娃，陪王爺一起玩兒。”
段泠好笑的搖頭，這阿克是當她是小孩子嗎？
說話間，陸昭文舉著酒杯站了起來，“今日是除夕，阿大在這裏敬王爺一杯酒。祝王爺四季平安，幸福安康，永遠心想事成！”
“好。”段泠接過一旁遞來的酒盞，笑著飲下。“本王就借你吉言了。阿大年紀也不小了，什麽時候也給本王拐個小姑娘回來啊。”
二人年歲相當，但陸昭文硬是被段泠這番話逗得紅了臉。
“王爺……這種事……”
有了阿克和阿大這兩個插曲，席上的氣氛登時熱鬧了不少。
段泠也不像往日一般，盡管同眾人說說笑笑，一時間這酒席上和平常家中的年夜飯也沒有太多區別。
而在君薄言那裏，卻是淒淒冷冷。
他父母早亡，早就習慣自己獨身一人過年。
即便是年節，也不需要準備太過豐盛的菜肴。
一個人看著天空，回憶一下過去，就是君薄言的每個除夕夜要做的。他並不覺得寂寞，從習劍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要成為一名劍客，必定要學會承受寂寞的滋味。
然而，今日聽著外麵的熱鬧，他的心裏卻回想起了幼年的時候。似乎也是這般，家中父母俱在，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過著年。
原來，他也會寂寞啊。
“君薄言！”掛在牆頭的男人笑眯眯的揮了揮手手中的酒壇，“今夜天氣不錯，一起來喝酒吧！這可是上好的女兒紅，我可是累死了三匹馬，才把這酒及時帶到你麵前的。”
君薄言定定看著那人，身後便是吵雜一片，他的心忽然安定下來。無論外麵風雲如何，他的身邊始終有一位好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