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敵情
放縱了他們半個月的官府，終於開始行動了。
根據岸上的消息，他們火燒縣衙劫獄的壯舉已經驚動了濟南府，經略安撫司調集兩萬大軍圍剿梁山泊，於五日前出發
二十二名頭領再次聚集在聚義廳商議對策。
負責在山外打探消息的李俊公布了消息，聚義廳內頓時炸了鍋，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
任由屋內嘰嘰喳喳吵了幾分鍾，宋江才抬手示意安靜，
“諸位兄弟不要亂吵了，大家有什麽看法，都拿出來說說吧。”
“公明哥哥，這有什麽好說的，有林先生的軍陣在，就算官軍來千軍萬馬咱們也不放在眼裏，他們敢來，幹就是了。”
李逵激動地跳起來揮舞雙手給大家打氣，但大家都知道這家夥現在如此火爆，看見官兵肯定是第一個跪的，坐在旁邊的張橫一把把他拽回椅子上，
“李逵兄弟你急什麽，咱們的鴛鴦陣就算能以一打十那也隻能對付兩三千人，官軍要是真來了兩萬咱們隻能跑。兄弟們，要我說咱們還是各自分散躲到村子裏去吧，官軍不可能分散開來一個個村子挨家挨戶查人的，咱們就跟他們耗，兩萬人在外麵每天都要花不少錢，官軍耗不起，最多十天半月就得哪來的回哪去。”
林衝搖頭，
“李逵兄弟太衝動，但張兄弟也有些過於謹慎了，官軍自稱兩萬人也許隻是虛張聲勢，萬一他們隻來了兩三百，咱們就夾著尾巴逃走了，豈不遭人恥笑？”
“那依林衝哥哥的意思？”
“我看咱們就守住老家，反正梁山泊沒有水師，咱們把梁山泊周邊稍大些的漁船都弄到山上，這樣一來就算官軍來打咱們也不用慌亂，若是他們打造大船，咱們就有的是時間作準備，要打還是要跑都不會措手不及。若是官軍直接乘小船來山上打咱們，那可就求之不得了，咱們什麽都缺就是不缺漁民，乘大船去半路截他們的小船，學究，那個詞叫半什麽來著？”
吳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哪個詞？”
李鹿開口說道：
“半渡而擊。”
“對，就是這個詞，還是林先生肚子裏墨水多。”
大部分人本來就沒什麽主見，覺得除了李逵那個楞貨的話，大家說的都很有道理。
宋江吳用也一時拿不準主意，不過都偏向林衝的話，畢竟雖說山上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但好歹也算是老巢，就這麽扔了還是很不甘心的。
李鹿一直不說話，他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吳用開口，
“競水兄弟啊，咱們這堆兄弟裏數你有辦法，給咱們拿個主意吧？”
李鹿沒有順著吳用的話往下說，而是看向李俊，
“李哥哥，官軍出兵的消息是從何而來，可靠嗎？”
“是濟南府的兄弟傳來的，東邊的消息一直都是他打探，從沒出過錯。”
“我不是說他人是不是可靠，我是想問，他可親眼看到官軍出兵？”
“他說他看到濟南府中確實派出了軍隊，人數不詳，官府張榜公告說大軍會在平陰縣集結然後直奔梁山泊。”
這更加劇了李鹿的疑慮——哪家官府出兵會把路線張榜公告的？
“也就是說沒人看到官府說的那‘兩萬大軍’。”
“確實沒有。”
“那京東西路有能力集結兩萬大軍嗎？”
“不知道，學究覺得呢？”
“這就不是咱們能知道的了，但京東西路禁軍有大幾千，再算上廂軍、鄉軍和民夫，真要湊的的話是應該是能湊出來的。”
“兩萬人可不是小數目，要真調這麽多人，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山外可有異動？”
“沒發現，不過咱們的手段也不能打探太深，官府有沒有動作不好說。”
吳用再次開口，
“必然是有大軍的，不然官府何必浪費半個月時間給咱們準備？”
李鹿原本還在納悶為什麽他們劫獄後官府沒有動作，現在結合趙樞的糧倉理論，心中已經了然了。
官府根本沒組織大軍，這半個月隻是在假裝調集兵馬給他們造成錯覺，如果李鹿沒猜錯的話，無論是張橫的各自逃命還是林衝的按兵不動尋找機會，官府都有應對之法。前者可以直接說官軍打上梁山剿滅了梁山盜，而後者，林衝說的沒錯，兩萬官軍不可能駐紮在這裏幹耗。
但一來，根本沒必要兩萬大軍圍困，隻需要把周圍山寨掃蕩一下，然後派幾百人在梁山泊北岸守上個把月?，就可以對外宣稱使梁山盜元氣大傷。
二來，消耗糧草也是官府想要的結果，這就是趙樞所說的衝垮糧倉牆角的那場大雨，官府派幾百人駐守，對外宣稱兩萬人，消耗的糧草之差就用來填補虧空，時間越長官府反而越高興。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無論用那種策略，官府都會對外宣稱損兵折將，以此來緩和軍中吃空餉嚴重導致缺額太多的問題。
玩弄手腕，這些漁民和農民哪裏是官府那些人精的對手？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趙樞猜測京東路官吏會縱容梁山起事的基礎上，如果趙樞猜錯了，那也許就是官府真的集結了兩萬大軍來討伐梁山，那就別整什麽虛頭巴腦的了，麵對絕對實力的碾壓玩陰謀詭計隻是自取其辱，直接跑路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半渡而擊？天真，別說兩萬人，便是兩千人，分三波由不同地點登陸，你怎麽半渡而擊，二百人分兵嗎？
看到李鹿在信中一本正經一五一十的分析，趙樞覺得這貨真是蠢到家了還自作聰明。
經略安撫司不能擅自調禁軍作戰，是要請示京城的，而且這種小事優先級不會很高，等濟南府那邊得到平陰縣衙被燒的消息後，跟鄆州這邊協調商量好對策上書給官家，官家看到奏章後召群臣商議，然後再把批複送回濟南府，這一套流程下來少說也要十天了，剩下三五天時間怎麽可能夠集結兩萬大軍的？這必然是虛張聲勢無疑，而且來人最多就是幾十個衙役，打的主意大概就是逼反他們，好引起這把燒糧倉的火，不過現在梁山力量不足，官府的算盤應該很難成功。
然而趙樞算漏了李鹿這個變數。
後來李鹿知道自己結合各方信息分析推算半天才得到的結論，趙樞花了兩秒鍾就得出了，還是很失落的。
不過此時他當然不知道趙樞的判斷，還是隻能依自己的推斷行事。
“吳先生，公明哥哥，諸位哥哥們，孫子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現在咱們和官府都是知己不知彼，哪一方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但在下認為咱們絕不能縮在島上等人家來打，要麽就像張橫哥哥說的那樣直接四散逃命，要麽就主動出擊。”